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好的要去看雪，卻在上京住了半個月。

唐辛以為上京要下雪，欣喜地等待，結果除了風什么都沒有。

不止沒有雪，也沒有花，她的院子還是原來的樣子。

石玉心里明鏡似的，偏不說，帶著娘兒仨回到自己原先的住處。離開那座院子，她就忘了。

這不，他給兄弟倆分派了任務，唐辛便只顧著看熱鬧了。

任務其實挺簡單，但是對于七歲和四歲的小孩子來說還是難，用半個月的時間來管家，衣食住行全權負責。

剛開始時，石墨什么都要管，一睜眼就跑去問家里的阿姨們今天要做什么吃的，甚至守在廚房直到飯菜端上桌，還要追著石玉問是不是出門，去哪里。

石玉不聞不問地觀察了三天，把他叫到面前，問他怎么樣，石墨說挺好。

再問累不累，石墨長長地呼出一口氣，猛地仰倒在沙發上。

演得挺好，小小的年紀，滿身的疲憊。

石玉把他提起來放到自己腿上，父子倆對視。

石墨軟著聲撒嬌，一聲聲叫著爸爸。

耍得挺好，可是爸爸心硬，每每應聲點頭，再回他一個“嗯”字，直到他叫累了，問他：“需要幫忙么？”

“要。”

石玉扶著他直起后背，慢條斯理地說：“爸爸幾乎不怎么去廚房，也不會問媽媽今天要穿什么——”

話音忽斷，等著他自己悟。

石墨眨著眼睛，突然說：“爸爸還會安排好今天去哪兒。”

石玉挺滿意，點到為止，讓他再去摸索，這里碰一碰，那里撞一撞，自己琢磨出來的才有意思。

又過了三天，石墨沒再去廚房，會在一大清早告訴阿姨們今天在家吃哪一頓，想要吃些什么，吃過早餐便帶著大家出門。

第一天去姥爺家，姥爺不在。

第二天去爺爺家，去之前先打了通電話，知道石介于不在，便約了紀云云出門一起吃午餐。

第二天晚上打電話給紀敏之，確定他們一家還在上京，并且舅爺爺也在家，第三天一大早趕在早餐前出現在紀家的餐桌上。

紀家的阿姨們看著進門的兩大兩小，忙又添了些菜色。

席間，石墨問孟懷寬怎么沒在安城上學，是不是也請假出來玩了，孟懷寬悄悄地告訴他：“姥爺身體不大好，我們回來看看。”

石墨瞅了眼能吃能喝說說笑笑的紀云中，點了點頭，也悄悄地說：“要注意身體。”

說完，倆人都笑起來。

就像兩個小大人，鬼精。

從紀家離開時，石墨勾著孟懷寬的手，想了又想，斟酌著說：“那么哥哥，你想不想去看雪？”

說完才去看石玉，不知道爸爸的安排里有沒有加人的計劃，再一想，現在是他當家作主。

小腦袋里像有兩個小人在對峙，突然間瞥到石玉好笑的眼神，沒有責怪或是不贊同，只是朝著他笑，便把腰板挺得更直了些，又問：“我要帶弟弟去看雪，你能不能和我一起去？”

孟懷寬也去看自己的爸爸，發現沒有不能的意思，當場應下：“去。”

石墨這才跑到石玉面前，問清楚出發時間又跑回去，和孟懷寬說了一遍，又跟孟既景和紀敏之說了一遍，并且表示那天早上來接他們。

最后的最后，又到紀云中跟前關切了一番，說是等他身體好了，也帶著他和舅奶奶一起去。

~

石玉再一次找石墨談話時，明顯比上一次輕松了些，端坐在沙發上面對著面。

石玉沒再問他怎么樣，也沒有問累不累，問的是花了多少錢。

石墨當時就懵了。

他沒有花過錢，也沒想過這個問題。

石玉也沒多說，只讓他想一想。

石墨一個人坐在沙發上想了好半天，直到石硯扭到他面前，兩個人大眼對小眼。

雖然說任務是爸爸交給他們倆的，但是石墨沒想過讓弟弟操心，石硯也確實沒操過心，最多像條小尾巴一樣跟著他跑前跑后。

此時，兩個人一起唉聲嘆氣。

石墨半真半假，石硯裝得就像是真的。

裝著裝著相繼笑起來。

石玉在門外聽著，感嘆真是個小孩子，難過了三分鐘而已。

唐辛悄悄站在他身后，探著腦袋往書房里面看，小聲地說：“他才七歲……還沒上學。”

石玉推著她的腦袋往后，把人帶離，邊走邊說：“有些東西是學校學不到的，沒有老師會教給你。”

“那你呢？”唐辛好奇，“你怎么會的？誰教給你的？”

石玉樂，“你想說什么？”

唐辛也樂，“我想說，你怎么這么厲害的？”

看，這就是唐辛，她想哄你開心的時候一句話就夠了。

她不是不會，也不是傻，就是有點沒心沒肺。

唐辛依然好奇，好奇石墨會怎么做，因為親眼見到了他的變化，每一天都比前一天更加周全，哪怕還會有這樣或是那樣的問題，但他只是一個還沒上學的小孩子，他已經非常棒了。

所以唐辛更加期待，石玉也是。

第二天就得到了驗證，石玉的助理打來電話。

原來石墨找了幫手，詢問怎么花錢。

石玉覺得挺好，至少會找人問。

幫手還不止一個，還有紀云云。

石玉覺得問錯人了，他媽這人花錢行，但是不那么愛管家，更喜歡瀟灑。

第三通電話來自孟既景。

這回算是問對人了，會掙還會花，還會管家。

孟既景很是笑了一陣，打趣石玉慣會做甩手掌柜，倒是想要養出一個全能的兒子。

石玉沒往心里去，反而問他對自己的兒子有什么期許，孟既景沉默了一會，依然笑著說：“希望外甥多似舅吧。”

瞧瞧，這人多壞，想讓他自己的兒子當個甩手掌柜，那不得可勁地去使喚別人？

那么大的家業，總要有人來接手。

孟既景太了解他了，清了下嗓子繼續說：“得，那我可就照著接班人來培養了，您沒意見吧。”

石玉回得快，半真半假地說：“別給養成你們家老二那樣就成，真要是那樣，還不如就像我呢。”

唐辛在旁邊聽著，突然小小聲地說：“我覺得，你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