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車,林司言問道:“二舅媽家在哪里?”
江寧希給他報了一串地址。
江寧希和林司言趕到她舅媽李秋蕓家時,大舅媽王琴和江奕明已經在那里了。
二舅沒有回來。他應該也不會回來,他根本不在乎李秋蕓的死活。
陽臺的晾衣桿上掛著一條粗麻繩,茶幾上放著一把帶血的水果刀。王琴和江奕明一左一右坐在李秋蕓身邊,江奕明正在給她包扎傷口。
她的虎口被割傷了道口子,但沒什么大礙。
“我不活了啊,我兒子女兒都這樣對我,我活著還有什么意思?”李秋蕓大哭道。
見她沒出事,江寧希松了一口氣。
她知道李秋蕓大概率是用自殺威脅她的子女,但此時的她處于極端情緒中,最需要別人的關心,所以她還是趕來了。
王琴安慰李秋蕓,“我家那個還不是一樣,每天都不務正業(yè)。但我們要往好里想,起碼他們沒有違法犯罪,也不像其他富二代那樣只知道啃老。”
這時,江芷蘭也急匆匆趕回來了。
她抓住李秋蕓的手,喘著氣,著急地問道:“媽,你沒事吧?”
“叫誰媽?這里有你的媽嗎?”李秋蕓甩開她的手,情緒更加激動了,“你不是要跟我斷絕關系嗎?你回來做什么?”
江芷蘭見她沒事,冷聲道:“我回來收拾行李。”
“你個沒良心的啊,我為你付出那么多,你就這樣對我!”李秋蕓開始嚎啕大哭起來,“我就不應該生你啊!”
江芷蘭忍不住質問道:“你真的愛我嗎?從小到大,你偏心江奕明就算了,但是你對江寧希都比對我好,為什么啊?她又不是你的親生女兒,她甚至都跟你沒有血緣關系!”
這是江芷蘭總是針對江寧希的原因。
李秋蕓愣了一下,她沒覺得自己有那么偏心。她對江寧希好,是為了討好她,騙到她手中的股份。她雖然重男輕女,但她在江芷蘭身上花的心思比江奕明多很多。這是污蔑!
“因為你不討人喜歡!你爸爸出軌時,寧寧她會陪我去抓奸,陪在我身邊安慰我。你呢?你只知道勸我離婚。言語里都是對我的冷嘲熱諷,說我沒用,自立不起來!
我要是離婚了,這個家不就被外面的狐貍精霸占了嗎?我不離婚是為了誰?還不是為了你們倆?可你呢,你從來沒有理解過我!”
江芷蘭冷笑道:“對,我讓人討厭!但是我的刻薄、自私、牙尖嘴利是誰言傳身教給我的?是你啊!”
“對,都是我的錯,我去死好了!”李秋蕓歇斯底里道。
江芷蘭不想理她,直接進了房間收拾行李。
一直以來她都很聽李秋蕓的話,努力成為優(yōu)秀的女兒,可她只是反抗一次,李秋蕓就發(fā)瘋了,總拿最傷人的話刺激她。
江寧希也跟著她進了房間。
“江寧希,你最好不要給我灌心靈雞湯,我是不會跟她和解的。”江芷蘭先開口道。
“沒想勸你。其實我挺開心你能離開這個家,開始你自己的人生。”江寧希早就看出了她們母女之間存在的問題,這個矛盾遲早會爆發(fā)。
“這些天我已經想明白了,就算留在江家,也只是為你們打工,我得不到什么,甚至在我爸媽眼里我還是個覬覦家產的外人。
與其這樣,還不如去外面開創(chuàng)自己的事業(yè)。我這么優(yōu)秀,在哪里都會混得很好。”江芷蘭自信道。
“如果你的事業(yè)需要錢,我可以投資你。”
江芷蘭挑眉道:“然后繼續(xù)讓我為你打工?”
“……白給你錢,你會覺得我是在施舍你。所以肯定要收一點點利息啊。”
“爺爺說的對,你才是最佳的繼承人。心黑會算計。可惜你選擇了不務正業(yè)。”
“……”
江芷蘭道:“我已經有了新的工作。祁望繼承了祁家的公司,他讓我過去幫他打理公司,他會給我股份。我同意了。”
江寧希皺眉,祁望和江芷蘭的關系為什么會突然變得那么好?他們之間是有什么特殊利益嗎?
“他為什么幫你?”
“我跟他是互幫互助。”江芷蘭邊往行李箱里塞衣服,邊道,“他說他需要很多錢,去找回他喜歡的人。
我還問他,是要讓江寧希回心轉意嗎?他說他喜歡的不是江寧希。可那能是誰?他就你一個女性朋友啊。”
江芷蘭見江寧希沒什么特別的反應,才繼續(xù)道:“你們兩個的關系真畸形。我以為他對你好,是喜歡你,結果不是。我以為你會跟他結婚,但也沒有。”
江寧希也覺得奇怪,她從來沒有見過那個女孩,但情感淡漠的祁望卻對她愛的要死要活的。
有時她都懷疑祁望精神出現(xiàn)了問題,幻想出了一個不存在的完美情人。
“江寧希,你真的不喜歡他?”
“不喜歡!”
“外面那個林隊長呢?”
江寧希沒有回答。
“江寧希,你控制欲那么強,控制手段那么高超,你還怕他脫離你的掌控嗎?他不會像你爸爸那樣拋棄你的,反而他該擔心你會不會拋棄他。”
江芷蘭雖然一直跟江寧希不對付,但她應該是最了解江寧希的人之一,因為江寧希只對她展露過她性格惡劣的一面。
“……我在你眼里這么可怕嗎?”江寧希可憐巴巴地看著她。
“我這是在夸你。”
現(xiàn)在江芷蘭已經不想成為媽媽眼中最優(yōu)秀的孩子,江寧希不再是她的阻礙,所以她沒那么討厭江寧希了。
“……”
“你幫忙開解一下我媽吧。”江芷蘭嘆氣道。
她知道李秋蕓的不容易,她爸爸一直出軌,還在外面有了新的家庭。不幸福的婚姻生活讓她心理扭曲,只能從孩子身上找到價值感。
媽媽應該是愛她的,但媽媽從小接受重男輕女思想的洗腦,媽媽在愛她的同時又不斷傷害她。
她暫時還無法原諒媽媽,但她也希望媽媽能過得開心一點。
“我會的。”
江芷蘭忍不住憧憬道:“如果有一天,我也生了一個女兒,我會給她最好的一切,給她幸福完整的家庭,給她最純粹的愛。耐心陪伴她長大。”
江寧希想,大部分媽媽在成為媽媽前可能都這么想過。但家務瑣事、婚姻關系、生存壓力,甚至是從原生家庭習得的處理親密關系的方式,都會讓她們偏離自己最初的想法。
但那也不全是她們的錯。沒被好好愛過的她們,很難好好去愛她們的孩子。
江芷蘭看向江寧希,“如果那時候我沒做到,請你記得提醒我。我不想成為她那樣的媽媽。”
“不會的。我們這一代不一樣。舅媽她們那時候,只能聽到一種聲音,她們沒有別的選擇,她們必須遵循那套規(guī)則,才能合理化她們受到的傷害。”
就像斯德哥爾摩綜合征,受害者將傷害合理化后,她們才不會那么痛苦。
但當她們覺得那不是傷害時,又會不自覺地施加在下一代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