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李牧指尖輕叩桌面,青瓷酒杯里的酒液蕩起細(xì)碎波紋,"鄉(xiāng)下那方寸之地,實在施展不開。陳掌柜要的貨又多,若不擴(kuò)建......"
他抬眼環(huán)視眾人,嘴角掛著若有若無的笑意,"只怕供不應(yīng)求啊。"
范文斌眼中精光一閃。他早料到會有這天——那夜在雙溪村,他就見識過三月春的魔力。
馬幫為了這酒方連命都豁出去了,如今李牧大獲全勝,怎會甘心窩在鄉(xiāng)下小作坊?
進(jìn)了城,許多事務(wù)都可以更加便利。
購買器具、原料、糧食……
酒水釀出之后,也無需用大車再走上數(shù)里崎嶇難行的土路,將其運(yùn)送到酒樓之中。
久而久之可以節(jié)省許多成本。
"李兄弟,"范文斌突然傾身向前,酒氣混著檀香味撲面而來,"老哥冒昧問一句,這酒坊建成后,每月能出多少壇?"
李牧摩挲著下巴上新冒的胡茬,目光掃過錦繡坊的布局圖,緩緩伸出五根修長的手指。
"五百壇?"范文斌的喉結(jié)明顯滑動了一下。
"嗯。"
雅間里突然靜得能聽見燭花爆裂的聲響。
范文斌轉(zhuǎn)頭看向陳鶴松時,后者正捏著翡翠扳指的手明顯一僵。
"陳掌柜,"范文斌的聲音像鈍刀割肉,"水仙樓每月能吞下多少?"
陳鶴松聞言,似乎沒料到這其中還有自己的事。
酒水銷賣本是酒樓的秘密,他本不想向?qū)Ψ酵嘎叮K于情面還是說出了一個大概數(shù)字:“雖然三月春口感極佳,受人追捧,但它的價格嘛……并不是一般人能夠享受起的,每個月能賣出百壇,已經(jīng)是極限。”
“那也就是說,每月還有四百壇富余……”范文斌飲下一口酒,手指無意識的敲打著桌面,突然抬起頭沖著李牧道:“李兄弟,我有一個想法……這每月余下的四百壇酒,便交由老兄我兜售販賣如何?”
聞言,李牧倒是沒什么反應(yīng)。
陳鶴松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手中的白玉酒杯"咔"地裂開一道細(xì)紋。
他之前仗著和李牧的關(guān)系拿到了三月春的獨家銷售權(quán),如今在這安平城中,若是誰想要嘗一口這等美酒,便必須要到水仙樓來花銀子。
可眼下范文斌卻橫插一腳,想要搶生意不成?
"陳掌柜別急,我不是要跟你搶生意,"范文斌笑得像只老狐貍,"我漕幫的船,是要把酒賣到臨縣去!"
他手指蘸著酒水,在桌上畫出一道蜿蜒的水路,"清水縣、青州府......哪兒不能賣個五六兩一壇?"
聞言,陳鶴松的臉色這才好轉(zhuǎn)了些許。
販賣到其他縣府?
李牧默默思索著這個提議的可行性,毫無疑問,對方這個建議非常具備誘惑力。
三月春的名氣越大,自己能賺到的也就越多。
況且漕幫已經(jīng)有了一套獨屬自己完整的產(chǎn)業(yè)鏈,自己完全無需操心其他步驟,只需要管好生產(chǎn),將成品交到對方手中,剩下的便只需要坐等收錢即可。
“范幫主這點子不錯,只不過這價錢……”李牧說到這里,故意停頓了一下,目光投向陳鶴松。
對方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接口道:“水仙樓從李兄弟手中的拿貨價,是一壇二兩。”
啪!
范文斌一拍桌案,當(dāng)即便斬釘截鐵道:“二兩便二兩!”
“李兄弟,陳掌柜,我不妨把實話告訴你們……這三月春若是經(jīng)過我漕幫一倒手,賣到周邊的縣府,一壇便可以賣到五六兩,就算刨除了稅金,一壇也還有一兩多的賺頭。”
李牧聞言,對此倒是沒有太多驚嘆。
畢竟在前世他對這種情況早已司空見慣。
一根眉筆,出廠成本可能只用四五塊,經(jīng)過一道包裝貼牌,便可以賣到十幾!
若是再請來某位明星網(wǎng)紅代言,甚至可以賣到七十九!
這售價比成本足足翻了將近二十倍……
無論何等年月,只要壟斷了銷售渠道,那么價格無論定的多么離譜都少不了有人來買單。
“范幫主是個敞亮人。”李牧舉起酒杯,輕輕和對方一碰:“十日之后,便差人來拉第一批貨吧。”
三言兩語之間,一樁生意便已經(jīng)談成。
有了利益鏈接之后,幾人之間的關(guān)系借著酒精迅速升溫。
“李兄弟,那錦繡坊……以前死過人,我?guī)湍阏埼淮髱熯^來做做法事。”晃籌交錯之間,范文斌提起了一樁陳年舊事,“去去晦氣。”
李牧對于鬼神之說自然嗤之以鼻。
但他環(huán)顧四周,發(fā)現(xiàn)無論是姜虎還是賈川等人聽到這話之后,都變得神情有些緊張。
這個時代的人,似乎還是很在意這些東西。
“那便有勞范幫主了。”
“還叫什么范幫主,多生分?叫我范兄或者老范就成……我馬上差人去辦!”
……
一場接風(fēng)宴結(jié)束,便已經(jīng)是黃昏時分。
李牧和一眾漢子們回到錦繡坊后沒多久,幾名漕幫弟兄便恭恭敬敬的將一老一少兩名僧人送了過來。
見狀,他不僅感慨范文斌的辦事效率。
兩個光頭晃進(jìn)了院子
那年老僧人穿著一件錦斕袈裟,上面繡著金線銀飾,一看便知價值不菲。
更令人注目的便是他的身材。
即矮又胖,臉頰上的肉將眼睛都擠成了一條線,活像是一座肉山,每走一步,身上的肥肉都在不斷顫動著。
大齊抑道揚(yáng)佛,這些僧人們地位極高。
他們剛一踏進(jìn)錦繡坊,便左右打量了一番。
年老僧人在小徒弟耳邊低語了幾句,緊接著便大踏步向房間內(nèi)走去。
“這……這是什么意思?”姜虎愣了一下。
"師父說今日不宜作法。"小和尚板著臉宣布,"需等明日吉時!另外,我們一路舟車勞頓,已經(jīng)困乏,請先安排齋菜來吧。”
“這倒是巧了,剛從水仙樓帶回來的酒菜,熱熱便好……”姜虎這憨貨撓了撓頭,暗自嘀咕道。
李牧聞言恨鐵不成鋼的敲了一下他的腦袋:“大師是出家人,怎么能飲酒?”
“師父說了……酒,倒是可以喝兩杯。”小和尚突然吞吞吐吐:“只是不能吃素。”
“哦哦,成,那就先把酒送上去!王大嫂快去后廚張羅一桌齋菜,你記得,大師不吃素……”李牧的手僵在半空,仿佛被雷劈了似的:"等會兒,你再說一遍?"
“不能吃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