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大房這幾個月也不知道發生了些什么事兒。
紀大伯居然奴隸翻身了。
初小七聽莊子里紀家村的人議論,紀家大房租了官田,開春后沒錢雇耕牛,只有用人拉著犁頭耕地。
以前紀家大房有錢雇耕牛的時候,都是紀大伯在地里耕地,大伯母坐在田坎邊上嗑瓜子。
現在反過來了,雖說紀大伯沒有坐在田坎邊上嗑瓜子。但以前的耕牛,現在換成了大伯母和紀炎陽。
而紀大伯只是在后面扶著犁頭,慢慢跟在后面走。
細心的人發現,紀大伯這些日子,腰上隨時都別著一把砍柴刀。
紀炎陽吃不好睡不好,幾個月的時間,就瘦得跟竹竿子似的。
大伯母心疼孩子,便跑回娘家,想跟自己哥嫂借些錢,給紀炎陽買肉吃。
誰知道去了后,連大門都沒有能進,還被哥嫂狠狠的訓斥了一頓。
說她蛇蝎心腸,天道輪回,這都是報應。
紀炎陽在村子里還想耍橫,去別人家里搶東西。
以前村民拿他沒法,主要是這家伙一身肥肉,打不動,送衙門關幾天,回來后他還要報復別人。
所以大家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讓他搶點兒就搶點兒,只要不過分,也就算了。
可現在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村長家和縣令家,因為孩子們的緣故,也算是半個親戚。
紀家村又有初小七罩著,誰還怕這紀炎陽?
打就是了,打不過就去找村長和初小七告狀,讓初小七來收拾這個孽障。
紀炎陽去搶了兩次,每次都被打得半死回來,他也意識到紀家村的村民,已經是今昔非比,不是他能惹得起的。
漸漸的也就老實了下來。
大伯母還想像以前一樣耍橫,跑到別人家里鬧著讓人賠醫藥費,直接被別人拿著砍刀追著跑得老遠。
紀家大房人口本就不多,沒啥勞動力,現在這日子過得比當初紀家二房還要凄慘。
那時候紀家二房日子雖然慘,但村里人都伸手救助過。
現在換紀家大房了,沒人救助不說,人人見著都要歪著頭啐一口唾沫,罵一句“活該”。
初小七一家子從山上下來,好巧不巧的遇到挑著衣服,從老井洗衣服回來的汪雨荷。
汪雨荷一看到風光霽月的紀景軒,頓時將汪母的警告拋之腦后,丟下擔子就往紀景軒跟前跑。
初小七眼疾手快的轉身,一把抽出方思賢別在腰上的砍刀,指向汪雨荷。
紀景軒也趕緊背著紀子墨,躲到初小七的身后。
“汪雨荷,我砍死一個瘋病患者是自保,不犯法。
不信,你可以再往前走半步試試,看我這刀敢不敢揮下去。”
汪雨荷知道初小七很能打,下手也狠,她不敢賭。便一步三回頭,罵罵咧咧的轉身挑著擔子往家走。
初小七轉頭白了紀景軒一眼,伸手將紀子墨抱過來,氣呼呼的往回家的方向走。
紀景軒冤枉呀,汪雨荷要往上撲,自己啥都沒做,咋就把初小七給惹到了嘛?
“媳婦兒,我,我錯了……”
“錯哪了?”
“錯,錯……,不知道……”
“媳婦兒,我冤枉……”
初小七在前面走,紀景軒在后面追。
汪雨荷躲在暗處,看著初小七和紀景軒打情罵俏的樣子,氣得差點兒咬碎一口銀牙。
再看到跟在他們身后提著東西的方家兄妹,嫉妒得雙眼充血。
現在的紀家完全是中產階級了,她聽說家里傭人都有五六個。
當初她若是嫁進了紀家,這一切就該都是她的,哪還輪得到初小七在自己面前趾高氣昂?
應該是自己,狠狠的將初小七踩在地上反復碾壓。
初小七回去后,直接讓紀景軒寫了個牌子掛在大門口——汪雨荷與野狗禁止入內。
汪雨荷在家越想越不得勁,便挎著簍子,裝了兩根蘿卜,準備去紀家二房再試試。
走近院門,看到門邊掛著的牌子,差點兒被氣暈。
站在門外瘋狂的跺腳,正巧遇到抱著紀子墨回來的方思賢。
方思賢知道家中發生的事情,也認得汪雨荷。
他站在門口,歪頭上下打量汪雨荷。
“大嬸兒可識字?
不識字的話,我可以讀給你聽——汪雨荷與野狗禁止入內!”
紀子墨一個小孩子,聽到方思賢的話,調皮的跟著念:“大嬸兒,汪雨荷與野狗禁止入內!”
“我家大嫂說了,若是這兩種生物敢踏進我家院子,便讓我們亂棍打死,不用負責。”
方思賢伸手捏了捏紀子墨的小臉,示意他安分些,別跟著自己學。
紀子墨一小孩子,只是以為方思賢在逗他玩,窩在他懷里咯咯咯直樂呵。
但聽在汪雨荷的耳朵里面,就像是一個三歲的孩子都在嘲笑她一般。
她頓時就把這三歲多的孩子給恨上了。
初小七在村里這段時間,反而比在城里過得悠閑,沒那么多事情打擾,紀景軒也能靜下心來好好的看書。
紀子墨每天在家里待不住,吃了早飯,等天光大亮,就跑去村子里找其他小朋友們玩。
留在村子里的人家戶都認識紀子墨,只要他不靠近河邊,不出村子,安全是沒問題。
初小七就沒管他,讓方思賢跟著紀景軒安心讀書,方思巧到附近山腳去打桑葉。
她自己就在家做午飯。
這天,都過了正午一刻,還不見紀子墨回來,她便讓方思賢去村子里面找找。
看看那家伙,是不是玩得忘記了時間。
方思賢去了好長時間都沒有回來,初小七正準備出門親自去找,方思賢拎著紀子墨的小書包氣喘吁吁的回來了。
“大嫂,陌陌可能出事兒了。”
初小七瞪大雙眼,趕緊接過書包打開看了看,抬頭著急的問:“怎么回事?”
“我去了他常去的曬谷場,問了在那里玩耍的孩子,他們說陌陌早就回家了,他們親眼看到他往咱家的方向回來的。
可我幾乎翻遍了整個村子都沒有看到人。
回來的路上,在琵琶山腳下撿到了這小書包。”
初小七腦袋嗡嗡作響,她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前些日子在城里看到的那兩個瘦高男人。
她立刻跑去廂房,拿出兩塊白板,用炭筆畫了兩幅畫像給方思賢。
“思賢,你現在立刻架著馬車去城里找縣令大人。
讓他派人拿著這兩幅畫像,去各個城門問,最近有沒有見過這兩個男人在北河縣出現過。
告訴縣令,說陌陌不見了,讓他派人過來跟著找。”
隨后立刻轉頭招呼方思巧,“巧兒,你立刻去村子的幾個出入口問問,有沒有人見到陌陌被人帶出村子。”
交代完,別了把砍刀在腰上,和紀景軒往琵琶山跑去。
城里交好的幾家人聽說紀子墨丟了,都放下手里的事情,帶著家里的家丁跑去紀家村跟著找人。
莊子里面的人也回去了一大半,百余來人漫山遍野的找。
初小七人還在山上,方思巧手里拽著張字條,急沖沖的上山。
“大嫂,大嫂……”
“巧兒,你怎么跑來了?是不是村口有人見著陌陌被人帶走了?”
方思巧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搖頭,將手里的字條塞給初小七。
“我,我剛回去,看到一把匕首,將這信扎在門柱上面。
看到信里是讓你準備贖金去贖陌陌,我就趕緊拿過來了。”
初小七挑眉將信打開,看著上面如同蚯蚓亂爬一般的字,直接把她整無語了。
上面寫著,讓初小七在天黑后酉時,送十萬兩黃金到寡婦山山腳,若是戌時都沒收到錢,他們就撕票,殺了紀子墨。
一封不足三十字的勒索信,居然有一半的錯字。
初小七從這封勒索信可以判斷,紀子墨不是被那兩個瘦高男人綁走的,定是熟人作案,而且應該還很熟悉這紀家村的地形。
她腦子里面大概猜到,可能是哪幾個人做的。
剛準備下山去會會嫌疑犯,就有人跑過來喊道:
“初老板,對面那座大山山洞里面,有新鮮的血跡,洞口還有一只男人的布鞋。”
初小七立刻改變方向,往對面的大山跑去。
一炷香的時間,初小七蹲在山洞的地面,看著一地的血跡,咬了咬后槽牙,突然眼淚就掉了下來。
紀子墨怕是真的兇多吉少了。
她用砍刀,將洞口的那只鞋挑起來查看——這狗賊,定是看到漫山遍野的人在找孩子,狗急跳墻撕了票,慌亂逃跑掉了鞋。
“嘶……,這鞋看著好生熟悉呀。”有村民皺眉道。
“認得?”初小七冷聲問。
村民想了想,“這鞋上的系帶……
我想起來的,這是汪瑞川的鞋。
前年我見他穿過幾次,說他娘給做大了,老往下掉,所以就在鞋跟上給他加了兩根系帶。
這就是他的鞋,我不會認錯的!”
初小七二話不說,轉身就往山下跑。
她跑得賊快,一眨眼就不見人了。
等大家跑到汪家的時候,見到院子里已經一片狼藉,很明顯是被打砸過。
此時,初小七正拽著汪母的頭發,用砍刀抵在她的脖子上,咬牙切齒的低吼:
“給我把人交出來,不然我讓你腦袋搬家。”
汪母眼淚鼻涕糊了一臉,害怕的祈求道:
“小七,我真的不知道孩子在哪呀。”
“汪瑞川兄妹呢?”
“我真的,真的不知道呀……”汪母說到這兒,眼神明顯在躲閃。
初小七咬著牙,將砍刀往她脖子上又按進去一分。
那血頓時像瀑布一般往下流,把后面追來的人嚇得半死。
想上前去勸說,看到初小七那一身的戾氣,又不敢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