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鴉突然撞在西廂房的窗戶上,玻璃裂開蛛網般的紋路。林夏望著屏幕上定格的黑暗,突然明白那不是電流聲,而是井水涌動的聲音。當她把耳朵貼在地板上時,聽到地下傳來微弱的滴水聲,像是有人在很深的地方哭泣,又像是有人在哼唱著不成調的搖籃曲。
孫運清把半塊玉佩放在月光下時,祠堂的供桌突然震動起來。香爐里的香灰簌簌落下,在青磚地上拼出朵殘缺的風鈴草。韋藍欣掏出羅盤,指針瘋狂地繞著供桌轉動,最后指向神龕后的暗格。
暗格里藏著個紫檀木盒,鎖扣上刻著 “李” 字。打開時一股樟木香氣撲面而來,里面鋪著塊紅絨布,放著另外半塊玉佩。當兩塊玉佩拼在一起時,龍紋突然發出淡淡的金光,在墻上投出幅完整的圖案 —— 李宅的平面圖,井的位置用朱砂標著個 “安” 字。
“是藏寶圖。” 張曉虎的聲音帶著興奮,他指著圖上的紅點,“這里是西廂房,這里是祠堂……” 他突然頓住,指著井邊的個小標記,“這是什么?像個嬰兒的形狀。”
陳婷突然想起婚紗口袋里的頂針,內側刻著的 “李” 字旁邊,有個極小的 “安” 字。“是念安。” 她的聲音發顫,“小麗說過,要把傳家寶留給兒子。” 她突然抓起玉佩往井邊跑,銀鐲子在月光下劃出銀色的弧線。
林夏跟到井邊時,陳婷正用玉佩刮著井壁的磚塊。第三排空缺的磚洞突然松動,露出個黑漆漆的洞口。“里面有東西。” 她的手指探進去,摸出個沾滿泥漿的布包,打開時滾出串銀飾,其中有只小鐲子,內側刻著 “念安” 二字。
韋藍欣突然按住布包,她的羅盤指針指向包底的暗層。張磊用小刀劃開布面,里面露出張泛黃的出生證明,母親欄寫著 “劉小麗”,父親欄卻是空白的,只有個模糊的指印,和任東林在接生記錄上發現的完全吻合。
“不可能。” 任東林的臉唰地白了,他后退時撞翻了轆轤,井繩嘩啦啦地掉進黑暗里。
“我那時候在警校讀書,根本沒來過李宅……” 他突然捂住嘴,像是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除非…… 是我雙胞胎弟弟。”
李婉兒突然從背包里掏出個布娃娃,燒焦的臉上貼著張照片,是個眉眼清秀的年輕人,和任東林長得一模一樣。“這是我在炕洞里找到的。” 她指著娃娃的衣角,“繡著個‘明’字,是任東明的明。”
任東林的手突然劇烈顫抖,他從錢包里掏出張合照,兩個男孩穿著同樣的校服,站在縣中學的門口。“我弟弟 1998 年失蹤了。” 他的聲音帶著哽咽,“警方說是離家出走,可我知道…… 他那天說要去李宅見個重要的人。”
錄像帶突然自動播放起來,畫面還是那間昏暗的廂房。劉小麗抱著嬰兒坐在墻角,面前站著個穿警服的年輕人,側臉和任東林一模一樣。
“東明,你一定要救他。” 她的聲音帶著哀求,“***知道了他不是親生的,要……”
畫面突然被什么東西擋住,傳來重物倒地的聲音。當鏡頭再次清晰時,任東明倒在地上,胸口插著把剪刀,劉小麗的手指沾滿鮮血,正瘋狂地往嬰兒襁褓里塞著什么東西。
林夏突然按下暫停鍵,她認出嬰兒襁褓里露出的角 —— 是半塊龍紋玉佩,和孫運清懷里的那半塊嚴絲合縫。檐角的銅鈴突然齊聲炸響,烏鴉群從老槐樹上騰空而起,在李宅上空盤旋成個黑色的漩渦,像朵盛開的罌粟花。
林夏在西廂房的地板縫里發現那包種子時,晨露正從窗欞滲進來。淡紫色的風鈴草種子裹在油紙里,每顆都用紅繩纏著,像串小小的吊死鬼。她想起劉小麗日記里的話:“種下風鈴草的地方,會開出回憶的花。”
韋藍欣把種子撒在院子里的空地上,澆上井水的瞬間,嫩芽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破土而出。淡紫色的花瓣層層展開,花心卻泛著詭異的暗紅,像是浸透了血。“這是變種。” 她的聲音發緊,“用尸水澆灌才會這樣。”
陳婷突然捂住鼻子沖進堂屋,八仙桌上的合照正在發生奇怪的變化。照片里的劉小麗漸漸變得透明,她身后的十個年輕人臉上,都浮現出朵風鈴草的印記,和陳崇玲腕上的胎記一模一樣。“是詛咒。”
她的聲音帶著哭腔,“小麗說過,背叛她的人,都會被風鈴草纏住。”
張磊用放大鏡觀察花瓣,發現上面布滿細小的刻痕,拼起來是串數字:7131980。“1980 年 7 月 13 日。” 他突然想起什么,翻出蘇晴表姐的檔案,“那天正好是她的生日,也是…… 陳崇玲的領養日。”
蘇晴突然從包里翻出個舊相冊,最后一頁貼著張泛黃的紙條,是劉小麗的字跡:“桂芬姐,念安就拜托你了。風鈴花開滿院時,我會來接他回家。” 紙條背面畫著張地圖,標記著縣城外的間孤兒院,正是陳崇玲長大的地方。
“我不是被偷走的。” 陳崇玲突然跪在風鈴草叢前,手指深深掐進泥土里,“是小麗送我去的孤兒院,她說等風頭過了就接我回去。”
她的眼淚滴在花瓣上,暗紅的花心突然滲出汁液,在地上匯成個 “安” 字。
孫運清突然捂住胸口,半塊玉佩燙得像塊烙鐵。他沖進東廂房翻找那些剪報,在 1998 年的縣報中縫,發現條尋人啟事:“尋女嬰,生于 7 月 13 日,襁褓中有風鈴草圖案,其母劉桂芬。” 啟事下方的聯系人寫著 “***”,電話卻是孫運清父親的診所號碼。
“我父親一直在幫小麗。” 他的聲音發顫,掏出本泛黃的出診記錄,“1998 年 7 月 13 日,他在李宅后門撿到個女嬰,就是……” 他突然轉向陳崇玲,眼眶通紅,“就是你。”
李婉兒蹲在風鈴草叢邊數花瓣,突然發現其中朵花芯里卡著張碎紙。拼起來是半張處方箋,上面的字跡是任東明的:“小麗,硫酸鎂的劑量我改了,不會傷到孩子,放心。” 紙頁邊緣畫著個風鈴草的圖案,花莖纏繞著把剪刀,和錄像帶里殺死他的那把一模一樣。
任東林突然沖進西廂房,在床板下的鐵盒里翻出封信。信封上寫著 “致東林弟”,是任東明的字跡:“我愛上了小麗,她懷了我的孩子。***知道了,要殺我們滅口。如果我沒回去,替我照顧好念安。” 信紙背面畫著個簡易的地圖,標記著井壁第三排的磚洞。
張曉虎突然踹開儲藏室的門,貨架深處露出個銹跡斑斑的鐵桶。打開時一股惡臭撲面而來,里面裝著些腐爛的衣物,其中件警服的口袋里,掉出枚警校的校徽,照片上的任東明笑得燦爛,胸前別著朵風干的風鈴草。
蘇晴在鐵桶底部發現個注射器,針管里殘留的液體泛著淡藍色的光。“是氯化鉀。” 她的聲音帶著恐懼,“和我表姐失竊的那批一樣。”
她突然想起什么,從包里掏出個筆記本,1998 年 7 月 13 日的記錄寫著:“姐說要幫個重要的人,讓我把這東西送到李宅后門,交給個戴玉佩的男人。”
林夏的目光落在風鈴草蔓延的軌跡上,它們正沿著墻角往井邊爬,根莖在地上勾勒出個奇怪的符號 —— 和嬰兒骸骨腳骨上的紅繩結一模一樣。當她靠近井口時,突然聽見井底傳來歌聲,是劉小麗的聲音,輕輕哼唱著:“風鈴草,慢慢飄,帶著念安回家了……”
韋藍欣的羅盤突然指向老槐樹的方向,那里的烏鴉尸體還掛在枝椏上,黑炭般的爪子里,攥著半朵風干的風鈴草,花心嵌著片指甲,染著迪奧 999 的正紅色,和那支鉛塊口紅的顏色分毫不差。
張曉虎用撬棍撬開井壁第三排的磚塊時,正午的陽光突然變得慘白。磚洞里露出個黑漆漆的通道,陰風裹挾著腐臭撲面而來,像是有無數具尸體在里面腐爛。林夏想起劉小麗信里的話:“井里藏著所有的秘密,也藏著所有的罪孽。”
孫運清把半塊玉佩系在繩子上往下放,當玉佩經過通道口時,突然發出嗡嗡的震顫。
他拽上來時,發現玉佩的裂痕處卡著點布料,淡紫色的緞面上繡著風鈴草,和陳婷找到的半只繡花鞋材質相同。“小麗肯定進去過。” 他的聲音發緊,“這布料沾著的不是泥土,是……”
“是火藥渣。” 韋藍欣用鑷子取下點粉末,在陽光下捻了捻,“和婚紗里的磷粉成分一樣。”
她突然轉身沖進廚房,在灶臺的灰燼里翻找,最后捏出顆燒焦的銅紐扣,上面刻著 “建國” 兩個字,和陳婷銀鐲子內側的殘痕完全吻合。
張磊把探照燈伸進通道,光柱里浮動著無數細小的纖維。“是麻袋布的纖維。” 他推了推眼鏡,“和婚紗里發現的化肥袋材質相同。”
他突然想起什么,翻出賬本上的記錄:“2001 年 7 月 12 日,農藥 15 元,化肥 20 元。” 后面用鉛筆寫著行小字:“夠埋兩個人了。”
任東林突然從包里掏出副手銬,咔嗒聲在寂靜的院子里格外刺耳。“我弟弟的警號是 7131980。”
他指著通道深處,“我在警校學過追蹤,這通道應該通向……” 他的話突然被打斷,通道里傳來重物拖動的聲音,像是有人在黑暗中搬運尸體。
陳崇玲突然跪在井邊,對著通道口磕了三個響頭。“姐,我錯了。” 她的額頭磕出血來,混著淚水滴在風鈴草上,“當年我不該貪***的錢,不該幫他騙你說念安死了……” 她突然掏出把生銹的鑰匙,“這是他給我的,說能打開通道盡頭的門。”
林夏接過鑰匙時,發現上面刻著朵風鈴草,和劉小麗發卡上的圖案一模一樣。當她把鑰匙插進通道口的鎖孔時,整口井突然劇烈震動,老槐樹上的烏鴉尸體掉進井里,發出沉悶的撲通聲,像塊石頭砸進死水。
通道里的空氣突然變得粘稠,林夏舉著探照燈往前走,光柱掃過兩側的磚墻,發現上面布滿指甲抓撓的痕跡,深淺不一,像是有人在極度痛苦中留下的。韋藍欣突然停在幅壁畫前,淡紅色的顏料勾勒出個女人的輪廓,懷里抱著個嬰兒,頭頂懸著朵巨大的風鈴草。
“是用鮮血畫的。” 她用指尖蹭了點顏料,在紫外線下發出熒光,“和婚紗上的血漬成分相同。” 壁畫下方刻著行小字:“風鈴草結果時,骨肉終相見。” 林夏突然想起院子里那些詭異的風鈴草,它們的果實正泛著暗紅色的光,像顆顆飽滿的心臟。
張曉虎在通道盡頭發現扇鐵門,鎖孔周圍布滿新鮮的劃痕。“最近有人來過。” 他用液壓鉗剪斷鐵鏈,門軸發出刺耳的**,露出個寬敞的石室,中央擺著口棺材,朱漆在黑暗中泛著詭異的光,像塊凝固的血。
棺材蓋突然自己打開了,里面躺著的不是尸體,而是堆嬰兒用品 —— 襁褓、奶瓶、小衣服,每件上面都繡著風鈴草。林夏注意到最底下壓著件警服,肩章上的星星已經生銹,和任東明照片里的那件一模一樣。
孫運清突然捂住胸口,他的半塊玉佩和棺材里的另半塊產生了共鳴,發出清越的響聲。當兩塊玉佩合二為一時,棺底突然裂開道縫,露出個暗格,里面放著個鐵皮盒,鎖扣上纏著根藍布條,繡著半朵風鈴草,和烏鴉叼來的那塊碎布正好拼成一朵完整的花。
盒子里裝著盤新的錄像帶,張磊把它塞進隨身攜帶的播放器,畫面瞬間跳了出來 —— 還是那間石室,劉小麗跪在棺材前,面前站著個穿中山裝的老人,手里拄著根雕著龍紋的拐杖,拐杖頭的圖案竟和玉佩上的龍紋如出一轍。
“孫老先生,求您救救念安。” 劉小麗的聲音帶著哀求,“他是東明的孩子,是任家唯一的血脈……” 老人的拐杖重重頓在地上,震落了棺蓋上的灰塵:“***已經知道了,他今晚就會動手。把孩子交給我,我用孫家的秘法護住他的命。”
畫面突然晃動起來,***的吼聲從外面傳來:“老東西,你敢騙我!” 老人把個襁褓塞進暗格,劉小麗抓起剪刀擋在棺材前,“念安有孫家玉佩護體,你們誰也別想傷害他!”
鏡頭最后定格在劉小麗的背影上,她的辮梢風鈴草發卡閃著光,正往自己胸口刺去。
鮮血染紅了淡紫色的花瓣,像極了院子里盛開的風鈴草。林夏突然捂住嘴,她認出暗格里襁褓露出的角 —— 是件小小的藍布衫,領口繡著 “念安” 二字,和孫運清懷里的半塊玉佩上的刻痕完全吻合。
石室的墻壁突然滲出暗紅色的液體,順著磚縫蜿蜒而下,在地上匯成條小溪,像條凝固的血河。檐角的銅鈴突然齊聲爆響,林夏沖出通道時,看見院子里的風鈴草突然全部盛開,淡紫色的花海在風中翻滾,花心的暗紅汁液滴落在地,竟拼出個巨大的 “安” 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