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哥兒,看那!”
兩人隨著大部隊前行沒多久,便是看到那秘境入口處熙熙攘攘圍了好多人。
透過縫隙,隱約能夠看到人群中有著一個又一個的散修盤膝坐在地上,面前或是鋪著一張布毯獸皮,或是干脆什么都不鋪,就找一塊干凈的石頭,在上面擺放一些奇物草藥,殘缺的兵刃等。
在他們面前,其他等待進入秘境的修士亦或者一些剛從秘境出來的人,全都圍在一個又一個的攤位面前,挑挑揀揀,討價還價。
沈崇明見此,眸光微瞇,沉聲呢喃道:
“他們在干什么……”
“呵呵……這不是很明顯嗎。”沈崇明的話音剛落,之前接話的中年男人不知又從哪冒了出來,笑呵呵開口道:“那些修士在遺跡中有了收獲,或是東西對自己沒用,或看不透東西的價值。”
“與其心驚膽戰帶著這些東西離開,還不如趁著秘境入口的人多,干脆將東西拿出來,換成靈晶更方便。”
沈崇明皺眉道:“他們就不怕有什么好東西被人惦記上?”
那中年男人笑呵呵說著:“若是正常情況下自是有這種可能,但……道友看那。”
中年男人指著秘境入口左側的一塊巨石。
沈崇明定睛望去,這才注意到那巨石上竟有一名灰袍身影盤膝坐著,渾身氣息內斂,宛若與那巨石融為了一體,不仔細看,還真發現不了。
“那是一位來自一氣宗的胎息后期前輩。”
“前些時日一氣宗放下話來,凡是在這秘境入口處擺攤的修士,每十天交一塊靈晶碎片,便能夠得到一氣宗的庇護。”
“若是遭遇到強搶豪奪之事,一氣宗自會幫他們出手。”
“這不,秘境入口都成坊市了,比那靜河坊市還熱鬧。”
中年男人怪笑說著,便是轉身離開了。
沈崇明與陳悠然靜靜站在原地,看著前方的熱鬧。
“明哥兒,這事兒……”
陳悠然面色難看。
沈崇明冷笑一聲道:“靜河坊市創建之初,五家便有過約定,這旸淖之地的其他仙宗勢力若不經過五家允許,再開坊市,五家需聯手抵制針對。”
“一氣宗是那靜河坊市的創建者之一,此番卻是公然違背約定。”
他的眸中閃過一道厲色,隨之便是緩緩轉頭看向那中年男人消失的方向。
神色凝重道:
“我們的身份被人看穿了。”
陳悠然聞言,神情一緊道:“明哥兒說的是那中年男人?”
沈崇明的嘴角微微上揚,嗤笑一聲道:“我若沒猜錯,此人當是聽風谷的弟子。”
“或許我們還沒出云水城就被人盯上了。”
那中年男人偽裝的確實很好,然兩次主動答話,卻是讓沈崇明起了疑心。
再聯想到他兩次所說的事情,似乎都是在暗示自己什么,更是讓沈崇明堅定了自己內心的猜測。
當今的旸淖之地,如此關心沈家動向的唯有兩個勢力。
其一是燧火教,其二便是聽風谷。
燧火教是針對,聽風谷的關注大抵只是為了收集情報,拿來賺錢。
這二者之中,他第一想到是聽風谷的原因,便是因為燧火教的那群家伙都孤傲的很,也絕沒有聽風谷這般擅長偽裝。
“那現在怎么辦?”
陳悠然有些擔心。
二人現在的身份,若是出了意外,對于沈家來說不僅僅是實力上的折損,名聲上也會受到很大的影響。
“無妨。”
沈崇明微微一笑道:“這七賢山秘境中僅允許練氣境的修士進入,我雖還未達到圓滿之境,但卻無懼胎息之下的任何修士。”
他的眼中閃過一絲濃濃的自信。
此話倒也不是他年輕狂妄。
只因為身懷變異的雷屬性靈根,修為也已經達到了練氣九層中期,底蘊上可能比一些仙宗首席要差一些。
但他修煉的功法卻是最貼合自身靈根的《云篆玉樞引雷小術》。
自是有這份自信可以和一些煉氣圓滿境的修士碰上一碰。
“走吧,我們也進去。”
兩人繼續前行,很快就來到了那秘境入口的懸崖邊緣。
站在懸崖邊上,沈崇明微微側目,果然發現之前答話的那名中年男人事先擠過來之后,并沒有進入秘境,而是在遠處等著。
發現對方之后,他也沒有任何表現,直接拉著陳悠然進了秘境。
那中年男人遠遠看著二人的身形消失在秘境入口,當即匆匆離開人群,來到一處偏僻的地方,伸手從懷中掏出一塊潔白的玉板。
手指運轉靈力,在那玉板上飛快寫下一行字便朝遠處走去。
……
“那是……弈仙汀嗎?”陳悠然看向遠處蜿蜒的河流旁,被幾名修士圍著的石桌石凳好奇道。
兩人當年第一次來到七賢山秘境,被幾名散修逼著來過這里。
發現了一塊腐朽的石碑和石制棋盤,那石碑上刻著的便是“弈仙汀”。
“看來,這一次和上一次出現的地方沒差多遠。”
沈崇明說了一句,便是看向那弈仙汀的方向。
但見那里圍著七八名修士,全都屏氣凝神的望著石凳上閉目而坐的老者。
沈崇明心神微動,便是和陳悠然一起走了過去。
二人來到跟前才發現,那坐在石凳上的老者雙眸緊閉,氣息全無,一個淡金色的光罩將老者的身軀連同棋盤一起籠罩在內。
其面前的棋盤上,黑白兩色的棋子縱橫交錯,觀棋子的數量,顯然已經對弈二三十手。
如今老者面前的虛空,一粒黑子懸而未落,輕輕的抖動著,似是一時間不知子落何處。
看到這一幕,沈崇明便是瞬間想到上一次在這弈仙汀遇到的奇怪現象。
那虛影曾說過,這里不是他的機緣,讓他去找“張兄”。
他不是很懂棋道,只是觀看了一會,便是拉著陳悠然離開了。
然兩人還沒走出多遠,便是聽到身后傳來一眾修士的驚呼。
沈崇明轉過身,便是看到了讓人驚愕的一幕。
只見那原本還端坐在石凳上的老者,此時身軀正一點點的破碎,化作點點星芒被面前的棋盤石桌吸走。
待老者的身軀徹底消散之后,那棋盤上的黑白棋子則慢慢浮起,自動落回兩側的棋盒中。
看到這一幕,陳悠然美眸瞪大。
“那人死了!?”
沈崇明神色凝重的點了點頭,估摸著那老者應該是沒有通過考驗,直接被抹殺了。
那圍在棋盤附近的幾名修士驚呼之后,一名中年儒衫男子面色掙扎幾許,眸中忽地閃過一絲決然,往前踏出幾步,來到石凳跟前恭敬拱手:“晚輩齊晏非,斗膽與前輩對弈一局。”
其聲音落下,那金色的光罩便慢慢消散。
隨之,中年儒衫男子猶豫了一番,還是選了執黑一方的石凳坐下。
待其坐定之后,金色的光罩便又慢慢升起,將其籠罩在內。
沈崇明微微搖頭,看了一眼之前獲得《云篆玉樞引雷小術》的山峰,道了一句“我們走吧”,便繼續前行。
……
黑水潭莊園。
后院中的沈元正躺在躺椅上,手捧一本古書細細研讀,其身旁的胡玉芬兩鬢斑白,正靜靜的坐在涼亭內,悠閑的繡著東西。
往常的時候,那躺椅都是放在遠離院中涼亭的地方。
但最近這段日子,沈元已經將躺椅搬到了涼亭內。
躺椅旁邊,大黑狗百無聊賴的趴在地上,一雙黝黑的眸子微瞇,似是有些困倦。
“你最近咋了?”
“也不去黑水閣修煉了?”
胡玉芬將手中的繡花針在發絲之間摩擦了幾下,柔聲開口。
躺椅上的沈元微微瞥了他一眼,隨之又翻了一頁書道:“怎么,礙你眼了?”
但見胡玉芬不說話,他便是撐著躺椅的扶手,緩緩坐正身體,望著她笑道。
“往常吧,我去修煉,你總抱怨。”
“一天天的只顧修煉,孩子和家里的事也不管不問。”
“現在不修煉了,又說這話……”
“你這老太婆啊,就是事兒多。”
聞得此言,胡玉芬當即抬頭瞪過來道:“欸!?說誰事兒多?”
“你自己說說,這幾十年來,大多數的時間你是不是都窩在那黑水閣中修煉?”
“這段時間突然老在我眼前晃悠,還不讓說了?”
沈元咧嘴一笑。
“說,使勁兒說……只要你喜歡,想咋說咋說。”
迎著他的眸光,胡玉芬神情一怔,隨之便是將手中的繡品和針放在籮筐中,拉著凳子來到他跟前坐下。
“他爹,你可是有什么心事?”
望著妻子兩鬢花白的頭發,感受著她身上的生機和氣血已經有了明顯的衰退。
沈元心中有些難受,但還是笑著說道:“我能有什么心事?”
“兒孫都能獨當一面,這家中大小的事情也用不到我操心了。”
“修煉自是要勞逸結合,修了幾十年的仙,還不能歇歇了?”
胡玉芬狐疑的看了他一眼,隨之笑道:“歇,想怎么歇就怎么歇。”
相濡以沫大半輩子了,她又豈能看不出沈元心中所想。
只是她自己現在已經特別滿足了。
嫁入沈家幾十年,前半輩子雖多有坎坷,也吃了不少苦。
但如今好日子也過了,兒孫滿堂,連重孫都見到了,若說唯一的遺憾,便是沒有看到老三沈文安與衛秋靈能有個一男半女的。
微微嘆了口氣,胡玉芬望著遠處的天空柔聲道:“你呀,也不用整日陪著我,該修煉要修煉……”
“呵……”
沈元的輕笑打斷了她的話。
“你這老婆子,幾十年來,我每次勸你修煉,你都嗤之以鼻,陽奉陰違。”
“如今倒是好,反過來勸我了。”
“往日還時常念叨,人老了,莫要給兒孫添麻煩,自己倒是不知道兒孫現在都在擔心你?”
胡玉芬轉過頭道:“擔心我什么?”
“我身體好著呢,長命百歲不是問題。”
沈元聞言,探身向前,拉起她的手掌正色道:“長命百歲對世俗凡人而言當可知足。”
“然……”
“我也是世俗凡人啊。”胡玉芬輕輕握住他的手掌淡笑道:“他爹,你當是知道,我根本就沒有修仙長生的念頭。”
“往日之所以吃了那么多的好東西,也都是你和孩子們逼的太緊。”
沈元幽幽嘆了一口氣,望著她的眸子說:“那你可有想過,若是你不在了,我余下的日子該怎么辦?”
練氣境的壽元普遍能夠達到兩百年,若是能突破胎息,鑄就了仙胎,壽元便是還能再翻一倍。
他如今僅有七十多歲,以后的日子還很長。
“你還有老大,崇明他們陪著呢,擔心啥?”胡玉芬笑著安慰道。
沈元聽后不樂意了。
“那老大有自己的兒孫要陪,崇明也是如此,到時候誰會來看我這個糟老頭子?”
“你想想,到那時我就這么一個人,守著一條狗,在這院里一躺一天,連個說話的都沒有……多凄涼?”
胡玉芬聞言笑了。
她將板凳往沈元旁邊挪了挪,就這般靜靜的依靠在他的身上。
躺椅的另一側,大黑狗抬頭看了兩人一眼,便是閉上了嘴巴,靜靜的趴在地上一動也不動。
小院門口。
沈文煋匆匆走來,剛進院門,便是看到了涼亭中的一幕。
望著爹娘靜靜相依的畫面,沈文煋連忙頓住了腳步,臉上露出一絲笑意,便慢慢的退了回去,不敢發出丁點響動。
……
靜河坊市。
天符宗那名紫衣女子靜靜的站在沈家鋪子跟前,望著鋪子中面容姣好,氣質華貴的沈文萍,她的臉上露出一絲笑意。
“貴客需要點什么?”
“我們家鋪子中的符箓全都出自天符宗仙師之手,品質絕對有保障!”
“如今鋪子還有福利,不管是買東西還是賣東西,都可以進來看看。”
鋪子門口的伙計熱情的招呼著。
紫衣女子微笑頷首,在那伙計的引領下,緩步來到店鋪內。
她環顧了一圈,但見鋪子中所有的符箓和其他商品全都擺放的整整齊齊,讓人看起來很舒服,紫衣女子滿意的點了點頭,隨之便徑直走向沈文萍。
沈文萍正低頭核算賬目,察覺到有人靠近,便是抬起頭來。
與那紫衣女子對視了一眼微微笑道:“是天符宗的仙師吧?”
紫衣女子好奇道:“沈小姐是怎么認出我來的?”
沈文萍放下手中的紙筆,伸手引領其朝后院廂房走去。
“制符的靈墨有著一種特殊的香氣,仙師靠近時,我便聞到了。”沈文萍邊走邊說。
原來如此……
紫衣女子恍然之后,跟著沈文萍來到廂房坐下。
有下人送上茶水之后,沈文萍開口道:“文萍還不知仙師名諱……”
紫衣女子輕抿了一口茶水柔聲開口:“我當要比沈小姐虛長幾歲,你我二人日后便以姐妹相稱吧。”
沈文萍頷首,輕聲喊了一聲“姐姐”。
紫衣女子也是介紹了自己的身份。
“接下來的日子要勞煩幼薇姐姐了。”沈文萍淡笑開口道:“些許普通的靈物與天材地寶,鋪子內的修士當還能鑒別。”
“然一些特殊的,到時候得勞煩姐姐親自出手。”
“另外,妹妹這里還有一件私事要請姐姐幫忙。”
胡幼薇聞言頷首:“妹妹請說。”
沈文萍開口道:“實不相瞞,家母身無靈根,至今未能突破練氣。”
“如今年事已高,妹妹與家中兄長子侄當是不忍看著其壽元一天天的減少。”
“便是想著能夠在這坊市中找到一些對她老人家有幫助的東西。”
胡幼薇秀眉微蹙。
如她這般出身儋州修行界,踏足仙道修行的修士,世俗凡人之間的情感早已經被磨滅的差不多了。
仙凡有別的理念也是深植于每一個儋州修士心中。
修行界能夠延壽的天材地寶一般情況下都是比較珍貴的。
若是買來給一個世俗凡人使用,著實有些浪費。
沈文萍似是猜到她的想法,微微嘆了口氣道:“實不相瞞,為家母延壽,助其突破練氣,已經成為我沈家諸多小輩心中的頭等大事。”
“還望幼薇姐姐能夠出手相助。”
胡幼薇思忖片刻點頭道:“此事自是不難。”
“妹妹放心,若是真遇到對伯母有幫助的東西,姐姐會第一時間告訴你。”
“只是想要購買,所需的靈晶怕不是一筆小數目。”
沈文萍頷首道了一聲謝,便是開口道:“靈晶的事情妹妹心中有數。”
“姐姐稍座,妹妹這就讓人去給姐姐收拾房間。”
沈文萍起身行禮后便匆匆離開。
望著她的背影,胡幼薇幽幽嘆了口氣。
“為了一個世俗凡人,浪費大量的資源,當真值得嗎……”
……
黑水閣中。
身著淡粉色襦裙,頭上扎著兩個羊角辮的沈貍推開房門,來到浮橋上。
其身后的房門內,一條三尺長的猙獰蜈蚣跟著爬了出來。
沈貍伸了一個懶腰,蹲下身摸了摸那銀線蜈蚣,臉上露出一絲笑意道:“待會我帶你去周圍找點吃的吧。”
銀線蜈蚣聞言,諂媚的扭動了幾下身軀,瘋狂點頭。
沈貍咯咯的笑了兩聲,便是起身朝浮橋跑去。
“小銀,跟上!”
她一邊跑,一邊回頭看向那銀線蜈蚣。
離開浮橋,一人一蟲便是沿著黑水潭朝前方跑去。
路上,偶爾遇到一些野生的小動物,沈貍身后的銀線蜈蚣便是如同一道閃電般直接沖上前去,精準的將其捕殺。
這銀線蜈蚣被蜈蚣首領以毒火淬煉,身形縮小了之后,實力不僅沒有減弱,反倒是變得更強了。
單就其現在的速度和防御能力,就不是一般練氣七層的修士所能比。
再加上其體內的劇毒,不說能秒殺練氣七層的修士,也差不多了。
遠處的潭水邊緣。
巨石上的許修正一如既往的在垂釣。
沈貍的咯咯笑聲在林間回蕩,引起了他的注意。
許修睜開眼,便是看到遠處一個四五歲的小丫頭蹦蹦跳跳跑來,身后還跟著一條練氣七層的蜈蚣妖。
其眸中閃過一道異色,低聲呢喃道:“好奇怪的氣息。”
“這是……”
“咦!?”
沈貍領著銀線蜈蚣蹦蹦跳跳來到不遠處時,忽地發現了那光滑巨石上的許修,當即頓住了腳步。
之前自山中將銀線蜈蚣帶回來時。
三叔沈文安便是交代過她,莫要帶著銀線蜈蚣到附近亂跑。
因為銀線蜈蚣身懷劇毒,這附近生活的都是沈家的族人,尤其是書院里的那些學子,大都是普通人。
哪怕是沾染一絲銀線蜈蚣身上的劇毒,都會很麻煩,弄不好就會出人命。
也正是因為如此,沈貍才會帶著銀線蜈蚣往人煙稀少的地方來。
卻不曾想,會在這里遇到一個人。
銀線蜈蚣已經追了上來,看到許修之后,它噌的一下竄到了沈貍面前,慢慢昂起上半身。
“小銀,別亂動。”
沈貍開口,隨之便想帶銀線蜈蚣回去。
“小娃娃,來。”
許修見狀,緩緩站起身喊道。
沈貍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心中有些疑惑。
但一想到這里是沈家的地盤,未經允許,外人自是不可能進來。
便也沒多想,緩步走了過去。
“老爺爺是在釣魚嗎?”
許修呵呵笑著自巨石上走下來道:“你是沈家的孩子?”
“你爹叫什么?”
沈貍微微搖了搖頭。
她只是模糊懂得,不能在母親面前提及父親,便是也沒有去詢問過父親的名字。
許修見狀,轉而又道:“那你喊沈元什么?”
“那是我爺爺……”
沈貍開口說著,隨后好奇問道:“老爺爺是誰,我怎么不認識你?”
許修笑呵呵開口道:“我啊,我和你爺爺是好友。”
原來是爺爺的朋友……
沈貍心中想著,便是有模有樣的拱手道:“沈貍拜見前輩……”
“哈哈……”
許修見狀,捋著雪白的胡須哈哈的笑著。
“丫頭,你還是喊老夫老爺爺吧。”
他緩步來到沈貍面前,上上下下打量了其一番,眼中露出一絲恍然與異樣的笑容。
面前,銀線蜈蚣的頭顱還是高高昂著,一雙復眼中滿是戒備。
許修看了一眼那銀線蜈蚣,思忖片刻便開口道:“丫頭,你看過那本獸皮古書?”
沈貍聞言有些警覺。
許修見狀笑道:“莫要緊張,那書當年還是老夫送給你爺爺的。”
“沒想到陰差陽錯之下,倒是有了大用。”
但見沈貍的臉上還有狐疑,似是不信。
許修又道:“你對那書中的內容領悟的還是不夠透徹。”
“巫蠱之道,主修的是魂,而非靈與術。”
“神魂強大了,莫說溝通天地,便是跨越空間與時間的長河都不是問題。”
聽他這么一說,沈貍有些愕然的瞪大了眼睛。
“老爺爺也看過那本書?”
許修淡笑著點了點頭道:“這回信了吧?”
“老夫再告訴你,那書上的符,并非仙道修士以靈力繪制的符箓,而是一種魂符。”
“巫修以神魂之力,可將那魂符刻在蠱蟲身上,做到與蠱蟲心靈相通。”
“亦可以請神,賜福,轉運,殺敵……妙用多不勝舉。”
沈貍聽得入迷,忽地仰頭開口道:“老爺爺是巫修嗎?”
許修微微一愣,隨之笑著搖了搖頭道:“老夫可不是巫修,就是看的書多了,這些東西都是在書上看到的。”
“不過那古書上的東西你若是有不懂的地方,咱爺倆倒是可以一起探討一下。”
聽到這話,沈貍臉上當即浮現出一抹喜色道:“真的可以嗎?”
“那獸皮古書上有很多東西貍兒都看不懂。”
“爺爺他也說不明白。”
“老爺爺要是能看懂,我應該就能修煉了!”
身懷先天靈體,已經五歲的年齡,若是修煉仙道修行法,現在說不得都已經練氣成功了。
但獨自一人研究那獸皮古書,她如今除收服了一只練氣七層的銀線蜈蚣,于修行一途并沒有什么進展。
許修微微頷首道:“莫急莫急,修煉神魂,最重要的便是心靜。”
“今日既是提到了此事,那老夫就先指點你一下如何靜心吧。”
一老一小就這般坐在水潭的邊緣,開始探討著修行之事。
……
七賢山秘境。
沈崇明與陳悠然費盡千辛萬苦,終是來到了當初獲得《云篆玉樞引雷小術》的山峰下面。
“明哥兒,咱們爬上去嗎?”
看著高聳入云的山峰,陳悠然開口道。
沈崇明仰頭看了看山頂,隨之又看了看四周呢喃道:“那東西跑哪去了?”
他本以為那雷霆生物的本體應該就在這座山峰附近。
可如今已經抵達山峰的腳下,卻是依舊沒有感受到雷霆生物的氣息。
一番猶豫之后,沈崇明心中似是有了決斷,當即看向陳悠然開口道:“你躲遠點。”
陳悠然雖是不解,但也沒多問,閃身躲到數十丈外的一塊巨石后面。
見此,沈崇明便是捏動法訣。
下一刻,一道清風浮現托著他的身軀朝空中飛去!
“夫君!”
陳悠然見狀,心中大駭!
七賢山秘境有禁制存在,任何膽敢御空飛行的修士都會遭受禁制的攻擊。
沈崇明此舉能否引出那雷霆生物先不說,單單是禁制的攻擊,便足以將其直接擊殺當場!
“無妨,待著別亂動!”
但見陳悠然要沖出來,沈崇明喊了一聲,身形便是猛然朝空中飛去!
剎那間,原本晴朗的秘境天空忽地閃過一絲波動,緊接著就有一道漆黑的電芒自虛空浮現,徑直朝沈崇明的身形劈去!
此番動靜自是驚動了周圍的其他修士。
但見那恐怖的黑色電芒出現,所有修士都匆匆往身上拍了一個神行術,朝遠處遁去。
“娘的!這秘境都出現這么多年了,怎么還有啥都不懂的蠢貨!?”
“自己找死就算了,若是引來了那雷霆怪物,大伙都得跟著倒霉!”
“別廢話了,趕緊走,離得越遠越好!”
……
四周的修士狼狽逃竄。
而半空中的沈崇明則是在那黑色電芒臨身之前,揮手在面前布下一道湛藍色的雷屬性光罩,隨之便又取出了當年自那洞府中得到的藍色晶石。
咔嚓!
黑色的雷霆迅速劈在其面前的護體靈力罩上,激起大量電芒的同時,也將沈崇明的護體靈力罩瞬間撕碎!
下方,陳悠然看到這一幕,心瞬間就跳到了嗓子眼!
然此時的沈崇明卻是一點都不慌。
護體靈力光罩被雷霆撕碎的同時,其手中的藍色晶石便是散發出淡淡的光暈,直接將那道黑色的雷霆給吸了進去。
“咦?”
黑色雷霆消失,虛空中忽然傳來一聲輕咦。
緊接著便是慢慢浮現出一尊身高數十丈,背生雙翼,渾身電芒閃爍的怪物。
那怪物雙眸盯著沈崇明片刻,忽地咧嘴大笑兩聲。
嗖!
其身形化作一道電芒,猛地一閃后,便化作迷你狀,出現在沈崇明面前不遠處。
“小家伙,是你啊?”
沈崇明微微拱手:“前輩,又見面了。”
那雷霆生物身形一閃,直接沖到其身前不足一尺的距離,伸長脖子在其身上嗅了又嗅,隨之便是幾個閃爍,又回到了原處。
臉上帶著古怪的笑意看過來道:“不錯,練氣九層了。”
“小子,是不是看出來本座的身份了?”
沈崇明淡笑拱手:“晚輩若是沒猜錯,前輩當是一縷雷屬性的先天靈氣所化。”
那雷霆生物臉上的笑容一僵,隨之有些憤怒道:“你居然當本座是那種低劣的玩意兒?”
沈崇明也是愣住了。
先天靈氣……低劣玩意兒?
但見那雷霆生物體表電芒噼啪作響,似是有要暴走的跡象,他當即拱手道:“前輩恕罪,是晚輩孤陋寡聞,只道這先天靈氣便是最尊貴之物……”
“罷了罷了!”
雷霆生物有些失落的擺了擺手道:“也怨不得你。”
“當年那張老頭都金丹境了,也沒看出本座的身份,你一個小小練氣看不出來也正常。”
但見其身上暴虐的氣息慢慢恢復平靜,沈崇明暗自舒了一口氣。
“小子,你此番回來,所為何事?”
雷霆生物懶洋洋的躺在虛空,瞥了他一眼開口道。
沈崇明拱手:“不敢隱瞞前輩,晚輩此來是想……想找一縷契合自己的先天靈氣。”
“順便也想補全一下自身的功法。”
他將上次在那洞府中只領悟到《云篆玉樞引雷小術》的事情說了出來。
雷霆生物聽到后,噌的一下坐起身子,再次沖到他面前嗅了又嗅,隨之咧嘴一笑道:“還真是這股味道!”
“哈哈哈……”
“本座的眼光還是一如既往的英明!”
它開心的在虛空翻了幾個跟頭,隨之便宛若瞬移一般,倏然出現在沈崇明的臉前道:
“小子,你很不錯。”
“那《云篆玉樞引雷小術》確實只是前篇。”
“這門修行法的完整名字叫……”
“叫……”
雷霆生物似是記憶出現了問題,一時間被急的直撓頭,在虛空中繞了幾個圈子,方才恍然開口道:“本座想起來了!”
“這門無上妙法的完整名字叫《神霄玉府五雷真法秘錄》!”
沈崇明聞言,暗自將這個名字記在了心底。
只是還沒等他剛念叨幾番,那雷霆生物便是催促道:“本座這就送你上去,趕緊將這功法領悟出來。”
“本座看好你,到時候等你成就玉真雷府,就可以帶本座離開這個破地方了!”
玉真雷府?
沈崇明正想詢問這玉真雷府是什么的時候,那雷霆生物便是猛然揮手,打出一道雷光將其送到了山峰之巔。
“夫君!”
陳悠然見狀,也顧不得其他,當即從巨石后沖了出來。
那雷霆生物仰頭看了看消失在云層中的沈崇明悠悠開口道:“放心吧,這小子肯定行!”
……
沈家莊園。
一道身著紅裙的身影出現在大陣之外。
沈家修士見此,御風迎了上去。
“道友,這里是沈家,若無其他事情,還請速速離去。”
蕭紅袖聞言,連忙開口道:“我是百煉谷的蕭紅袖,上次沈少族長說沒事可以來沈家做客的。”
那沈家修士狐疑的打量著她。
“我認識你們沈家的公子沈崇弘!”
似是怕這名沈家的修士不信,蕭紅袖忙將沈崇弘的名字也說了出來。
那沈家的修士微微一愣,思忖片刻道:“勞煩道友稍等片刻,在下要去請示。”
這名沈家修士自空中落下,正待去詢問家主沈文煋,便正好看到沈崇弘自前院走來,他當即迎上去拱手道:“公子,陣外來了一個女修,說是認識您。”
沈崇弘微微蹙眉道:“哪里的女修,叫什么名字?”
那修士拱手:“說是百煉谷的蕭紅袖……”
聞得此言,沈崇弘腦海中便是立即浮現出當年在七賢山被羞辱的畫面。
畫面一轉,便是又想到了上次那蕭寅父女前來拜訪時,蕭紅袖不顧形象,狼吞虎咽的干了三大碗米飯,吃了諸多靈果的情形。
但見其面露不悅,那沈家修士也十分有眼力見,當即拱手道:“公子若是不想見,屬下這就去將其打發離開。”
修士說著,便準備捏訣升空,將蕭紅袖趕走。
“慢著。”
沈崇弘稍一思忖,便是打斷了他的施術沉聲道:“請她下來吧。”
那修士愣了一下,拱手應聲之后,便是飛到空中,將陣法打開了一個口子,放蕭紅袖來到門口。
“蕭姑娘,又見面了。”
沈崇弘看到她,暗中握了握拳頭,隨之便是笑著拱手道。
其臉上絲毫看不出一絲的不快。
蕭紅袖見此,一臉狐疑,一時間竟然連還禮都忘了。
沈崇弘再次開口道:“姑娘里面請。”
蕭紅袖反應過來,慌忙還了一個禮,跟著他走進院落。
廂房內,打量著面帶微笑,正襟端坐在對面的沈崇弘,蕭紅袖猶豫了許久,最終還是忍不住開口道:“你……不討厭我?”
沈崇弘捧著茶盞疑惑道:“姑娘何出此言?”
但見他這般茫然的樣子,蕭紅袖攥了攥自己的衣角道:“就是……七賢山那件事……”
沈崇弘故作恍然的“哦”了一聲。
“技不如人,自是沒什么好怨的。”
“再說,蕭姑娘和前輩上一次不是專程登門賠禮了嗎?”
“事情當是已經揭過了。”
沈崇弘面帶微笑。
“呸!說違心的話還真他娘的惡心!”
內心狠狠地鄙夷了自己的虛偽,為了不露餡,他便也只能端起茶盞輕抿了一口。
而對面的蕭紅袖聽到這話時,卻有些愕然的張著小嘴。
她自認為到現在一看到沈崇弘還能想到當初他輕薄自己的話。
不曾想,這人當初遭到自己那般羞辱,竟……竟這么容易就放下了?
一番愕然之后,蕭紅袖忽地有些羞愧。
“怪不得外界都說這沈家的兒郎是人中龍鳳,單就是眼前這家伙的心胸和氣度就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如此比較,我還真是太小家子氣了。”
蕭紅袖暗自想著,心中倒是少了一分拘謹,多了一分愧疚和歉意看向沈崇弘道:“之前是紅袖的不對,此番還是要鄭重的向沈公子道聲歉。”
沈崇弘笑著擺了擺手,兩人就這般有一搭沒一搭的聊了片刻,沈文煋便是面色凝重的從外面走來。
自窗戶看到父親的身影,沈崇弘起身拱手道:“蕭姑娘稍等,在下有事出去一趟。”
蕭紅袖連連點頭。
沈崇弘自廂房走了出來,但見父親正對兩名沈家修士吩咐著什么。
“爹。”
他緩步走到跟前,兩名沈家修士拱手行禮,喊了一聲公子。
沈崇弘點了點頭,瞧見父親的臉色有些不對,開口問道:“出了何事?”
沈文煋沉聲道:“你舅舅派人送來急報,山中出現了大批妖獸的蹤跡,毒瘴密林那邊,蜈蚣首領的孩子已經與那些兇獸接觸,但那妖獸的數量不少,實力也挺強。”
妖獸?
沈崇弘沉吟片刻道:“要不要去請三叔出手?”
沈文煋微微搖頭。
“你三叔如今在突破的關鍵時刻,不宜打擾,那些妖獸之中也未出現胎息境。”
“那便讓兒帶人前去吧。”沈崇弘忽地開口,隨之便又回頭看了看廂房,透過窗戶看到里面正晃著光潔小腿,悠閑喝茶的蕭紅袖。
注意到有人在看自己,蕭紅袖仰頭看了一眼,便又瞬間坐正了身子,裝作乖巧的模樣。
沈文煋抬頭看了一眼廂房,有些好奇道:“那丫頭是誰?”
上次蕭寅父女前來,他和衛秋靈去鳳仙郡了,并沒有見到二人。
“百煉谷首席弟子蕭寅的女兒。”
沈崇弘回了一聲,臉上露出一絲怪笑道:“爹,兒準備此番進山獵殺妖獸,將她帶上。”
沈文煋聞言,眉頭微皺。
“此舉怕是不妥吧?”
“若是有個三長兩短,我沈家倒是不好跟百煉谷交代。”
沈崇弘拍了拍胸脯道:“爹放心,兒會保護好她的。”
說著,他便匆匆來到廂房門口。
“蕭姑娘,家父想見見你。”
蕭紅袖聞言,慌忙放下手中的茶盞起身,跟著他來到院中。
“百煉谷蕭紅袖拜見沈家主。”
沈文煋微笑頷首,但還沒來得及開口,沈崇弘便是搶先道:“我沈家勢力范圍內出現了一些妖獸。”
“蕭姑娘實力不俗,是否愿意伸出援手,助我沈家退妖?”
“好啊!”
他的話音剛落,蕭紅袖便是興奮的開口應下。
見此,沈崇弘看向父親笑道:“看吧阿爹,兒就說蕭姑娘是個熱心腸的人。”
沈文煋怔然看著二人。
他可是聽說了這小子當初在七賢山被人家丫頭羞辱的事情。
自己的種,自己最了解。
但見兒子如今這般反常,生怕他會再犯渾,惹出什么大麻煩。
但事已至此,他也只能正色道:“你給老子記著,此番蕭姑娘若是少了一根頭發,回來我便打斷你的腿!”
聞得此言,蕭紅袖先是愕然,隨之便是既羞澀又感動。
“阿爹放心吧!”
“兒先去準備了。”
沈崇弘說著,便是匆匆朝院外跑去。
蕭紅袖見狀,也是匆匆朝著沈文煋行了個禮,追著沈崇弘離開了莊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