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芷蘭離開時，王琴拉住她的手。

“芷蘭，是你媽媽做的不對，但她是心情不好才這樣的，你爸爸前段時間又跟她提離婚，再加上奕明在氣她，所以才會說那些傷人的話。你做女兒的就不要跟她計較了。”

李秋蕓大聲道：“嫂子，你別拉她，讓她走！”

王琴立刻松開了拉著江芷蘭的手。

李秋蕓傻眼了，怎么真的松手了？但她拉不下面子挽留江芷蘭，繼續放狠話，“走了就別回來。”

“你好好保重自己！”江芷蘭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她必須離開一段時間，才能理清她和媽媽的關系。

門關上后，李秋蕓又開始哭了起來，“我那么聽話的女兒，怎么突然變成這樣了？”

江寧希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因為這時候的李秋蕓是不講邏輯的，說什么她也聽不進去。

她小聲對林司言道：“你先回去吧。這里的事一時半會應該處理不完。”

“沒事，我等你。反正我今天也沒有別的事情要做。”

王琴勸道：“孩子長大了，該放手了。你沒看音符app上說的嗎，你抓得越緊，孩子跑得越遠。”

“哼，你兒子天天全球到處飛，跑得更遠。”李秋蕓嗆聲道。

“但他的心跟我很近啊，天天給我報備行程，還給我帶紀念品回來。”

“……”

王琴比李秋蕓幸運，她老公雖然也因為工作經常出差不回家，但工資按時上繳，行程也會報備，婚姻還算幸福。

她年輕的時候也作天作地，還經常跟李秋蕓搞雌競。爭家產那會，兩人沒少互相使絆子，有次打架還互相扯頭發。

但在她目睹她的閨蜜得癌癥去世后，突然頓悟了。人活著健康最重要。

所以她想開了，心情好了起來，整個人精神狀態也變了。對待很多事情的態度變得豁達起來。

她對李秋蕓道：“孩子們都忙，沒空陪你折騰。這樣吧，咱們倆去報一個旅游團，全國各地跑一跑，看看祖國的大好風光，散散心。”

李秋蕓悶聲道：“沒心情去！”

“你就陪我去吧。刷你老公的卡，花他的錢，氣死他！你不花也是給別人花，不是嗎？”

李秋蕓咬牙道：“行！”

“你今晚去我家住，我們明天就出發。”

“明天？會不會太趕了？”

“我們這把年紀，行樂須及時啊！指不定哪天就……”

江奕明捂住她的嘴，“伯母，還沒有出正月呢。”

王琴硬是拽著李秋蕓，要帶她回家住，“我們現在回去，你還可以跟我去種種菜。我跟你說，這個很解壓的。”

李秋蕓疑惑地看著王琴，她一大把年紀了，生活還挺豐富。

她有點羨慕王琴。王琴學歷沒她高，才小學畢業，而她是名牌大學畢業，但王琴的生活多姿多彩，每天開開心心的，不像她，老是圍著孩子和老公轉，還吃力不討好。

她也要給自己搞一個事業。與其靠孩子，不如靠自己。

本來是江奕明開車送她們回去的，但李秋蕓死活不上他的車，“他不是我的兒子了！我不坐他的車！”

林司言道：“坐我的車吧，我送你們。”

“行！我坐你的車。”

李秋蕓剛才哭了一頓，情感發泄出來了，情緒也好了很多。

這時候，她的理智上線了，開始跟王琴在后座上嘀咕，試圖打聽江寧希的感情進展。

李秋蕓壓低聲音道：“他就是你上次說的那個小林？長得還可以。”

職業還是個警察，以后應該不至于騙江寧希手中的財產。

“就是他。”

“家庭條件怎么樣？”

“還不錯。”

“我是說父母關系之類的。他看著苦大仇深的，也不愛笑，原生家庭能好嗎？”李秋蕓的聲音壓得更低，“別以后家暴啥的。”

林司言：“……”

王琴道：“別以貌取人啊。他的原生家庭挺好的，父母恩愛，家庭和諧。”

江寧希扭頭，無奈提醒道：“我們能聽得到。”

王琴道：“你要參與討論嗎？”

“……”

她們很快就轉移了話題，開始聊她們的旅游計劃。

送兩位聒噪的舅媽回家后，江寧希跟林司言道歉，“對不起，浪費了你大半天的時間。”

“沒事。反正我今天有空。”

“我舅媽她們比較八卦，不要介意啊。”

林司言高興道：“她們對我還挺滿意的。”

江寧希沒有接話。她沒有告訴他，她現在對他也挺滿意的。

但這份情感能持續多久呢？

“為了感謝你，我請你吃晚飯吧。”

“好。”林司言自動把這句話翻譯成：我們一起約會吧。

在去餐廳的路上，江寧希跟林司言講了她小時候的事情。

“在我小時候，我舅媽她們可沒現在這么和善。她們總是喜歡用開玩笑的語氣嘲笑我沒有父母。

有時候我做錯事了，她們就會用兇巴巴的語氣說要把我趕出去。我那時候可害怕她們了。

我只能在她們面前裝乖賣可憐，博取她們的同情心，看她們的臉色，說她們愛聽的。慢慢的，她們終于接受我了。

再后來，她們開始把我當成女兒看待，比起她們的孩子，有時候她們甚至會更喜歡我。因為我可以給足她們情緒價值。”

提起那些事的時候，江寧希沒有很難過。她能理解舅媽們的做法，她們沒有義務愛一個沒有血緣關系的孩子。

而她通過行為訓練的方式，訓練她們愛她。所以，有時候她也會懷疑，她們是愛她，還是因為長期被她訓練形成的條件反射，或者單純是為了財產。

所以她不想通過控制一個人的方式，得到一份穩定牢固的愛情。

林司言很心疼她，“江寧希，如果我小時候認識你就好了。”

江州市不算太大，他們小時候為什么就沒有認識呢？

江寧希反問道：“你小時候是什么樣的？”

“上學、吃飯、睡覺……每天不斷重復同樣的生活。沒什么特別的。 ”林司言嘆氣道，“偶爾要幫我媽媽處理她折騰出來的爛攤子，以及面對我面癱造成的不良影響。”

江寧希好奇道：“什么不良影響？”

“因為表情太兇，嚇哭同學；考試考的不好，不想說話，被老師誤以為我對她不滿；文藝匯演的時候讓我扮演反派；老師總喜歡找我談心，問我是不是心情不好……”

林司言故意把自己描述得可憐兮兮的，以此來博取江寧希的同情。

江寧希努力憋笑，安慰他道：“有點可憐。”

她已經能想象到縮小版的林司言氣急敗壞的模樣，但他身邊卻沒有人能看出他在生氣。

林司言悶聲道：“我回家說給我爸媽聽，他們還笑話我。家庭聚會的時候，被全家人知道了，又被嘲笑一遍。”

“哈哈哈。”江寧希想象到那個畫面，忍不住笑了出來。

“江寧希，你竟然也笑話我！”林司言不滿道。

“對不起。但真的有點好笑。你當時沒有表達你的不滿嗎？”

“當然有。我很生氣，就趁他們笑的時候，把最貴的那道菜都夾到了我的碗里。”

“然后呢？他們笑不出來了？”

“他們又點了好幾份，說讓我吃個夠。”

“哈哈哈。”

這時，江寧希接到了一個陌生電話。

“你好，請問是江寧希小姐嗎？”

江寧希聽出來這個聲音是寧昱恒的。她想要掛電話。

寧昱恒又補了一句，“能一起吃個晚飯嗎？我想和你聊聊你爸爸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