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勤大營,此刻化作一片火海!
火海中,蒙古兵的慘叫穿透濃煙,如厲鬼哀嚎般撕裂夜空。
火焰順著干燥的羊毛氈帳瘋狂蔓延,將整片營地化作人間煉獄。
燃燒的木屑如流星墜落,無數火星鉆入蒙古兵的甲胄縫隙,瞬間點燃內襯的麻布,皮肉在高溫下發出滋滋聲響。
一人頭發率先起火,火苗順著脖頸燒進衣領,他瘋狂撕扯著燃燒的衣物,卻扯下大片焦黑的皮膚,裸露的肌肉瞬間被火焰包裹,蜷縮成詭異的焦炭狀,喉嚨里發出瀕死的嗚咽,最后栽倒在滾燙的灰燼中,被火舌迅速吞沒。
幾個試圖跳入水溝滅火的士兵更慘。燃燒的油脂順著水流漂浮,將整個水溝變成沸騰的油鍋,他們在水中拼命撲騰,火焰卻順著皮膚蔓延,皮肉在高溫下迅速脫落,露出森森白骨,其中一人的眼球被灼爆,渾濁的體液混著血水蒸騰而起,化作一縷白煙消散在火海中。
一名百夫長揮舞彎刀劈砍燃燒的營帳,試圖開辟生路,可滾燙的氣浪突然倒灌,將他整個人掀翻在地,飛濺的火星鉆入他的口鼻,熾熱的濃煙瞬間灌滿肺部。他跪在地上劇烈抽搐,雙手死死掐住自己的脖頸,鮮血從七竅緩緩滲出,最終在火焰中扭曲成詭異的姿勢。
那些僥幸跑出火海的士兵也未能幸免,他們身上的火焰如同附骨之疽,將皮膚烤得皸裂卷曲,露出下面跳動的肌肉組織,有人絕望地在地上翻滾,將燃燒的皮肉在砂石上磨碎;有人發瘋般撲向同伴,帶著火焰將對方撲倒,兩人在劇痛中互相撕扯,直到被火焰徹底吞噬,化作兩具相擁的焦炭。
空氣中彌漫著烤肉與焦骨的刺鼻氣味,與火藥的硫磺味交織,形成令人作嘔的死亡氣息。
乃剌吾急匆匆策馬趕到,見到這一幕頓時暴跳如雷。
“該死的,這究竟怎么回事?明軍怎會從后方過來?”
他是納哈出麾下的猛將,深受納哈出器重,此次奉納哈出之命率兩個萬騎突襲明軍的金州城,只要將這金州城給摧毀,那明軍的后勤補給將變得極為困難,就意味著整個遼東戰局會倒向對元軍有利的一面!
此刻明軍的大將馬云與葉旺都不在此處,而是在前線被納哈出硬生生地咬住,金州城內不過是些老弱病殘,哪怕城池堅固,但想要拿下還是很有希望的。
眼瞅著金州城就快被攻下了,結果后勤大營卻被人給燒了!
一想到這兒,乃剌吾眼睛都紅了。
“誰干的?”
“抓到那些雜碎了嗎?”
一眾千夫長面面相覷,全都搖了搖頭。
朱高熾早就帶著人溜了,哪里還會給他們圍追堵截的機會。
見此情形,乃剌吾又是一陣無能狂怒,恨得咬牙切齒。
另一民萬夫長忽兒卜花開口了,提醒道:“現在糧草輜重全部都被燒毀,繼續攻打金州城,恐怕沒那么容易了!”
聽到這話,乃剌吾這才冷靜下來,陷入了沉思。
金州城打不下來,那他此次行動就徹底失敗了,回去還不知道會被大王(納哈出)如何懲處。
不行,不能就這樣回去!
“咱們掉頭,去打蓋州城,跟金州城比起來,蓋州城還沒有完全修好,城防也不算完備……”
元軍眾將一聽,好像這個戰略確實不錯。
驟然間掉頭奇襲蓋州城,還能夠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忽兒卜花卻再次開口,眼中閃過一抹寒光。
“咱們可以分兵,你率萬騎前去奇襲蓋州,我留下設伏,明軍勢必中計,到時候……”
聽到這話,眾將頓時眼睛一亮。
“好!就這樣做!”
乃剌吾興奮地點了點頭,這樣一來不但能夠打下蓋州,甚至還有希望攻克金州!
元軍隨即展開行動,如潮水般退去。
金州城上,明軍將士頓時發出了歡呼之聲。
他們已經被圍困月余,可以說早就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
元軍這次奇襲來得突兀,好在金州衛各級將領的指揮下,金州城軍民同仇敵愾,因為所有人心里都明白,一旦金州被攻破,全城人不分老幼都會被屠殺。
當最后一波蒙古騎兵的馬蹄聲在夜色中消散,金州城頭的箭雨驟然停歇。
染血的城墻垛口上,明軍士兵們顫抖著松開弓弦,有人癱坐在地,有人扶著墻劇烈喘息,汗水混著血水順著甲胄縫隙蜿蜒而下。
城頭那面被箭矢射成篩子的“明”字大旗仍在風中獵獵作響,仿佛在為這場慘烈的守衛戰招魂。
“撤了!真的撤了!”不知誰喊出第一聲,嘶啞的嗓音帶著哭腔。
城頭上爆發出震天的歡呼,士兵們扔掉手中殘破的兵器,互相擁抱捶打,有人扯開染血的衣襟,露出布滿傷痕的胸膛,對著夜空放聲大笑;有人卻癱坐在血泊里,捂著臉無聲啜泣——就在方才,他們的袍澤還在這里拼殺,此刻卻化作冰冷的尸體,永遠留在了這座城墻之上。
城內的街道早已被火把照得通明,百姓們舉著菜刀、木棍,從各個巷口涌來。當他們確認敵軍真的退去,歡呼聲瞬間蓋過了遠處的火光。
老人們跪在地上,對著蒼天不住磕頭,渾濁的淚水沖刷著臉上的煙灰;婦女們緊緊抱住幸存的丈夫和兒子,哭喊聲與笑聲交織在一起,在夜空中回蕩。
指揮使韋富扶著城墻,雙腿仍在微微發顫。
指揮王勝沖過來時,帶起的風掀動他染血的披風:“大人!敵軍輜重營被燒,糧草軍械全毀,這才連夜潰逃!”
韋富怔怔望著城外那片仍在燃燒的火光,恍惚間覺得像是做了一場噩夢。
直到有士兵將一壺涼水塞進他手中,冰涼的觸感讓他回過神來,仰頭灌下時,才發現自己的喉嚨早已嘶啞得說不出話。
此刻他心中滿是狐疑,不明白那支救了全城軍民的百騎從何而來。
難不成朝廷從山東調撥援軍來了?
可百騎算他娘地怎么回事?
而且元軍就算輜重被燒毀,他們也不可能就這樣退去,畢竟金州城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
城頭殘火未熄,焦糊味混著尸臭鉆入鼻腔,讓他本就緊繃的太陽穴突突直跳。
方才瞭望塔傳來消息,元軍撤退時陣型嚴整,絕非潰敗之師——這不合常理,除非他們本就志不在此。
納哈出麾下悍將如云,就算輜重盡毀,憑兩萬鐵騎也能困死彈盡糧絕的金州,除非……
陡然間,韋富好似想到了什么,急忙撐著起身來到城頭眺望。
只見元軍鐵騎如同潮水般退去,卻是涌向了蓋州城方向!
“不好!這些雜碎去了蓋州!”
王勝湊上前,臉色瞬間煞白。
蓋州城屯著遼東明軍半數的糧草軍械,守備卻因馳援金州而空虛。
“傳令下去,能戰之士即刻集結!”
“老弱留守加固城墻,所有傷兵……能騎馬的全給我拉上!”
城樓下,號角聲撕裂夜空。
渾身浴血的士兵們拖著傷腿爬起來,有人剛拔出嵌在肉里的箭矢,就攥著染血的兵器翻身上馬;百姓們自發推著裝滿滾木礌石的推車涌上城頭,老婦人顫抖著將最后半袋麥餅塞進士兵懷里。
這里是他們親手建立的家園,絕不容許被蒙古韃子給毀了。
唯有死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