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錢這事學得快。
石墨花錢如流水。
石玉就那么看著,一天,兩天,三天,換著花樣在花錢。
第一天,請了兩個品牌到家里,石墨笑瞇瞇地解釋:“我特意問了,是爸爸和媽媽最常穿的牌子,要過年了,給你們添新衣。”
石玉和唐辛便坐在一旁看著,小哥兒倆挑來選去,收獲頗豐。
不止給父母選了當季的衣飾,還有開了春的新款,就連唐辛的包都給搭配上了。
全程沒問一句當事人的意見,石玉和唐辛也沒說話,就那么看著。
不知是哪一位SALES提了一句,又選了不少,分別給家里的長輩們,就連小孩子們都有。
石墨還特意囑咐了一句:“記得明天送到。”
第二天,來的是金店的人。
照著前一天的樣子又上演一回。
唯一的區別是兄弟倆有不同意見。
石墨堅持要給太爺爺打一只大大的金貓,說是太爺爺喜歡。
石硯說太爺爺屬老鼠,不能喜歡貓。
石墨舉例說明那年太爺爺買了貓頭,特別高興。
石硯搖頭,堅信老鼠不喜歡貓。
石墨板起小臉,背過身去沒再和他分辯,只告訴金店的人就要一只大大的金貓,最后小聲加了一句:“在貓腦袋上加一只小老鼠吧,要……神氣些。”
唐辛聽得直樂,悄悄地跟石玉說:“你爺爺肯定喜歡。”
石玉笑了一聲:“是,得擺在家里最顯眼的地方,讓所有人都看見。”
第三天,叫上了一大家子老老小小出門吃飯,說是提前吃頓年夜飯。
安排得挺好,不止給每個人送了禮物,甚至還把爺爺家的大廚請來了,就為了做一碗元宵。
石墨還特有理,說好吃,比外面做的都好吃。
石玉笑笑沒作聲,在座的長輩們也都沒提石墨當年吃元宵積食發燒的事,只默默地看著他別再吃多了。
石墨自覺,吃了兩顆半,不舍地放下勺子,羨慕地看著弟弟吃。
石硯吃多了,還好沒有發燒,捂著小肚子鬧了一夜,第二天活蹦亂跳。
對此,石玉沒說什么,只是又把石墨叫進書房。
石墨挺開心,揚著小臉等著聽表揚。
石玉確實夸了一句,然后問他一共花了多少錢。
石墨又懵了。
錢不是過的他的手,自然不知道。
石玉知道錢是他和孟既景借的,便問準備拿什么還。
這事石墨想過,當即回道:“我有錢,小姑父會把總數告訴我,我還給他。”
石玉點了點頭,又問:“怎么不跟爸爸要呢?”
石墨沒想過這種可能性,支吾著說:“是,是我在管家。”
就像在說自然該我出錢。
石玉沒和他理論是非對錯,只說:“等你有能力自己掙錢了,自然有花你的錢的時候,說不準到了那個時候爸爸還得伸手跟你要,現在靠著過生日和過年得來的錢,不足以支撐你養家。”
石墨轉著眼睛琢磨,有點不服氣,又有點心虛,擠了個笑就要撒嬌。
當爸爸的沒給他機會,繼續說道:“在你這個年紀,伸手要錢不丟人,花我的,花你媽的,都是應該的。”
怕他誤會,又加了句:“借你小姑父的也沒什么,問清楚了還回去,下次跟爸爸要,合情合理,就可以。”
石墨一點點蹭過去,直到貼在他身上,悄眼打量著神色,挺好,順勢爬到腿上。
聲音特別軟,就像唐辛有求于人時,姿態擺得特別好,摟著脖子親昵地說:“爸爸,每個月給我多少錢?”
石玉沒忍著直接笑出聲來,“等你知道一個月要花多少的時候告訴我,照著那個數給你。”
石墨低頭去摸他的口袋,小腦袋頂著他的胸口輕輕地蹭,跟只貓似的喵喵叫:“我的就是爸爸的,分什么你我。”
石玉哼笑,這小東西,每每和他弟弟說這樣的話,也和他媽說,逗得兩個人可高興了,卻從來沒和石玉說過,這會兒倒來哄騙他,討他的歡心。
是真的討到了。
但是該說的話還是要說。
手拍在屁股上,低聲教育:“咱上京有句老話,三天為請,兩天為叫,當天那叫提溜,你把一大家子人提溜到飯桌上去的?”
“沒有。”石墨突然揚頭,理直氣壯,“我請的,請的,小姑父說了,得請,這是規矩,我特意提前三天請的。”
“是嘛……”石玉拖著長音,立刻表態,“對不起,爸爸誤會你了。”
石墨手一擺,“沒關系,咱爺兒倆誰跟誰呀,一筆寫不出兩個石字。”
石玉感嘆找對人了,卻也錯了,孟既景這個外來的女婿,把他們上京的規矩吃了個透,包括上京話,短短三四天的時間,竟然把他兒子給教成了這副油嘴滑舌的調調。
唐辛沒覺得有什么不好,開心地在鏡前比著新衣,問他好不好看,得到滿意的答案便笑著說:“是我兒子給我買的。”
石玉嗯了聲:“是,你兒子給你買的,你兒子他爸出的錢。”
“是嘛?”唐辛依然笑著,“那也謝謝你。”
一句話堵得石玉喜不是,怨不是。
再一看她,笑瞇的眼睛就像石墨,明顯是在討好你,不遮不掩全寫在臉上,就像在說:你還不快點買賬,還不繼續夸我?快,我等著聽呢!
真是親生的母子。
幸好,石硯……算了吧,石硯也是這副模樣,打一生下來就會這招。
這娘兒仨還以為是他們手段了得,分明是家里人寵著讓著,哄著他們三個在玩。
就像他自己,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