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扶停下腳步，身體一晃。

不妄熟練地遞出一塊手絹，黎扶接過，擦掉嘴角溢出的鮮血，身側(cè)，屠仙、曲山、銀魚出現(xiàn)，皆是面色蒼白如紙，搖搖欲墜。

——這一戰(zhàn)，贏得不算輕松。

不妄拍了拍她的后背，呼出一口氣：“你可真是冒險，從怨鬼世界出來就已經(jīng)帶了傷，你不趕緊離開，竟然還讓銀魚封住領(lǐng)域，與修仙界大戰(zhàn)……”

人家不僅有那么多太虛修士，還有風(fēng)元分身，以及九霄大陣。

開戰(zhàn)之前，勝率極低！

黎扶倒是不在意，手指一動，手絹消失，她揚(yáng)起唇角：“這不是贏了嗎？大獲全勝，我可不是只吃虧的性格，誰坑了我，我就要坑回去。”

曲山聞言，興奮起來。

身體晃了晃，頭頂兩角搖擺，像是在跳舞，忍不住一臉嘚瑟：“是呀，我們贏了，哈哈哈，九霄輸了一次又一次，看他們以后還如何得意！”

屠仙抱緊牌位，露出笑容。

銀魚有些茫然，但還是跟著他們一起笑，尤其是看到曲山四肢不協(xié)調(diào)跳舞，更是笑得大聲。

不妄搖搖頭：“冒險，太冒險。”

話是這么說，隱隱發(fā)白的臉上卻早就露出笑容，毫無意外。

——早就知道黎扶會怎么做，不是嗎？

——因?yàn)椋@才是她。

曲山還在跳舞，過于高興，跳到黎扶與銀魚面前，頭頂兩角不斷嘚瑟：“九霄不過如此，什么時候能帶著怨鬼，殺上九霄就好了！”

聞言，銀魚實(shí)在是沒忍住，伸出手，把曲山頭頂?shù)慕窍鞯簟?/p>

曲山：“？？”

動作戛然而止，他捂著腦袋，不可置信看向銀魚：“你干嘛？”

銀魚撓撓頭，稚嫩的臉上有些不好意思，尷尬一笑：“哦，不知道為什么，看到這角就想削掉。”

曲山：“……”

——所以削掉他的角，是什么人皇劍幡怨鬼必備技能嗎？？

曲山朝著銀魚齜牙。

然而視線在觸及對方臉上魚鱗時，默默收回，清了清嗓子：“呵，老子才不和小孩計較，真是的，人皇劍幡收入的家伙，怎么越來越小？”還越來越有病。

銀魚可以半人半魚，不過此刻魚尾變成雙腳，模樣就是一個小孩。

不分男女的五歲小娃娃。

嗯，他是不會同小孩子計較。

才不是怕了這條人魚！

不妄站在他身后，聲音幽幽：“你在挽尊……”

“胡說八道！”曲山被戳破心思，瞪大眼睛，跳起來，“我用得著嗎？我這么強(qiáng)，還能怕誰？！”

不妄：“那你上呀。”

曲山微頓，齜牙：“我只是不和小孩計較，有本事你上呀？你揍它去！”

“我揍它干嘛？這么可愛。”不妄說完，將銀魚提起來，放在曲山肩膀上，拍了拍它，“要是用腳走路不舒服，就別勉強(qiáng)自己，給你找個坐騎，以后趕路的時候，他帶你。”

銀魚下意識抓住曲山頭頂又冒出來的兩個角，穩(wěn)住身形。

隨后，不舒服的雙腳變回魚尾巴，愜意地晃了晃，露出笑容，銀藍(lán)色雙眼清澈干凈：“謝謝曲山哥哥。”

曲山：“？？？”

他頭上的角動了動，第一次后悔自己變出兩個角。

曲山正要跳起來。

銀魚的臉突然變成明樂，可憐巴巴：“曲山大人，明樂現(xiàn)在是魚，走路的時候腳好痛，大人你就帶帶我吧。”

曲山：“。”

——啊，不太好拒絕的樣子。

那張臉又變成小冬，一臉認(rèn)真：“曲山哥哥，以后你帶我趕路，我?guī)湍愦蚣埽叶悸犇愕摹！?/p>

曲山：“。。”

——怎么辦，好像有點(diǎn)心動？畢竟這條魚挺強(qiáng)的。

那張臉變成羊大嬸，手上拿著鍋鏟，絮絮叨叨：“曲山大人，現(xiàn)在大家都是為黎主效力，我們能力特殊，但魚形也有限制，大家都是黎主手下，自然要互幫互助，哎呀，坐在肩膀上是不太好，要不你拉個車，我們和黎主坐在車上，最好還有一口鍋，我能順便給你們做些好吃的，尤其是你愛吃的藕餅，我給你說……”

曲山：“。。。”

——啊，好煩，拉什么車？他又不是真坐騎，還不如就坐在肩膀上。

那張臉回到原樣，一張不分男女的臉，銀藍(lán)色眼眸、銀色尾巴，臉頰長著銀色鱗片。

不妄摸了摸下巴，感嘆：

“別說，你扛著銀魚，它不動的時候特別像個裝飾，畫面還挺和諧，看起來就很不好惹，令人膽寒。”

“真的？”曲山想把魚扔下來，聽到這話，下意識停下動作。

不妄翻了個白眼，無語：“我騙你干嘛？”

一個頭頂兩角、一臉桀驁的黑衣少年，渾身都散發(fā)著黑氣，一看就不是好人，肩膀上還坐著一個半人半魚的“怪物”，這組合……

誰看了不害怕？

奇怪的東西與奇怪的東西搭配，怎么不算和諧呢？

曲山見他沒有說謊，還挺美的，抬了抬下巴，傲慢道：“好吧，那我?guī)悖l讓我強(qiáng)大呢？先說好，你以后聽我的！”

銀魚抓著兩個角，重重點(diǎn)頭。

黎扶有些好奇，問銀魚：“你現(xiàn)在是什么存在？有許多記憶嗎？明樂、小冬、羊大嬸……他們的記憶你都有？”

聞言，銀魚緩緩點(diǎn)頭。

它道：“我有很多記憶，但都在洪水階段，一想起來就很難受，想哭。這三個人的記憶最深刻，隨時會冒出來，尤其是她。”

銀魚的臉變成明樂。

明樂撓撓頭，有些不好意思：

“黎主大人，謝謝你救我們，雖然有點(diǎn)不知道現(xiàn)在是個什么狀況，但有記憶，應(yīng)該算是還活著吧？”

黎扶搖頭：“我沒救到你們，我到蒼遼的時候，洪水已經(jīng)過去數(shù)十載。”

初聞蒼遼災(zāi)禍?zhǔn)窃谔焯葜稀?/p>

那時候，她毫無能力，也在試圖求得仙人幫助。

明樂笑得眉眼彎彎：

“可是我們有怨鬼世界的記憶啊，那還是你救我們，我是蒼遼國殿下，有保護(hù)蒼遼的職責(zé)，當(dāng)年的蒼遼百姓以另一種方式存在，挺好的。

“你救我們，從此以后，蒼遼所有人都會聽你的吩咐……嗯，這條魚就是我們，我們聽你的，它就是聽你的。”

她撓撓頭：“好像解釋得不太明白，反正我們都是一體的，性格有些差異，但意識一致。”

黎扶伸出手，揉了揉她的腦袋，眼神溫柔下來：

“我理解的，你是銀魚，銀魚是你們。”

明樂露出燦爛笑容，重重點(diǎn)頭，那張臉又變回不分男女的銀魚，眼神中的稚嫩褪了些，回到澄澈。

——是一個存在，但性格有差異。

黎扶已經(jīng)理解。

不妄腦袋湊過來，又好奇：“那你還會失憶嗎？”

這話問的小心翼翼，除黎扶外，所有人都呼吸一滯，變得緊張起來。

死去的記憶開始攻擊他們。

那每天都要失憶的畫面歷歷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