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牟的臉色同樣凝重到了極點。弟弟的反應,印證了他心中最壞的猜想!這個“王強”,絕非善類!而且對金戈的恨意,恐怕遠超余匕那種亡命徒的瘋狂報復!
“具體還不清楚!余匕那混蛋只說了這些,跟瘋狗一樣狂笑不止!已經被強制鎮靜了!” 張牟語速飛快,眼神銳利地掃視著周圍,多年的刑警本能讓他瞬間進入了高度戒備狀態,“我已經通知隊里,立刻啟動最高級別的信息篩查!動用一切手段,挖地三尺也要把這個王強找出來!查清他的底細!查清他過去幾年所有的動向!查清他和余匕之間所有的聯系!一根線頭都不能放過!”
張牟的聲音斬釘截鐵,帶著不容置疑的決心!他用力按住金戈劇烈顫抖的肩膀,試圖傳遞一絲力量:“聽著!金戈!現在不是亂的時候!弟妹和孩子剛脫離危險,她們需要你!你是這個家的頂梁柱!你必須穩住!”
“穩住?” 金戈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慘笑,那笑容里充滿了絕望和自嘲。他低頭看著自己纏著繃帶的右手,那為了守護而受的傷,此刻顯得如此蒼白無力。他以為守護住了,卻沒想到真正的威脅,早已潛伏得如此之深!“哥……那是一條藏在暗處的毒蛇……他等這一天……等了多久?他看著我結婚……看著我有了孩子……他是不是……一直在等著這一刻?!等著在我最幸福的時候……給我最致命的一擊?!”
巨大的恐懼如同冰冷的潮水,一波又一波地沖擊著他。他幾乎無法思考!腦子里只剩下王強前世那張陰鷙扭曲的臉,和余匕瘋狂獰笑的聲音交織在一起,形成最恐怖的幻聽!
就在這時——
“嗚哇……嗚哇……”
一陣極其微弱、卻又無比清晰、充滿了新生力量的嬰兒啼哭聲,像一道微弱卻無比堅韌的金色絲線,穿透了厚重的病房門,穿透了金戈被恐懼和憤怒凍結的思緒,輕輕地、卻又無比執著地,鉆進了他的耳朵里!
那哭聲,像一道光!
金戈渾身猛地一震!仿佛被這稚嫩的生命之音狠狠擊中!他渙散的目光瞬間聚焦,猛地扭頭,死死地盯住了那扇病房門!赤紅的眼底,那滔天的恨意和冰冷的恐懼如同退潮般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加深沉、更加決絕、更加不容侵犯的——
守護!
那是他的孩子!他和黃琳生命的延續!是他們愛情的結晶!是這個家未來的希望!
還有琳琳……他前世今生唯一的摯愛!她剛剛在鬼門關走了一遭,為他帶來了這個天使般的小生命!她此刻正虛弱地躺在里面,需要他!依賴他!
一股源自血脈深處、源自靈魂本源的力量,如同沉睡的火山在體內轟然爆發!那力量,比憤怒更熾熱!比恐懼更強大!它瞬間沖垮了那幾乎將他吞噬的冰冷和混亂!
家庭的力量!
無論外界如何風狂雨驟,無論暗處潛伏著多少毒蛇豺狼,只要家人在一起,就是最大的堡壘!最深的根!
金戈劇烈起伏的胸膛,在那微弱卻持續的嬰兒啼哭聲中,奇跡般地慢慢平復下來。他眼底的血紅并未完全消散,但那份瘋狂和絕望,已經被一種淬火般的冰冷和堅毅所取代!那是一種父親和丈夫被逼到絕境后,所爆發出的、足以撕裂一切黑暗的決絕!
他緩緩地、極其艱難地,站直了身體。雖然臉色依舊蒼白,背脊卻挺得筆直,如同一桿寧折不彎的標槍!
他看向張牟,聲音依舊沙啞,卻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平靜,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冰封的河床下鑿出來的:“哥。”
“你說。” 張牟緊緊盯著弟弟,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知道,弟弟此刻的狀態,比剛才的失控更危險,也更可怕!那是暴風雨來臨前,死一般的寂靜!
金戈的目光,越過張牟的肩膀,投向走廊盡頭那扇象征著未知和危險的、通往手術室方向的門。他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回蕩在寂靜的走廊里,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近乎殘酷的決斷:
“動用你所有能動用的資源!權限!關系網!”
“查!”
“我要知道王強過去五年,不,十年!所有的一切!他接觸過的每一個人!去過的每一個地方!名下所有的資產!哪怕是他扔掉的垃圾袋里的一張廢紙!我都要知道!”
“還有,” 金戈的眼神驟然變得無比銳利,如同出鞘的絕世兇刃,閃爍著冰冷刺骨的寒芒,直刺人心!“余匕那邊,給我撬開他的嘴!用最快的速度!最‘安全’的方式!我要知道他和王強之間所有的勾當!王強給他許了什么諾?給了他什么?他們是怎么聯系的!所有細節!一個字都不能漏掉!”
他的話語里,帶著一種近乎血腥的壓迫感。那不再是平時那個溫文爾雅、充滿正能量的金老師,而是一個被徹底觸動了逆鱗、準備不惜一切代價進行血腥報復的守護者!
張牟心頭劇震!他毫不懷疑弟弟此刻的決心!那眼神里的東西,他只在一些最兇悍、最走投無路的亡命徒眼中見過!但他理解!完全理解!
“放心!” 張牟用力點頭,眼神同樣變得無比冷硬,“交給我!他就是塊石頭,我也給他碾成粉!把他知道的東西,一滴不剩地榨出來!” 他拿出手機,迅速撥號,走到一旁,壓低了聲音,語速極快地布置著任務,每一個指令都帶著鐵血的味道。
金戈沒有再說話。他緩緩轉過身,一步一步,朝著黃琳的病房門口走去。那嬰兒的啼哭聲似乎微弱了一些,卻像一只無形的小手,緊緊攥著他的心臟。
他停在病房門口,手抬起,懸在半空中,微微顫抖著。那扇薄薄的門板,此刻仿佛重若千鈞。門后,是他剛剛經歷過生死考驗的妻子,是他剛剛降臨人世、對即將到來的風暴一無所知的孩子,是他發誓要用生命去守護的全部世界。
而門外,是驟然掀起的、更加黑暗恐怖的驚濤駭浪!一條潛伏多年、比余匕更陰險狡詐、更恨他入骨的毒蛇,終于亮出了致命的獠牙!
王強……王強……
這個名字,如同淬毒的冰錐,反復刺穿著金戈的神經。前世那些刻意遺忘的痛苦記憶,此刻無比清晰地翻涌上來。王強對黃琳那份近乎病態的占有欲,對他金戈那份深入骨髓的嫉妒和怨恨……前世種種,都預示著這個人的偏執和瘋狂!他蟄伏這么多年,布下余匕這顆棋子,目標絕不僅僅是嚇唬他金戈那么簡單!他所圖甚大!他要的,是徹底的毀滅!是讓他金戈家破人亡,永世不得超生!
一股冰冷的戰栗再次竄過金戈的脊背,但這一次,緊隨其后的不是恐懼,而是更加洶涌、更加暴烈的怒火!那怒火燒干了他的血液,卻淬煉了他的意志!
他深深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將那足以焚毀一切的怒焰,狠狠地壓回心底最深處,凝結成最堅硬的寒冰!他不能倒下!他必須比任何時候都要冷靜!都要強大!
為了琳琳!為了孩子!為了這個剛剛經歷了生死考驗、絕不能再承受任何風雨的家!
他整理了一下臉上僵硬的表情,努力想擠出一個安撫的微笑,卻發現面部肌肉完全不聽使喚。他放棄了,只是輕輕地將耳朵貼在冰冷的門板上,屏住呼吸,仔細聆聽著門內的聲音。
里面,除了嬰兒偶爾發出的細微哼唧聲,還有黃琳輕柔得如同嘆息般的安撫:“寶寶乖……不怕不怕……媽媽在呢……” 那聲音虛弱,卻帶著一種奇異的、能撫平一切焦躁的溫柔力量。
這聲音,像一道溫暖的溪流,緩緩淌過金戈幾乎被凍僵的心臟。
他閉上眼,再睜開時,眼底只剩下一種近乎磐石的堅定和平靜。他輕輕擰動門把手,推開了門。
病房里,光線柔和。黃琳半靠在床頭,臉色依舊蒼白,嘴唇也沒什么血色,但精神似乎好了一些。她正微微側著頭,目光一瞬不瞬地凝視著身邊那個小小的襁褓,眼神里流淌著初為人母的無限溫柔和劫后余生的巨大慶幸。護士剛剛給孩子喂過一點水,小家伙砸吧著小嘴,似乎又睡熟了,長長的睫毛在粉嫩的小臉上投下淡淡的陰影。
聽到開門聲,黃琳抬起頭,看到是金戈,嘴角立刻彎起一個虛弱的、卻充滿了依賴和愛意的笑容:“老公……外面……是大哥來了嗎?我好像聽到聲音了……”
金戈的心臟像是被一只溫柔的手狠狠揉了一下,酸澀得幾乎要落下淚來。他快步走到床邊,小心翼翼地坐下,生怕驚擾了孩子。他伸出沒有受傷的左手,極其輕柔地、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珍視,覆在黃琳放在床邊的手上。她的手很涼。
“嗯,是大哥。” 金戈的聲音放得極輕,帶著一種刻意營造的平靜,努力壓下喉嚨里的顫抖和血腥氣,“他……他剛辦完案子,順路過來看看你和寶寶。余匕……那個瘋子……抓住了。” 他避開了張牟帶來的那個爆炸性消息,選擇了暫時隱瞞。琳琳現在太虛弱了,不能再受任何刺激。
“抓住了?” 黃琳的眼睛亮了一下,隨即又黯淡下去,長長的睫毛顫抖著,覆蓋下來,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后怕和哽咽,“抓住了就好……抓住了就好……老公……我們……我們差點就……” 她說不下去了,身體微微發抖,反手緊緊抓住了金戈的手,仿佛那是唯一的浮木。
“沒事了!都過去了!琳琳!” 金戈的心像被刀剜一樣疼!他俯下身,用自己的額頭輕輕抵著妻子的額頭,感受著她微涼的皮膚和劫后余生的脆弱,聲音低沉而堅定,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別怕!有我在!有大哥在!我們都在!誰也傷害不了你和寶寶!我發誓!”
他小心翼翼地避開右手,用左手極其輕柔地環住妻子的肩膀,將她小心翼翼地擁入懷中。黃琳將頭埋在他頸窩里,身體還在微微顫抖,汲取著他身上的溫暖和令人心安的氣息。
金戈的目光越過妻子的發頂,落在那個小小的襁褓上。小家伙睡得正香,小拳頭無意識地攥著,放在粉嘟嘟的臉頰邊。那么小,那么脆弱,對即將到來的風暴毫無所知。
寶寶……爸爸的小天使…… 金戈在心中無聲地呼喚著,一股混合著無盡柔情和滔天怒火的復雜情緒在胸腔里劇烈地沖撞著。柔情是對妻兒,怒火是對那藏在暗處、意圖毀滅這一切美好的惡魔!
他的眼神一點點變得幽深,如同暴風雨來臨前最深沉的海域。王強的影子,像最頑固的幽靈,在他腦海中盤旋不去。那張前世今生都令他深惡痛絕的臉,此刻充滿了惡毒的嘲弄。
你以為重生就能改變一切?
你以為你能永遠守護住你的幸福?
金戈,你的報應……才剛剛開始!嘿嘿……
余匕那瘋狂的笑聲和王強陰冷的面容仿佛重疊在一起,在金戈的腦海中發出無聲的尖嘯!
他抱著妻子和孩子的手臂,不自覺地收緊了一分,帶著一種近乎絕望的守護力量。他能感覺到黃琳身體的放松,她似乎在他的安撫下,漸漸沉入了疲憊的睡眠。
病房里再次恢復了寧靜,只剩下三人清淺的呼吸聲,和嬰兒偶爾發出的、如同小貓般的哼唧。
這寧靜,脆弱得如同水晶。金戈卻貪婪地感受著這一刻的溫存。他知道,這可能是風暴來臨前,最后的平靜了。
他微微側過頭,目光投向窗外。夜色正濃,城市的霓虹在遠處閃爍,勾勒出冰冷的鋼鐵森林輪廓。那看似繁華的燈火之下,不知潛藏著多少蠢蠢欲動的魑魅魍魎。
王強……你究竟在哪里?
你布下了怎樣的天羅地網?
你的下一個目標……會是什么?
是繼續針對琳琳和孩子?還是……直接沖我而來?
一個更深的、更讓他遍體生寒的念頭,毫無征兆地,如同毒蛇般鉆入腦海:
王強能驅使余匕這種亡命徒……那他在暗處,究竟還藏著多少張不為人知的、淬著劇毒的底牌?!
他低頭,看著懷中妻子恬靜的睡顏,又看看搖籃里那個毫無防備的小生命。一股冰冷的、帶著血腥味的決絕,如同巖漿般在他眼底深處緩緩流淌、凝固。
無論你是誰……無論你藏得多深……無論你手里握著什么牌……
敢動我的家人……
我金戈,就算拼盡這條重生得來的性命,墮入無間地獄……
也要把你……和你的爪牙……連根拔起!挫骨揚灰!
就在這時——
“嗡嗡嗡……”
金戈放在床頭柜上的手機,屏幕毫無征兆地亮了起來!在寂靜的病房里,那震動聲顯得格外突兀和刺耳!
金戈的身體瞬間繃緊!像一頭蓄勢待發的獵豹!他猛地扭頭看向手機屏幕!
屏幕上,赫然顯示著一個完全陌生的本地號碼!
是誰?!
在這個時間點?在他剛剛得知王強這個幕后黑手存在的敏感時刻?!
一股寒意瞬間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金戈的心臟,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
他死死地盯著那不斷閃爍、如同催命符般的手機屏幕,眼神銳利如刀!
接?
還是不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