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原城破,遼東軍繼續向北。
這一次朱高熾并未急著進攻,畢竟納哈出的金山老巢沒那么容易打下來。
金山一帶有沙丘、界河等地形,易守難攻,納哈出利用這些自然屏障進行防御,布置防線,以抵御外敵入侵。
此外納哈出在金山周邊設置了多道防線,包括前沿哨所、中間堡壘和核心陣地等,形成了較為完整的防御體系,在金山周邊也有駐軍,作為金山防線的外圍支撐,相互呼應。
這五萬遼東軍,想要直接攻破金山,可能性不大。
因此朱高熾率軍緩緩前行,故意磨蹭了些時間,終于等到了來人。
“哈哈哈……”
“你們兩個小兔崽子,真是好本事??!”
馮勝大笑著走進軍帳,意氣風發地看向朱高熾與朱雄英。
還不等兩小只開口,帳外馬蹄聲再度密集,緊接著一臉陰沉的傅友德走了進來。
“喲,傅愣子,怎么搞得這么狼狽?”
馮勝一見到他,更是猖狂大笑。
畢竟按照老朱原本的計劃,就是命傅友德率三萬大軍與高麗援軍橫掃遼東。
結果傅友德大軍卻被元軍硬生生阻擊在鴨綠江,連遼東都進不去,朝廷無奈這才調兵遣將,又命馮勝掛帥進攻全寧。
可以說,這次傅友德可是鬧了個灰頭土臉,臉都丟光了!
聽到馮勝的嘲諷,傅友德那更是氣急敗壞。
“女真各部受納哈出蠱惑,設下七處埋伏!若不是先鋒營拼死開路,某家此刻還在斡朵里與那些蠻夷周旋!”
“一群該死的蠢貨!老子回頭就屠了他們!”
聽到這話,朱高熾頓時目光一凝。
呵,女真?
這群建州野豬皮也敢插手?
現在還是洪武年間,女真并未歸附大明,不過他們對大明而言,是個人都知道隱患。
歷史上明廷深諳“以夷制夷”之道,對女真各部采取羈縻之策,設立奴兒干都司等衛所,授予部落首領指揮使、千戶等官職,以官印、敕書確立從屬關系。
同時,開放開原、廣寧等馬市,允許女真以皮毛、東珠等特產換取中原的鐵器、絲綢與糧食。
互市貿易的繁榮不僅讓女真各部獲得生活物資,更通過經濟紐帶將其納入明王朝統治體系。
明廷借此不動聲色地分化女真勢力,扶持親明部落壯大,在白山黑水間編織起龐大的朝貢網絡。
隨著歲月流轉,明王朝歷經土木堡之變、嘉靖倭患、萬歷三大征,國力漸顯疲態。
而羈縻統治下的女真各部,在互市貿易中悄然積累財富、兵器與人口,努爾哈赤以十三副遺甲起兵,統一建州女真后,勢力迅速膨脹。
當大明在薩爾滸之戰中慘敗,遼東防線搖搖欲墜,努爾哈赤趁機發布什么“七大恨”,將多年來表面臣服下積壓的矛盾徹底激化,以“七大恨”為檄文,控訴明朝對女真的壓迫與不公,正式扯旗反明。
七大恨?
若無大明開放互市,女真各部不過是散居白山黑水間的漁獵部落,困于嚴寒與貧瘠,連鐵鍋農具都難以自給。
正是明廷以羈縻之策廣設馬市,才讓他們得以用貂皮東珠換取鐵器布帛,積累起人口與財富;若無朝廷授官賜印,所謂的貝勒、都督不過是自封的草莽首領。
可當大明歷經內憂外患漸露疲態,這群受恩之輩卻以“七大恨”為借口,將明王朝百年扶持之功盡數抹殺,舉起反旗撕裂邊疆安寧!
說白了,就是一群白眼狼!
既然現在留有余力,當然得趁機抹除這個隱患,這也是朱高熾親自趕來遼東的真正原因。
成化帝搞了一次“成化犁庭”,那他也不介意搞一個“洪武犁庭”!
“行了行了,都別吵吵了!”朱高熾豁然起身,“你們一個個好歹也是開國名將,怎就被遼東鼠輩揍成了這個模樣?”
此話一出,帥帳內瞬間寂靜無聲。
雖然眾將臉上掛不住,有心想要反駁,但是他們還真沒什么反駁的話。朝廷為了這一戰,可謂是傾盡全力——皇帝陛下欽點馮勝、傅友德兩位大將軍掛帥,調集精銳甲士,十五萬大軍旌旗蔽日;二十余位身經百戰的將領各率勁旅,還有馬云、葉旺麾下熟悉遼東地形的五萬精銳策應。
三路大軍水陸并進,兵鋒直指金山,光是軍械糧草就堆滿了十余座糧倉。
如此豪華的陣容,本該如秋風掃落葉般蕩平遼東。
結果他們卻全都被納哈出揍得灰頭土臉。
十五萬大軍空耗月余,局勢反而陷入膠著,軍糧消耗過半卻寸功未立。
若不是朱高熾與朱雄英率領燕藩精銳奇襲開原,救出被困的馬云、葉旺遼東軍,重新盤活遼東戰局,這場耗費無數錢糧的大戰,恐怕真要以慘敗收場。
想到可能面臨的軍法處置,以及皇帝陛下那暴怒的模樣,帳中眾將后背發涼,默默閉上了嘴。
見此情形,朱高熾笑呵呵地微微頷首。
他之所以這么說,就是為了爭奪話語權。
也不是搶什么戰功,而是留下一道后手,省得回京之后被老逼登和喪標吊起來打!
“都說說吧,這金山怎么打?”
此話一出,眾將這才回歸正題,開始議論紛紛。
馮勝與傅友德對視了一眼,二人都看出了對方眼中的無奈。
奈何他們自知理虧,索性也懶得折騰了,任由小胖墩指揮作戰。
“金山一帶易守難攻,不好打啊!”
“確實不好打!納哈出肯定層層布防!”
“不好打也要打,就差這最后一哆嗦了,難道還能無功而返?”
商討進攻戰略,眾將也議論開了。
擺在眼前的難題,就是金山層層布防,說不定要拿人命去填。
“若要強攻,至少要五萬士卒填進去?!?/p>
不知誰的聲音打破死寂,帳內抽氣聲此起彼伏。
十五萬大軍本是志在必得,如今卻要以人命為代價啃下這塊硬骨頭,即便得勝,也是慘勝。
帳內氣氛凝重如鉛。
朱高熾倒是鎮定自若,淡然開口道:“不一定非要強攻,也可以派人去招降。”
聽到這話,眾將頓時發出了嗤笑。
招降納哈出?
這賊子要是愿降的話早就降了,哪里還會等到現在?
“高熾,這恐怕很難,畢竟納哈出軟硬不吃,元庭封他太尉,又封他做開元王,他手握十萬鐵騎,盤踞金山十年經營,早就把自己當土皇帝了……”傅友德好心提醒道。
但朱高熾卻笑著擺了擺手,道:“他若體面,那我們就給他體面;他若是不體面,那我們就幫他體面!”
“現在主動權掌握在我們手中,能做的事情可多了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