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紅袖踩著小碎步,一路小跑追上沈崇弘之后便是放慢了腳步,跟在身后。
“我們……現(xiàn)在要去哪?”
但見他只是悶頭前行也不說話,蕭紅袖忍不住找了一個話題。
面前的身形突然頓住轉身,蕭紅袖一個沒注意,差點就與他撞了一個滿懷。
停住腳步之后,察覺到兩人的距離有些過于近了,蕭紅袖便是連忙后退了兩步,有些羞澀的不知所措。
“你沒帶法器?”
沈崇弘看了她一眼開口。
“嗯?”
“法器……帶了!”
蕭紅袖手中光芒一閃,取出了兩柄閃爍著寒芒的彎刀。
見此,沈崇弘有些驚訝。
他倒是沒想到外界修士眼中一窮二白的百煉谷,竟然會給一個練氣六層的弟子配備儲物袋這種東西。
“我們現(xiàn)在要直接去獵殺妖獸嗎?”
蕭紅袖握著雙刀疑惑開口。
“不急,要先召集人手。”
……
沈家現(xiàn)有的修士數(shù)量已經達到了七十多人,但有部分都分散在四城之中鎮(zhèn)守,此番去獵殺妖獸,能夠派出的修士并不多,還需動用其他的力量。
領著蕭紅袖來到族正院,沈崇弘找到了陸致遠,將妖獸來襲的事情簡單說了一下。
陸致遠頷首后看向身旁的木常與木言。
這二人如今的修為都已經達到了練氣九層后期,以他們的提升速度,要不了多久應該就能達到圓滿之境。
到時若是能尋得契合的先天靈氣,沈家當能再添兩名胎息。
“你二人從現(xiàn)在開始便歸公子調遣吧。”陸致遠沉聲道。
木常與木言微微拱手。
人要到了,沈崇弘也沒有耽擱,直接讓兩人將當年攻打百獸山水煙石礦脈俘獲的那些蠻族青壯全都集合起來。
當初在水煙石礦脈總共俘獲了九名蠻族修士和兩千多名蠻族之人。
家里留了一千名精壯,余下的一千多人都分給了幾大附屬宗族。
這些年,千名精壯蠻族一直都是由修士“烏一”幾人在調教。
木常和木言是這支蠻族隊伍名義上的統(tǒng)領。
族正院平日里要對各大附屬宗族稽核考察的時候,便會從中調遣一部分人隨行。
兩人領命后拱手離開。
約莫一刻鐘的樣子,七百名身著精良鎧甲,臉上帶著猙獰面具,渾身有濃烈煞氣逸散而出的蠻族士卒便是匆匆趕到了族正院的門口。
這些蠻族士卒到來之后,迅速成隊列站好,恭敬高喊:
“拜見公子!”
倏然見到這些宛若人形兇獸的戰(zhàn)士,沈崇弘心中有些訝然,眼中亦是閃過一道精芒!
這些蠻族士卒因為自身血脈的緣故,本身就要比普通的虞國之人強壯不少。
來到沈家之后沒多久,沈文煋考慮到他們的體質特殊,便是將自己修煉的煉體法門《蒼龍勁》第一卷傳授給了這些蠻族之人。
得到煉體法門多年,這些蠻族之人的實力有了極大的提升。
“公子。”
“二位統(tǒng)領。”
烏一九人自隊伍中走出,來到沈崇弘幾人跟前恭敬拱手。
沈崇弘頷首道:“我記得這支隊伍原本有千人,如今怎只剩下這些?”
頭頂發(fā)辮的烏一聞言,回頭看了一眼那些士卒拱手答道:“稟公子,家主當年傳下煉體法門之后,屬下幾人便時常帶著他們進山與野獸、妖獸搏殺。”
“若非面對妖獸,為了磨練意志,激發(fā)自身的潛力,兒郎們在搏殺的過程中,皆是身不披甲,手不執(zhí)兵,赤手空拳以對。”
“多年來,那三百兒郎或是死于搏殺之中,或是留下了傷殘。”
“余下這七百勇士,都是從一場場廝殺中活下來的。”
沈崇弘心中微震,緩步走向那些蠻族士卒,蕭紅袖亦是眸中帶著好奇跟來。
她打量著那些蠻族戰(zhàn)士身上的鎧甲以及手中的兵刃,眸中閃過一道異色,嘴巴張合想要說些什么,最終卻是又忍了下來。
沈崇弘掃視了一圈面前的七百戰(zhàn)卒,發(fā)現(xiàn)他們之中有小部分人的體修境界竟已經達到了二境,大部分人還處在一境后期或巔峰。
煉體修士,一境后期已經能夠媲美初入練氣的修士。
達到二境初期的體修,正常情況下大致能和練氣四境相當。
眼前這七百戰(zhàn)卒境界雖普遍不高,但實力應該不會太弱。
畢竟烏一方才可是說了,這七百人都是從一場場和野獸妖獸的廝殺中活下來的。
看著眼前這些戰(zhàn)卒,沈崇弘忽地明白父親這些年為何一直沒有將他們分往各城鎮(zhèn)守。
這七百戰(zhàn)卒日后成長起來,足以成為沈家的一個底蘊。
“二位統(tǒng)領,讓他們出發(fā)吧。”沈崇弘雙眸微瞇開口道。
……
七賢山秘境。
云端虛空,四周依舊是云海翻涌,沈崇明置身其中,頭頂和周身電芒環(huán)繞,雷聲滾滾!
此番進入壁畫的奇異空間,他并沒有像上次那樣,站在原地,一步都不敢踏出。
此番進來之后,他便于這雷霆遍布的迷蒙虛空之中前行了許久,之前那隱藏在虛空云霧中的古怪池子也終是露出了部分真容。
沈崇明靜靜的站著,眸光看向那古怪的水池,一道道恐怖的雷霆劃過,在其眼底映出道道殘影!
透過他的雙眸,那一道道雷霆仿若穿透了其肉身,直接在其識海與心湖中炸響顯現(xiàn)。
此時此刻,沈崇明陷入了一種奇異的狀態(tài)!
他感覺自己的肉身消失了,四周的一切也都消失了,神魂仿若置身于一片昏暗無序的混沌虛空之中。
周身每一道雷霆劃過,都好似帶著開天辟地的威勢!
雷霆炸響,便是煌煌天威。
偶爾有雷霆于虛空蔓延,朝著他所在的方向襲來,沈崇明本能的想要躲閃,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身軀根本動不了,只能任憑那毀天滅地的力量穿過自己的身軀,朝著遠處四散而去。
雷霆每一次透體而過,其肉身與神魂都有著酥酥麻麻的感覺傳來,十分舒服。
意識逐漸迷失在這種舒爽之中。
時間不知過去了多久,沈崇明倏然醒悟的時候,卻見四周的云端虛空與雷霆已經消失了。
自身依舊處在那山洞之中,面前也還是那副奇異的壁畫。
站在壁畫跟前,他的體表隱約浮現(xiàn)出一絲雷霆的狂暴氣息,雙眸之中亦是有道道電芒明滅不定。
呼——
沈崇明長舒了一口氣,緩緩閉上了眼睛。
待其雙眸再次睜開時,眸中的異象便已徹底消失,身上那種狂暴的雷霆之力也逐漸消散。
“還真是《神霄玉府五雷真法秘錄》……”
感受了一番識海中多出來的晦澀信息,沈崇明呢喃了一句,眼中浮現(xiàn)出了濃濃的喜色。
這一次,他能夠明顯感受到之前修行的《云篆玉樞引雷小術》終于被補全了,完全蛻變成那雷霆生物所說的《神霄玉府五雷真法秘錄》。
得到這門修行法的同時,他心中也是忽然有了一絲明悟。
這世間的修行之法似是還有著諸多的劃分。
如這《神霄玉府五雷真法秘錄》,包含完整化嬰法,能讓修士一路修行,成就化嬰之境的法門,被稱為“真法”。
而像沈家掌握的《霧蛟養(yǎng)脈訣》和《照月松山訣》等,只包含金丹法,讓修士能夠修成金丹大道的法門則被稱為“正法”。
正法之下,僅有胎息法的修行法門統(tǒng)稱為“散法”。
若是連后續(xù)胎息法都沒有的簡化法門,大抵只能算是不入流吧。
“我今日所得的這部《神霄玉府五雷真法秘錄》是一門完整的真法,只可惜此法過于苛刻,非雷屬性靈根擁有者,根本無法修煉。”
“若非如此,掌握完整真法,我沈家在修行法的底蘊上,當已經不弱于儋州上三宗。”
沈崇明暗自嘆息著搖了搖頭。
這《神霄玉府五雷真法秘錄》是好東西,但如今整個沈家也就只有他自己能夠修煉。
單從價值上來說,當是要遠低于《二十四節(jié)氣周天輪轉真篆》。
那《二十四節(jié)氣周天輪轉真篆》中,每一塊節(jié)氣玉刻似乎都蘊含著化嬰法,這般看來,完整的《二十四節(jié)氣周天輪轉真篆》極有可能是比真法還要高的存在。
“也不知這次領悟真法花費了多少時日,悠然怕是在外面等著急了吧。”
看了一眼那透過洞府天井照射進來的陽光,沈崇明壓下心中的思緒,朝洞府外走去。
山峰下方,為了避免像上次那般御風而下,引起他人的注意。
沈崇明的身形如同一道閃爍的電芒,自山峰頂端緊貼著山石,經過數(shù)次借力騰挪,直接落在盤膝修煉的陳悠然跟前。
“夫君!?”
突然出現(xiàn)的身形將陳悠然嚇了一跳,待看清是沈崇明時,她便慌忙起身迎了上來。
“夫君沒事吧?”
仔細打量著他一番,陳悠然面帶擔憂開口。
沈崇明淡笑著搖了搖頭,隨之看向周圍疑惑道:
“我這次在上面待了多久?”
“那位前輩呢?”
陳悠然答道:“夫君這次修煉了近百日。”
“那位前輩……”
陳悠然看向不遠處的天空,這才發(fā)現(xiàn)那雷霆生物竟不見了。
修煉之前,她明明還看到對方悠閑的躺在虛空之中。
期間也沒聽到任何動靜,那東西怎么就突然消失了?
二人正在尋找時,一道電芒忽地從遠處激射而來。
那電芒來到兩人跟前,化作雷霆生物的身影。
“咦?”
“本座去殺幾只螻蟻的功夫,你小子竟然回來了?”
“如何,有沒有領悟到《神霄玉府五雷真法秘錄》?”
雷霆生物臉上帶著濃濃的期盼湊上來問道。
但見它急切的模樣,沈崇明都懷疑自己若說沒有領悟出那《神霄玉府五雷真法秘錄》,這家伙應該會隨手打出一道毀滅電芒,直接將他與陳悠然抹殺當場。
這雷霆生物性格古怪,他可不敢與其開玩笑。
當即便是拱手道:“幸不辱命。”
雷霆生物聞言,先是一愣,隨之便嗖的一下竄入高空!
其身軀忽地化作百丈高大,于虛空之中肆意狂笑!
“哈哈……”
無數(shù)恐怖的黑色雷霆自其體表逸散而出,在整個秘境的天空快速蔓延!
伴隨著黑色雷霆的蔓延,道道電芒隨機自空中落下!
周圍的山石樹木,還有一些倒霉的修士,被這電芒擦中,瞬間就化作飛灰!
一時之間,整個秘境宛若陷入末日一般!
此番景象,自是將秘境中不明所以的修士嚇得亡魂直冒,一個個連忙放棄自身的抵擋,任由秘境的排斥之力將自己踢出秘境。
雷霆生物下方,沈崇明此時也只能拉著陳悠然躲到山峰的縫隙中,運轉體內的靈力召出一個靈力護罩將自己和陳悠然保護起來。
好在那雷霆生物并沒有徹底癲狂,身旁山峰所在的位置并未受到波及。
周遭狂暴的雷霆持續(xù)片刻之后便是慢慢消散。
虛空中渾身帶著毀滅氣息的雷霆生物,發(fā)泄一番后瞬間消失。
其再次出現(xiàn)時,便又回到了那山峰之下。
“嗯?”
“你們兩個鉆那石頭縫里作甚?”
看到躲在巖縫中的沈崇明和陳悠然,雷霆生物一臉狐疑。
沈崇明苦笑著從巖縫中走出,還不待開口。
那雷霆生物便又湊上來道:“小子,你之前說要什么來著?”
“先天靈氣是吧?”
“除了先天靈氣,還有沒有想要的?”
“本座今天高興,再送你一樣東西,只要是這遺跡中有的,盡管開口!”
雷霆生物拍了拍胸脯,發(fā)出沉悶的金鐵交鳴聲。
聞得此言,沈崇明心中大喜,當即拱手道:“多謝前輩!”
雷霆生物擺了擺手道:“莫說沒用的,趕緊說。”
“本座幫你找完東西之后便去美美的睡上一覺,或許再次醒來時,你小子就能練成玉真雷府了。”
“到時候可別忘了進來找本座。”
沈崇明眉頭微皺拱手道:“前輩,玉真雷府是什么?”
那雷霆生物愣了一下道:
“玉真雷府自是修士的紫府,也是你日后元嬰在體內的居所。”
“罷了,現(xiàn)在跟你也說不清楚,待得日后你修成金丹之后,一切便會明白。”
這雷霆生物是個急性子,似是根本沒有多少耐心。
話鋒一轉,便是又催促道:“想要什么想好沒?”
“若是不說,本座現(xiàn)在就去給你找先天靈氣了。”
沈崇明思忖片刻,當即拱手將奶奶胡玉芬的情況說了出來。
“前輩,不知這秘境之中有沒有合適的天材地寶能夠幫到家中長輩?”
雷霆生物聞言,歪著腦袋思考片刻道:
“你小子運氣不錯,或許還真有!”
“等著。”
其身形嗖的一下消失在原地。
片刻之后,那雷霆生物去而復返。
再次出現(xiàn)之后,它右手之中便是捏著一枚雞蛋大小的奇異果子。
那果子通體潔白如玉,內部隱有著一道青色的氣息在流轉。
青色氣息在那白玉果實內,時而化作一條栩栩如生的魚兒肆意游蕩,時而又化作一株生機勃勃的小樹……甚是奇特。
“吶!”
“這玩意當是能夠為你族中長輩延壽百年。”
將那白玉果實丟給沈崇明,雷霆生物嘟囔一句道:“真一那老家伙要是還在,肯定能夠將這東西煉制成丹藥,到時只需成丹兩三顆,也不至于白白糟踐了這寶貝……”
提及故人,它眸中閃過一絲哀傷。
對面的沈崇明卻是暗暗將“真一”這個名字記下。
如這雷霆生物所說,那個叫“真一”的修士當是一位丹道大能。
沈家現(xiàn)在急需修仙百藝的傳承。
日后,沈家族人若是能從這七賢山秘境中尋得“真一”的傳承,丹道便是不用愁了。
雷霆生物并沒有注意到他的想法,壓下心中哀傷之后便又緩緩伸出另一只手。
在其掌心,一個由電芒形成的圓球中,有著一道湛藍色的閃電在瘋狂沖撞著。
“這道先天靈氣不知道是張老頭當年從哪兒弄到的,品質馬馬虎虎,你將就著用吧。”
沈崇明聞言,仔細感受了一下,雙眸瞬間瞪大!
雷霆生物口中“品質馬馬虎虎”的閃電,似乎是一道上品先天靈氣!
這一刻,他忽然有些明白,之前被誤會是先天靈氣所化時,這雷霆生物為何會那么生氣。
感情上品先天靈氣在它眼中也只是“馬馬虎虎”的東西。
壓下心中的狂喜,沈崇明忙將手中的白玉果實收進儲物袋,轉而取出一個精致的玉瓶,手中捏訣,開始運轉采靈術。
雷霆生物見此,當即將那電芒圓球打開一道口子。
被困其中的湛藍色閃電本還想趁機逃走,卻是在剛竄出來的瞬間就直接被沈崇明祭出的采靈術捕捉到!
那閃電發(fā)出古怪的叫聲,渾身冒出噼里啪啦的細微電芒,抵抗采靈術的捕捉。
“老實點!”
雷霆生物見狀,冷喝一聲。
那道閃電頓時被嚇得一個激靈,委屈的怪叫一聲,很不甘心的鉆進玉瓶中。
沈崇明忙將塞子蓋緊,確定無誤之后,才將玉瓶收進儲物袋。
一切做完之后,那雷霆生物又囑咐了幾句,讓沈崇明只要修成玉真雷府,一定要在第一時間來找它。
得到沈崇明的保證之后,它的身形才迅速消失在原地。
——
七賢山秘境入口。
那些被雷霆生物嚇得倉皇而逃的修士們,此時都聚集在秘境的入口處,討論著雷霆怪物突然發(fā)狂的原因。
有人覺得是進入秘境的某個愚蠢修士惹怒了那雷霆怪物。
有人卻說那雷霆怪物發(fā)狂時好像在大笑,認為應當是有人獲得了某種傳承亦或者得到了某種重寶。
還有人覺得那雷霆怪物就是一個瘋子,此番發(fā)瘋根本沒有什么原因。
眾說紛紜的時候,那名疑似聽風谷弟子的中年男人,卻是不著痕跡的穿梭在諸多修士之間尋找著沈崇明和陳悠然的蹤跡。
他自認為偽裝的很好,卻不知沈崇明在進入秘境之前就已經猜到了他的身份。
此番從秘境出來之前,便是再次換了一副容貌,趁亂離開了七賢山。
官道上,沈崇明易容成為一名身材佝僂的老者,牽著一頭毛驢。
而陳悠然則是變作已經面色蠟黃的瘦弱老太婆,坐在毛驢的背上。
二人一邊趕路,一邊謹慎的放出神識查探。
但見神識籠罩范圍內沒有任何異狀,沈崇明低聲開口道:
“過了前面的城池,我們再變幻一次容貌,然后直接返回黑水潭。”
聽風谷的人雖是不太可能會直接對他二人出手,但一舉一動被人監(jiān)視著,也是讓人很不爽。
他心中已是暗自決定,此番回到家中之后,必須要好好調查一下。
不說能夠將沈家治下所有其他勢力的間者都清除干凈,也至少要保證黑水潭范圍內不會有敵人的眼睛。
……
隱龍山。
茂密的叢林中,一場慘烈的大戰(zhàn)剛剛結束。
沈崇弘手持銀色長槍,渾身浴血,面色凝重的環(huán)顧著四周。
“公子,找到了!”
一名沈家修士匆匆趕來拱手。
沈崇弘聞言,連忙跟著他來到戰(zhàn)場的另一邊。
但見遠處一身紅裙的蕭紅袖此時正在幫忙救治那些受傷的蠻族戰(zhàn)士,他那顆懸著的心也是倏地落回了肚子里。
“你亂跑什么!?”
緩步來到她背后,沈崇弘冷著臉開口。
蕭紅袖怔然起身,迎著他的眸光,支吾道:“剛……剛才這邊沒守住,有兩頭練氣七層的灰鱗鬣狗沖了過來……”
見她臉上帶著既委屈又害怕的樣子,沈崇弘心中一軟,但依舊冷聲道:“戰(zhàn)場有戰(zhàn)場的紀律,這邊被攻破,自有其他人補上。”
“若都是如你這般不守紀律亂跑,防線一旦全面崩潰,死的人會更多。”
蕭紅袖聞言低著頭,委屈的淚水已經在眼中打轉。
在此之前,她從未參與過這種大規(guī)模的戰(zhàn)斗,自是也不懂什么戰(zhàn)場規(guī)矩。
此番來到山中的前兩個月,來襲的妖獸也不是很多,大伙兒基本都是分成小隊在山中巡邏捕殺。
今日頭一次遭遇這么多的妖獸襲擊,廝殺之中,她看到防線的左側被兩頭兇殘的鬣狗妖攻破,諸多沈家族兵和蠻族的戰(zhàn)卒被肆意屠殺,便是沒有多想,直接沖了過來。
“唉!”
微微嘆了一口氣,沈崇弘終是沒有狠心繼續(xù)訓斥,聲音略微柔和了一些道:“先回營地休息吧,這里的事情交給其他人。”
蕭紅袖乖巧的點了點頭,拎著彎刀法器朝遠處的營地走去。
望著她略顯落寞的背影,沈崇弘怔然。
“人家丫頭也是個熱心腸的,你小子就不能溫柔點?”
“擔心就直說,別天天整這一出。”
黃麒滿臉是血,拎著一桿長槍笑著走來。
沈崇弘轉過身,神色淡然道:“舅舅誤會了。”
“此來阿爹交代了,她若是少一根頭發(fā),就把我的腿打斷,我只是不想被她的無知連累……”
黃麒聞言,臉上浮現(xiàn)一抹淡笑。
“臭小子,還嘴硬……”
“公子,傷亡統(tǒng)計出來了。”
木常便是神色凝重的來到跟前拱手開口。
沈崇弘也顧不得跟舅舅解釋,當即開口道:
“如何?”
木常微微搖頭嘆息道:“修士死了七個,重傷十多個。”
“族兵死傷兩百余人,西荒七百勇士也死了近百人。”
沈崇弘聞言,臉色瞬間變得難看!
繞是已有心理準備,但聽到這一戰(zhàn)的傷亡時,他的心中還是微微一揪!
自仙宗降臨已有數(shù)十年,今日一戰(zhàn)算是沈家損失最為慘重的一次了。
黃麒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眼下不是悲傷的時候。”
“照目前來看,若是再來一次這樣的襲擊,我們絕對擋不住!”
方才的大戰(zhàn)中,沈家修士動用了大量的符箓,族兵們也提前設置了諸多機關和陷阱。
若非如此,傷亡估計會更大。
如今符箓消耗的差不多了,機關陷阱再布置也還需要時間。
那妖獸若是再發(fā)動襲擊,是要出大事的。
沈崇弘面色凝重的點了點頭。
“先將這里的情況給家里說一聲吧。”
“眼下大哥去了七賢山秘境,不知是否已經回來,三叔在閉關,得讓阿爹想辦法找點援兵來。”
“另外,將這些妖獸的妖元丹和一些上好的血肉都帶走。”
“余下的也不能浪費,讓蜈蚣前輩的蟲子蟲孫們來打掃干凈,順便在此處布毒設防,能擋一會兒是一會兒!”
安排好一切后,沈崇弘便是匆匆趕往營地,準備盡快恢復自身靈力。
營地木屋跟前,蕭紅袖見他走來,略微遲疑后便是走上前來說:“有件事跟你商量一下。”
沈崇弘頷首。
蕭紅袖捏著衣角低聲道:“我想回一趟百煉谷。”
“生氣了?”沈崇弘微微皺眉,心中似是浮現(xiàn)出一絲失落。
蕭紅袖連連搖頭解釋道:
“百煉谷擅長煉制一種古老的制式裝備。”
“我是想回去請阿爹幫那些西荒的士卒打造一些鎧甲和兵刃。”
“有了那些鎧甲和兵刃,他們的實力和保命能力會提升很多……”
儋州仙朝時代,百煉谷的祖師們便是專門為仙朝士卒打造裝備的。
只是他們打造出來的東西和仙道修士煉制的法器略有不同。
最大的區(qū)別便是無法以靈力催動。
漫長的歲月里,百煉谷一代又一代的修士們也都在鉆研法器煉制,但卻不如落霞山等擁有相對完整煉器傳承的仙宗勢力。
沈崇弘沒有說話,似是在考慮什么。
“你……到底準不準啊?”
見他不回答,蕭紅袖抬起頭又問了一句。
數(shù)月的相處,她都沒有注意到自己已經變得乖巧聽話,事事都習慣征求沈崇弘的意見。
迎著她的目光,沈崇弘淡笑道:“我沈家可是沒有那么多的靈晶去買百煉谷的東西。”
蕭紅袖似是猜到他會這么說,忙開口道:
“東西我可以做主贈給沈家,但你得答應我一件事。”
白送?
沈崇弘略微思忖,大概已經猜到了這丫頭的想法。
“先說說看。”
蕭紅袖猶豫片刻道:“百煉谷想和沈家結盟。”
說完這話,她神情有些緊張的望著沈崇弘。
數(shù)月以來,她已經從來襲的妖獸之中發(fā)現(xiàn)了一絲端倪。
這些襲擊沈家的妖獸和百煉谷治下,象郡出現(xiàn)的那些妖獸應該來自同一個地方。
只不過象郡當時遭遇的只是小股零散的一些。
若是如今日這般,百煉谷就算出動胎息強者,估計也得損失慘重!
外界都以為百煉谷與金剛門還有親緣關系。
蕭紅袖自己卻是明白,兩家的關系隨著百煉谷老宗主的坐化,已經越來越淡了。
象郡真要是出了什么事兒,金剛門是否會出手相助,全看心情。
她如今也是正好發(fā)現(xiàn)百煉谷擅長煉制的制式裝備對沈家有用,才想借此讓百煉谷和沈家結盟。
蕭紅袖也清楚,這種結盟對沈家來說意義不大,些許制式裝備,值不了多少靈晶。
沈崇弘靜靜的看著她,自是已經從那緊張的表情中看到了心虛。
之所以沒有立即回絕,便是想到當初大哥交代的事情。
百煉谷的煉器傳承是比不上其他仙宗,但終究要比沈家強。
此番若是能趁機將這丫頭娶到手,倒是少了一些變故和麻煩。
他現(xiàn)在對蕭紅袖談不上有好感,但也不討厭。
數(shù)月的相處,倒是真的讓他心中曾被羞辱的怨氣徹底消散了。
“這事兒我可做不了主。”心中有了想法,沈崇弘便是淡然開口道:“而且我不認為大哥和爹會因此同意。”
蕭紅袖聞言,臉上閃過一絲濃濃的失落,心中暗道:
“果然,這沈家的人沒一個好騙的……”
“不過,我倒是有一個辦法。”
將她的神情盡收眼底,沈崇弘忽地說了一句。
蕭紅袖聞言,急切開口:“什么辦法?”
沈崇弘看著她淡笑開口道:“你若是嫁入沈家……那沈家和百煉谷便是親家,這可比結盟更牢靠。”
蕭紅袖聞言,美眸之中滿是愕然,隨之閃過一絲憤怒道:“你不答應便直說,何故這樣羞辱我?”
說這話時,她眼中已是蒙上一層水霧,很是委屈地望著沈崇弘。
“虧我還認為這家伙心胸寬廣,有肚量,不曾想也是一個小肚雞腸之人!”
“此番羞辱,怕是在報七賢山之仇吧。”
“可這也怨不得別人,是我自己送上門的……”
蕭紅袖越想越覺得委屈,眼中的淚水已然就要落下。
“我認真的,嫁于我為妻,日后沈家和百煉谷便是一家人。”
見她這般楚楚可憐的模樣,沈崇弘心中忽地生出一絲不忍,迎著她的眸光沉聲開口道。
蕭紅袖愣住了。
心中的委屈和憤怒在沈崇弘的注視下,竟是瞬間消散。
那昂起的俏臉也終是浮現(xiàn)一抹羞澀,慢慢低下頭。
心中一陣慌亂,嘴角剛要揚起,蕭紅袖忽地告誡自己。
“這家伙肯定還是想羞辱我,絕不能讓他得逞!”
“蕭紅袖啊蕭紅袖,你可得硬氣點!”
暗自鼓足了勇氣,她便是猛地抬起頭,想要直言拒絕時,眸光卻是撞上了沈崇弘的目光。
“我……我不跟你說了!”
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話到嘴邊卻是成了這么一句嗔怪,蕭紅袖落荒而逃。
望著被關上的木門,沈崇弘輕笑著搖了搖頭。
……
后院涼亭,沈元與胡玉芬相對而坐,二人面前的石桌上放著一筐新鮮的薺菜。
“府中那么多下人,想吃讓他們弄唄,非得自己……”
“欸!”
“我說你要是不想幫我擇就去你那躺椅上躺著,哪來那么多的話?”
“真是的……”
不等沈元說完話,胡玉芬便是一把將其手中的薺菜奪過去瞪眼道。
沈元愣了一下,嘿嘿笑著將那把薺菜搶了回去:“擇!只擇菜,不說話成了吧?”
胡玉芬白了他一眼,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后悵然道:
“他爹,你說這仙人要是沒來,咱現(xiàn)在的日子應該什么樣?”
沈元揪掉一片枯黃的菜葉淡笑一聲道:“日子什么樣不好說……”
“但這薺菜……怕是只能長在咱墳頭上了。”
胡玉芬微微一愣,隨后將手中一株薺菜砸向他笑罵道:
“去去!”
“你這老不正經的……”
老兩口正說笑著,院門處,一道身影匆匆走來。
“爺爺,奶奶,孫兒回來了!”
沈崇明面帶笑意來到跟前,朝著兩人拱手行禮。
二人笑吟吟的看著他。
沈元指了指身旁的石凳,待其坐下后開口道:“此行可還順利?”
沈崇明微微點頭道:“收獲不錯。”
說話間,他手中光芒一閃,便是取出那枚白玉果實遞到胡玉芬面前。
“奶奶,這果子是給你的。”
胡玉芬微微一愣,打量著那白玉果實疑惑道:“這是什么果子?”
“生的倒是真俊俏,像白玉雕琢出來的一般……”
沈崇明笑道:“別管是什么,奶奶先吃了吧。”
“孫兒還能害你不成?”
胡玉芬搖了搖頭道:“那不成,你不說,我可不吃……”
這些年,兒孫們沒少騙她吃這些東西。
她雖是不認識,但卻明白那都是好東西,貴著呢!
“爺爺你看……”
見她拒絕,沈崇明只能求助的看向沈元。
沈元略微感受了一下那白玉果實中的濃郁生機,內心微微一驚,卻神色淡然道:
“就是一枚果子,孩子孝順,大老遠給你帶來了,吃了吧。”
沈崇明也是在旁邊附和著。
胡玉芬拗不過兩人,只能接過那白玉果實,放到嘴邊輕輕咬了一口。
果實被咬破的瞬間,一股濃郁的生機便逸散而出。
沈元見狀,當即揮手打出一道靈力,將那些生機全都截住,慢慢送入胡玉芬的體內。
與此同時,胡玉芬只覺得自己根本沒有什么動作,那白玉果實中的汁液便是一股腦的都涌進嘴中!
甘甜馥郁的汁液瞬間在其體內化開,濃郁的生機通過其經脈流向四肢百骸。
“收斂心神,好生煉化。”
“莫要辜負了崇明的一番孝心。”
沈元見此,凝聲成線,直接將聲音傳到了胡玉芬的識海之中。
聞得此言,胡玉芬有些慌亂的心神也慢慢恢復寧靜,開始煉化體內的生機。
但見其情況穩(wěn)定下來之后,沈元便是揮手在涼亭布下了一道靈力護罩,與沈崇明一起退到了涼亭之外。
“此物是在那秘境中所得?”
院中,沈元看了一眼涼亭內的胡玉芬,面帶笑意問道。
沈崇明頷首,將此行前往七賢山的事情簡單說了一遍。
“爺爺覺得聽風谷此舉是何用意?”
沈元面色深沉,思忖許久后忽地笑道:“旸淖之地太安靜了。”
“眼下的聽風谷,既眼饞一氣宗每年能夠獲得大量的靈晶,又覺得旸淖之地現(xiàn)在的情況,不利于他們的生意。”
“自是想要將這水給攪渾了。”
“唯有局勢亂起來,他們的生意才更好做。”
沈崇明恍然,隨之又道:“爺爺覺得一氣宗在七賢山公然違反約定,私開坊市的事情該怎么處理?”
沈元微笑著看向他道:“一代人有一代人的持家之道,爺爺老了,此事你與你爹商量便可。”
沈崇明點了點頭道:“孫兒明白了。”
“去忙吧,這里我守著便可。”沈元揮了揮手道。
……
離開后院,沈崇明猶豫了一下,便朝族正院走去,準備和陸致遠商量商量如何處理云水城間者的事情。
“夫子是說山中鬧了妖患?”
族正院正堂,沈崇明皺眉開口。
陸致遠頷首道:“此次妖患頗為嚴重,族中能用的力量大都被你爹調到山中去獵妖了。”
沈崇明面色凝重。
他倒是沒有想到自己離開數(shù)月,山中居然發(fā)生了這么大的事情。
這妖患肯定是和南疆有關。
自上一次三叔在山中擊退四名南疆修士之后,距今已有兩年的時間。
兩年來,沈家境內并沒有再出現(xiàn)和南疆有關的修士或妖物,以至于他都快忘了南疆的存在。
妖患迫在眉睫,其他事情只能以后再說了。
“先生,清理敵人耳目的事日后再議吧,我現(xiàn)在便趕往山中除妖。”
……
隱龍山往南千余里的蒼茫大山之中,天空呈現(xiàn)出一種詭異的破碎現(xiàn)象。
蒼穹宛若一張大幕,被人在下方撕開了一道巨大的口子。
透過這詭異的裂縫,依稀能夠看到那大幕的背后同樣有著一片蒼茫的天地。
大幕的這一側,荒涼的山谷內,諸多氣息恐怖的妖獸盤踞在谷中。
山谷上方平臺,巨大的青石上,十多只身穿破爛鎧甲,獸首人身的妖物正圍坐在一起。
“二姐,按照我的意思,沒啥等的必要了,咱兄弟直接帶著小的們一股腦沖過去,殺光那些人族修士!”
“到時候,億萬血食還不是任我們享用?”
眾妖之中,一只滿臉青色鱗片,眸生豎瞳的蛇妖嚷嚷著,眸光中滿是兇殘與貪婪。
“對對!殺過去,管他亂七八糟的,先掠了幾座城池的血食帶回去享用,免得被其他妖洞搶了先!”
又是一名獨眼狼妖吵嚷著開口。
“二姐,這是我大巫山妖洞的機緣,有了大量的血食,咱兄弟的修為當能再進一步,到時成了金丹大妖,也可以殺到鳧山國,把大哥救出來!”
“二姐別等了!”
“殺過去吧!”
一眾妖物激憤喊著。
為首的那名僅有眉心處還有幾片斑斕鱗片的女子垂眉低目冷聲道:“行了!”
“大幕這邊的天地可不是你們這群蠢貨想的那么簡單!”
“再說了,普通血食哪有修士的仙胎香?”
聞得此言,一眾妖物頓時目露貪婪之色!
那女子輕輕撫摸著眉心的鱗片道:“你們幾個待會回去,再驅趕一些小妖過來。”
“爭取這次能引出一兩個鑄就仙胎的修士……”
那女子緩緩抬起頭,一雙金色的豎瞳散發(fā)出駭人的精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