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沒有實質性的證據，但江寧希還是暫時被停職了。

她覺得必須弄清楚陸明雅和韓汶琳之間扭曲的母女關系，才能知道陸明雅做這些事的真正動機是什么。

好像并不是單純地為了陷害她。

可她的真正目的是為了什么呢?

他們調查到韓汶琳的父親韓雨生還在世，但他并沒有出席韓汶琳的葬禮。那天沒有任何韓汶琳的親人出席她的葬禮，大多是她的朋友、學生、同事和她丈夫那邊的親戚。

江寧希、林司言和唐進三人決定去韓雨生家了解情況。

他生活在小縣城里，住著一套兩層高、帶院子的樓房。

韓雨生已經八十三歲了，但身體很健朗，正在院子里掃地。他的妻子去世了，只有他一個人生活在這里。

“你們找誰啊?”韓雨生見他們進來，視線落在林司言和唐進身上，露出和藹的笑容，“你們兩個也是警察吧?要不就是軍人。”

韓雨生曾經是一名民警，看到同行，不由得開心起來，想把他們迎進家里喝茶。

唐進低頭看了自己的打扮，像個大學生，完全跟警察不搭邊啊。他疑惑道:“您怎么看出來的?”

韓雨生用掃帚支撐著身體，語重心長地叮囑道，“以后出去暗訪時，記得偽裝一下走路姿勢，不然得暴露。”他看了看唐進，“你就不要出去暗訪了，這小身板扛不住。”

唐進扁扁嘴，“知道了。”

江寧希問道:“您是韓汶琳韓教授的父親嗎?”

聽到這個名字，韓雨生原本和藹的笑容瞬間收了回去，“我不是。不認識這個人。”

他在說謊！

“出去，出去！我這里不歡迎你們。”韓雨生氣得呼吸加快，他提起掃帚趕人，“你們都出去！”

江寧希他們只能先退出院子，怕他氣出個好歹。

唐進疑惑道:“沒搞錯啊，戶籍系統里顯示，他是韓教授的爸爸。但他似乎很討厭韓教授。”

江寧希也覺得奇怪。

林司言看了看隔壁的院子，提議道:“我們去找他的鄰居問問情況。”

小縣城里，消息閉塞，一家的事，左鄰右舍都知情。

隔壁住的也是一對老人，都是退休教師，見有眼生的年輕人來敲門，他們先是警惕地看著他們，“我們不是傻老頭老太，我們沒錢，不買保健品！”

唐進忙道:“我們是警察。”

“來普法的吧?”兩位老人瞬間露出笑臉，“快，請進。”

難得有年輕人來這陪他們聊天，他們開心得不了。

唐進提醒道:“騙子也可能假扮警察的。你要記得查驗證件。”

“……”

進了院子，江寧希道:“我們想打聽隔壁韓家的事情。您認識他的女兒韓汶琳嗎?”

“認識！老韓他女兒可有出息了，都讀到了博士。不過，都快三十年沒見過她了，估計出國去了，也可能嫁去了外地。”

老頭嘆了口氣，“我兒子也出國去掙美刀了，但美刀沒寄回來，人也不回來了。早知道這樣，說什么也不讓他出國啊。”

從鄰居口中，他們得知，韓雨生曾經是個派出所的民警，口碑很好，經常幫助群眾。他妻子得了不孕癥，所以他們夫妻收養了一個女嬰，也就是韓汶琳。

“這個小女娃的父親是個殺人犯，為了搶錢，連殺了五六個人，聽說脖子都砍斷了，殺人跟殺豬一樣，當時都轟動了整個小縣城。

她媽媽受不了閑言碎語，把四歲的她扔在派出所門口，自己跟男人跑了。老韓見她可憐，就抱回家當親生的養了。這孩子非常爭氣，每次考試都考第一，很給老韓長臉。

誒，可惜是個女兒，嫁人了，就連自己的老父親也不管了。她母親去世時，她都沒回來，這心得多硬啊。”

江寧希愣住，她沒想到韓汶琳的身世竟然那么坎坷。

這也解釋了為什么韓汶琳和陸明雅的母女關系那么扭曲，小時候沒被母親愛過，即使有養父母的愛做彌補，但因為出現得太晚了，導致她也不會愛自己的女兒。

可韓汶琳對學生很和藹，她并不是那種習慣回避親密關系的人。

林司言問道:“他們父女的關系為什么會變差?”

“我們也搞不懂啊。以前琳琳和老韓夫妻倆的關系特別好，他們一家三口簡直是模范家庭。但她嫁人后，就再也沒回來了。”

老頭皺眉，“說起來，這三十年來，老韓幾乎沒提到過這個女兒。以前不是這樣的，他恨不得拿著個大喇叭，跟十里八鄉的人炫耀他女兒。難道他們父女鬧翻了?可也沒有聽他提過啊。這算是我們紫薇巷的十大未解之謎了。”

“你見過他的外孫女嗎?”江寧希道。

“沒見過。”

江寧希覺得奇怪，韓雨生似乎和韓汶琳斷絕了父女關系。

可什么事，會讓韓雨生不愿意再提起韓汶琳呢?

離開鄰居家，江寧希猶豫要不要再去騷擾韓雨生。

林司言分析道:“韓教授肯定是做了什么違法的事情。作為一名警察父親，他可以原諒女兒的一切過錯，但唯獨不能接受她知法犯法。”

江寧希瞪大眼睛，她試圖為韓汶琳辯解，“你說得太絕對了，也有可能是因為韓汶琳的婚姻問題，三十年這個時間點，差不多是她結婚的時間吧。”

“可韓雨生看著通情達理，不太可能因為這個事情，跟韓教授鬧翻。”

江寧希不說話了。

她隱約覺得韓汶琳還存在黑暗的一面，而那一面只展現給了陸明雅。

他們沒有再去打擾韓雨生，而是去找陸明雅的姑姑詢問情況。

陸明雅的姑姑陸馨在民政局工作，得知他們的來意后，她先入為主道:“我還是懷疑我哥哥是被韓汶琳害死的！這個女人恐怖得很，控制欲特別強，我們一家都被她吃得死死的。”

因為韓汶琳事事壓她一頭，又很會表現，很討她父母的歡心，所以她一向看韓汶琳不太順眼。

“可根據我們的調查，你哥哥好像多次出軌。”唐進委婉地指出她的漏洞，“如果是你說的那樣，他怎么還有機會出軌?”

“出軌是沒辦法的事啊。我哥害怕她，根本沒法和她發生關系，只能去找別人啊。”陸馨面色尷尬，正因為她哥哥出軌了，她才會這么懷疑。

“那他們為什么不離婚?”

陸馨氣憤道:“那女人不讓，她吃定我哥了，就是不離婚，還說是為了給明雅一個完整的家。”

“韓汶琳和陸明雅的關系怎么樣?”

“明雅又不是她親生的，還能指望她對明雅有多好?這女人，表面功夫做得好，私底下指不定怎么樣?”

江寧希很震驚，“陸明雅是被收養的?”

陸馨的表情更尷尬了，“是我哥的小三生的。明雅剛出生一個月，我哥正打算離婚和那個小三在一起，結果那個小三犯事坐牢了，我哥只能讓那個女人撫養了。

說起來，那女人也沒怎么虧待明雅，好吃好喝地供著她，還送她出去留學，對小三的孩子能做到這個份上已經不錯了。”

“那個小三犯了什么事?”

“我也不清楚。誒，反正他們夫妻的事情亂七八糟的，我也不愛摻和。我知道這些，還是因為我哥找我咨詢離婚的事，提了一嘴。”

“陸明雅知道自己不是親生的嗎?”

“應該不知道。這件事就我、我哥和那個女人知道，我們都沒跟明雅提過。畢竟孩子是無辜的。”

江寧希卻不那么覺得，陸明雅在恨韓汶琳的同時，又渴望得到她的認可，很可能是韓汶琳用這件事令陸明雅愧疚、自我厭棄。

韓老師一直在精神虐待陸明雅嗎?

這完全顛覆了江寧希對她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