“數百年前，水之國發生了一場極為嚴重的瘟疫。

是一位圣人取來仙水，為世人治病療傷，這才讓人們看到了生的希望。

為了感謝圣人，在他去世后，人們自發的開始了水園祭，直至今日，水園祭成為了水之國最大的慶典活動。”

聽完神原隼人的介紹，林青琢磨了一會兒，問：

“那位拯救世人于水火之中的圣人……該不會姓織田吧？”

神原隼人輕笑了一聲。

“沒錯。”

準確說，就算他不是，織田家上位后，那位圣人，也只會姓織田。

所謂的慶典，要么涉及君權神授，要么就是老祖宗傳承，總之，無非是上位者加深統治的工具罷了。

不過，許多事情，太過刨根問底，就失去了原有的浪漫。

就算深層的目的是為了增加大名的正統性，但不可否認，一場盛大的慶典，的確會成為許多人一年當中最大的期盼。

少女們穿著好看的和服，少年們挺起胸膛，守護騎士般，拘謹的護衛在女孩們身邊。

男人們或忙著搭建慶典禮臺、花車，或是在街頭吆喝、叫賣。

女人們在市集挑著菜肉，準備給一家子人做一桌的好菜。

熱鬧、歡笑，放下了過往的糟心事，這就是節日的意義。

林青走在街頭，有些懷念上一世的春節，懷念過往的點滴，似乎當年做的一摞摞習題冊都變得親切起來。

好吧，習題冊還是不行。

直到現在，林青偶爾還是會夢到回到了高三考場。

那種壓抑的緊張感……他覺得，若是擁有了敗者食塵的能力，就要在夢里觸發了。

照美冥湊過來，輕輕撞了一下他的肩膀。

“想什么呢？一臉嚴肅。”

“想到了一些……很可怕的事情。”

“還有你會覺得可怕的事情？”

“當然。”

林青又不是機器人，自然有許多畏懼的事情。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讓心中的畏懼永遠留在心中，無法降臨現實。

照美冥瞥了眼林青，一副漫不經心的姿態說：

“據說在水園祭的當晚，還會有盛大的煙火大會。”

“嗯。”

她別過頭，時不時用余光看向林青：“我長這么大，還沒和別人一起看過煙火大會呢。”

林青點頭：“這么巧，我也是。”

照美冥滿心期待他下一句。

卻不料，林青在她的注視下，向前走去，看起來完全沒有繼續說下去的打算。

照美冥微微鼓起臉頰。

「這個家伙……」

忽然，林青回頭看她：“水園祭當晚，要是沒別的事情，就一起去看看吧。”

照美冥揚起下巴：“那我就勉為其難的答應你。”

兩人相視一笑，繼續前行。

京都是一座四四方方，以主干道為中線，左右兩側嚴格對稱的都市。

他們沿著中心主干道一路向內走，從外城走到內城。

越往里走，人群就愈發的稀疏，人們的衣著也漸漸華貴起來，言談舉止間多了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腔調。

若是要仔細形容的話……差不多就是一盤腌蘿卜能賣198的腔調。

一身樸素打扮的林青一行人，在這里顯得格格不入。

“怎么讓一群鄉下人進來了？”

不加掩飾的傲慢與嫌棄話語傳來。

等走近了，他們看清了一眾忍者頭上的護額時，嫌惡的表情紛紛凝固。

霧隱村的忍者！

上一任大名被當街斬首，可是這群老京都人聊了小半年的話題了。

這群發了瘋的忍者，連大名都敢殺，何況是他們這些「平頭百姓」？

臉上的傲慢轉變為了惶恐，一個個像是小鵪鶉一樣縮到道路兩側，讓開了路。

偶爾有人忍不住好奇，小心的偷瞄過來，看到走在最前方的男人。

“他就是林青嗎？”

與他們想象中，魁梧高大、兇神惡煞的狂徒形象截然不同，竟是……

千金小姐、富家太太和陰柔少爺們一齊悄悄咽了口口水。

“生的這般好看。”

得虧林青臉皮厚，無視諸多議論，一路抵達了安排的住所。

說是住所，實際上是一座大戶人家的庭院，配備了侍從、雜役，以及護衛的武士。

整座數千平的庭院只住著林青一行人，可見大名對他們的重視。

抵達了住所，安放好行李。

一路隨行而來的文職人員在照美冥的帶領下，與京都的官員對接，商討軍備撥款的事情。

另一頭，神原隼人在再不斬的暗中保護下，跟京都當地的情報組織取得聯絡。

他的工作同樣繁雜，如今盯上林青，盯上他們的人太多了，神原隼人必須從情報層面防范于未然。

眾人各自忙碌，反倒是林青無所事事。

他在大宅子里閑不住，就拿了筆記本，走在京都街頭，了解不同的風土人情。

每過去一天，節日的氛圍和來往的旅客就要比前一天更為濃郁、熱烈。

位于城西的水園神社中每日都能聽到人們演練時的呼喊。

水園祭當天。

一隊武士、侍從來到了林青一行人居住的宅院前。

“林青大人，宴會馬上就要開始了，請隨我來。”

林青點點頭，看向位于城市中央的大名府邸。

是鴻門宴？

還是有別的打算？

之前的堀正司又是什么意思？

今天就能有一個結果了。

林青收回目光：“帶路。”

“是。”

本次出席宴會的就是林青、照美冥、再不斬和神原隼人四人。

其中再不斬的身份是水影護衛，神原隼人則負責提供情報支援，捋清楚今日出場權貴之間的利益網絡。

前往大名府邸的路上，夕陽一點點落下，沿途的彩燈一盞盞點亮，遮住了漫天繁星。

等林青一行抵達了宴會廳，天色已經完全暗淡下來，兩列矮桌放在榻榻米上，能看到不少熟悉的面孔：

來自木葉村的夕日紅，云隱村的希，砂隱村和巖隱村的忍者也到了。

只不過林青不認得對方，只是稍稍點頭，算是彼此打過招呼。

一位侍從指引林青四人，前往霧隱村的桌子。

盡頭的主位上傳來聲音：

“林青先生，請過來坐吧。”

嗓音很好聽，兼具成年男人的沉穩和青年的清澈。

光是聽聲音，就會發自內心的覺得對方是一個坦蕩的君子。

林青抬眼看去，就見織田家康鞋都沒穿好，大步走來。

他緊緊抓住林青的手，說：“來，林青先生，去我那里坐，你我之間，不分主客。”

林青盯著織田家康的眼睛。

一個掌握國家大權的男人，面對他的殺父仇人，面對一個想要推翻他政權的「逆賊」，卻表現出發自內心的敬重。

「真是了不起啊。」

林青由衷感嘆。

至少他是做不到這種程度。

織田家康比了一個請的手勢。

“好。”

照美冥三人坐在霧隱村的一桌，林青單獨和織田家康坐在了一起。

每當有新的賓客抵達，瞧見坐在大名身邊，與大名平起平坐的林青都會恍惚許久。

他們不明白這到底是什么意思，只覺得，這件事背后必然會帶有濃濃的深意。

下午六點鐘，晚宴開始，來自各國的使者為水之國大名獻上禮品。

織田家康為林青逐一介紹，談吐風趣幽默，又引經據典，兩人推杯換盞間，神經緊繃的賓客們總算是漸漸放松下來。

林青放下酒杯，斂去笑容：

“差不多了吧。”

這出戲。

織田家康同樣放下酒杯，“差不多了。”

他站起身，比了個請的手勢，林青跟在他身后。

瞧見這一幕，一直和跳舞助興的姑娘眉來眼去的神原隼人眼神一變，手肘捅了捅再不斬。

“我們跟上去。”

喝酒吃肉的再不斬瞅了眼兩人的背影。

“合適嗎？”

兩方首領談話，他們在這等著就好。

“那是忍者的規矩！”神原隼人說：“政客可是一群為了目的不擇手段的惡心家伙，他們是不講規矩的。”

“比忍者還不擇手段？”

“沒錯。”

再不斬驚呼：“那是夠惡心了。”

已經走到門口的照美冥，回頭看了眼還在一唱一和的二人，催促說：“別講落語了，快跟上。”

他們小跑兩步，正要跟上林青，兩把刀交叉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是護衛的武士。

織田家康回頭看了眼，揮揮手，“既然想來，就一起跟上來吧。”

他們來到了大名書房，一位侍女端上來茶水后，就躬身退去，拉上了門。

桌上的是茶水，不再是酒。

這說明，要談正事了。

“我看得出，林青先生，你有許多的問題，恰好我也如此。”

織田家康為林青斟茶，輕聲說：“不如你先開始？”

“好。”

林青自懷中，取出一張折起來的紙。

打開后，上面寫有「覺醒」二字，字上還殘留著血跡，推到了織田家康面前，輕輕敲了敲：

“這是什么意思？”

“我的善意。”

“你管這個叫善意？”

織田家康笑著說：

“林青先生，你看，經此一役，你的朋友得到了一個強大的通靈獸，你提前認識到了「覺醒思潮」的問題。

付出的代價，不過是一個墜入**的庸俗之輩的命。”

“這，對于我們這類人來說，就是善意。”

“「我們這類人」？”林青問。

“沒錯。”

織田家康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林青四人。

“「你們」和「我們」。”

“好了，林青先生，我回答了你的問題，接下來輪到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