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州城。
此地位于遼南南端,與山東隔海相望,即是當初明軍選擇登陸遼東的關(guān)鍵地點,也是遼東明軍接收跨海而來的山東糧餉的海港基地,其地位重要不言而喻。
渤海的咸腥裹著硝煙撲面而來,朱高熾扶著船舷,望著被黑云壓頂?shù)慕鹬莩恰?/p>
城墻垛口處明軍的火把明明滅滅,箭矢破空聲與金鐵交鳴混著慘叫聲,像無數(shù)把鈍刀在耳膜上剮蹭。
這座承載著遼東明軍命脈的城池,這座昔年明軍登陸遼東的橋頭堡,此刻竟被蒙古大軍團團圍住,雙方爆發(fā)了猛烈的廝殺,蒙古鐵騎的洪流正無情沖擊著金州城。
“天殺的,這是怎么回事?”李景隆臉色陡然變得慘白。
朱高熾也是臉色大變,元軍怎會殺到明軍老巢來了?
如果金州被摧毀,明軍的后勤補給將變得極為困難,那就意味著整個遼東明軍都會陷入孤立無援的危險處境!
難不成傅友德、馮勝和馬云、葉旺他們?nèi)紨×耍?/p>
不可能吧,納哈出這廝有這么猛嗎?
來不及多想,朱高熾立刻下令道:“披甲,準備戰(zhàn)斗!”
此次他并未帶上羽林衛(wèi),只有四人的心腹親衛(wèi),加起來一百余人。
徐增壽一聽急忙攔住了朱高熾,提醒道:“高熾你可別胡來,咱們只有百號兄弟,這真沖進去了,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對啊高熾!”李景隆也提醒道,“蒙古人的營帳綿延十里,少說也有個萬騎駐扎在此!”
“你別忘了,雄英還跟著我們呢!”
說句不好聽的,他們?nèi)齻€混賬死了也就死了,但是朱雄英可不一樣,這是大明皇太孫,正兒八經(jīng)的國朝儲君,絕不能出現(xiàn)任何閃失。
朱雄英倒是躍躍欲試,眼中滿是殺意。
“怕什么?咱們直沖敵陣!”
“沖你大爺!”朱高熾沒好氣地拍了他后腦勺一巴掌,“打仗要多動動腦子!”
朱高熾努了努嘴,示意眾人看向一旁。
“瞧見沒有?那是元軍的后勤大營!”
“這天干物燥的,咱們沖進去放一把火然后就跑,也算是解了金州之困!”
朱雄英三人聽后,仔細一琢磨,好像還真是這么回事,很有搞頭啊!
畢竟現(xiàn)在元軍跟瘋了一樣進攻金州城,哪里會注意到從海上過來的他們,還是不過百人的小股部隊。
“那就干!”
“咱兄弟也要建功立業(yè)了!”
四人商議了一番,還是下定決心干上一場。
“傳令,所有人銜枚噤聲!”朱高熾壓低聲音,眼中閃過狠厲,“今夜,我們要讓元軍知道,大明的刀刃不是吃素的!”
百余名親衛(wèi)如鬼魅般摸上沙灘。
朱高熾特意將步人甲的鐵片用布條纏緊,避免發(fā)出聲響。
朱雄英握槍的手微微發(fā)抖,既緊張又興奮:“高熾,就等你一聲令下!”
“跟緊我!”朱高熾大喝一聲,率先沖向元軍后勤大營。
夜色為他們披上隱身衣,直到距離營寨五十步,巡夜的蒙古騎兵才發(fā)現(xiàn)異樣。
“有敵襲!”尖銳的呼喊劃破夜空,引得元軍臉色大變。
這小股明軍從何而來?!
朱高熾腳下猛然發(fā)力,如同一頭下山猛虎直撲過去。
第一波迎上來的蒙古騎兵舉著彎刀劈砍,寒光在他眼前閃過的瞬間,他雙臂掄圓了擂鼓甕金錘,錘風(fēng)裹挾著破風(fēng)聲,重重砸在騎兵的馬頭。
戰(zhàn)馬發(fā)出悲鳴,連人帶馬被砸得血肉模糊,內(nèi)臟飛濺在身后騎兵的臉上。
“殺!沖進去!”朱高熾怒吼,聲如驚雷。
他的步人甲被鮮血染紅,金錘每一次揮動都帶起猩紅的血霧。
有蒙古兵試圖從側(cè)面偷襲,卻被他反手一錘擊碎面甲,腦漿混著碎骨噴濺而出。
親衛(wèi)們緊跟其后,長槍如林,將試圖阻攔的元軍刺成篩子。
朱雄英從未見過如此恐怖的殺戮場景,一向憊懶的小胖墩宛如戰(zhàn)神下凡,所過之處尸橫遍野,簡直猛到了極點!
蒙古騎兵的彎刀砍在步人甲上只留下白痕,而朱高熾的金錘卻能輕易將人砸成肉泥。
火光搖曳中,后勤大營中一個鐵塔般的蒙古千夫長轟然殺出。
這魁梧大漢身披鑲滿銅釘?shù)呐Fぶ丶祝敖Y(jié)的脖頸上纏繞著風(fēng)干的人骨項鏈,手中那柄精鐵鍛造的骨朵足足有三十斤重,錘首布滿尖銳的狼牙刺,在火光照映下泛著幽藍的寒光。
千夫長怒目圓睜,喉間發(fā)出野獸般的嘶吼,震得周圍空氣都微微發(fā)顫。
“小崽子,納命來!”千夫長的聲音如同悶雷炸響,骨朵裹挾著凌厲的破空聲,朝著朱高熾的面門狠狠砸下。
朱高熾瞳孔驟縮,雙臂猛地發(fā)力,擂鼓甕金錘呈十字交叉狀迎擊,轟然巨響中,火星四濺,兩人腳下的土地都被震得龜裂,碎石迸濺而起。
“你娘地,好大的力氣!”
朱高熾只覺雙臂發(fā)麻,虎口滲出鮮血,整個人后退三步才穩(wěn)住身形。
千夫長也不好受,雙臂劇烈顫抖,骨朵險些脫手,但這魁梧大漢生性悍勇,短暫錯愕后,暴喝一聲再次沖來。
骨朵化作殘影,時而橫掃,時而直刺,招招奔著要害而去。
朱高熾憑借靈活的身法左躲右閃,金錘伺機反擊。
千夫長的骨朵幾次擦著他的甲胄劃過,在精鐵上留下深深的劃痕;而朱高熾的金錘也數(shù)次擊中對方重甲同一位置,震得千夫長五臟六腑翻江倒海。
兩人在火光中激烈拼殺,兵器碰撞聲不絕于耳,周圍的士兵紛紛退避,生怕被這恐怖的戰(zhàn)斗余**及。
激戰(zhàn)中,朱高熾一個不慎,左肩被骨朵擦中,步人甲的鐵片被掀飛幾片,皮肉翻卷,鮮血瞬間染紅了半邊身子。
千夫長見狀,獰笑一聲,攻勢愈發(fā)猛烈。
朱高熾強忍劇痛,眼中閃過一絲狠厲,雙手緊握金錘,準備與對方來個硬碰硬。
“高熾!”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徐增壽彎弓搭箭,利箭如流星般射向千夫長。千夫長聽到破空聲,下意識側(cè)身躲避。
這一瞬間的破綻,被朱高熾牢牢抓住,大喝一聲,如同一頭發(fā)狂的怒獅,掄起金錘使出全力狠狠砸向千夫長的腰腹。
“轟!”金錘與重甲相撞,發(fā)出震耳欲聾的聲響。
同一位置被連番猛砸,甲胄瞬間爆裂開來。
千夫長的慘叫聲戛然而止,他的身體被巨大的沖擊力生生砸成兩截,內(nèi)臟和腸子如瀑布般流瀉而出,染紅了腳下的土地。
上半身還保持著猙獰的表情,圓睜的雙目充滿不甘;下半身則在慣性作用下,滑出老遠才停下。
這慘烈的一幕,讓周圍的蒙古兵驚恐萬分,士氣瞬間崩潰。
朱高熾擦了擦嘴角的血跡,舉起金錘暴喝道:“殺進去!放火!”
后勤大營內(nèi)頓時亂作一團,火光沖天而起。
朱高熾四人分成兩隊,徐增壽與李景隆帶領(lǐng)一隊親衛(wèi)點燃草料堆,朱雄英則跟著朱高熾殺向兵器庫。
“轟!”地動山搖的巨響撕裂夜空,軍械庫的火藥桶在火焰下轟然炸裂。
熾白的火光如貪婪的巨獸,瞬間吞噬方圓十丈的營帳,橘紅色的熱浪裹著硫磺氣息,將蒙古兵的慘叫絞碎在半空中。
最先炸開的三桶火藥仿佛死神的鐮刀,正在搬運箭矢的十余名騎兵瞬間氣化,只留下焦黑的鎧甲碎片在氣浪中翻飛。
緊接著,連環(huán)爆炸如同惡魔的腳步步步逼近,相鄰的火藥桶接連爆燃,轟鳴聲此起彼伏,震得大地都在顫抖。
這元軍帶來的攻城利器,此刻卻成了催命的死神!
熱浪如颶風(fēng)般席卷而來,掀飛了數(shù)十個蒙古兵。他們慘叫著被拋向空中,有的被氣浪撕開鎧甲,皮膚在高溫下瞬間炭化;有的被飛濺的木梁貫穿身體,鮮血混著木屑噴灑在燃燒的營帳上。
斷肢殘臂如同破碎的人偶,在空中劃出詭異的弧線,重重砸落在地,濺起串串血花。
一個試圖逃跑的百夫長被氣浪掀翻,后背狠狠撞在石柱上,脊柱發(fā)出清脆的斷裂聲,還未等他發(fā)出慘叫,一塊燃燒的木板便劈頭蓋臉砸下,瞬間將他吞沒在火海之中。
不遠處,兩個相擁而逃的士兵被氣浪沖散,其中一人的手臂被爆炸產(chǎn)生的氣浪生生扯斷,斷臂在空中劃出一道血線,落在滾燙的灰燼里。
爆炸產(chǎn)生的沖擊波如同無形的巨手,推倒了整排的木質(zhì)糧倉,燃燒的糧垛轟然倒塌,火星四濺,引燃了周圍的草料堆。
火勢借著風(fēng)勢,迅速蔓延,整個后勤大營化作一片火海。
蒙古兵在火海中奔逃,頭發(fā)、胡須被點燃,他們絕望地撕扯著身上燃燒的衣物,卻無濟于事,最終被火焰吞噬,化作一具具焦黑的尸體。
沖天的火光映紅了半邊天,熱浪灼得人睜不開眼。
朱高熾越戰(zhàn)越勇,金錘上的血漬已經(jīng)凝固,在火光中泛著詭異的暗紅色。
陡然間,大地開始顫動,而且頻率越來越劇烈。
“撤!快撤!”
朱高熾迅速下令后撤。
這分明是元軍主力殺回來了!
朱高熾四人帶著親衛(wèi)且戰(zhàn)且退,所到之處,滿地都是斷肢殘臂和燒焦的尸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