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間。

山賊頭子·堀正司發足狂奔。

近日來的狂放、得意，享受的女人、財富，在劇烈喘息間逐一在眼前回放。

回憶起來的越多，他心中的恐懼就越多。

逃走。

必須馬上逃走。

“蜃！持續制造迷霧！”

堀正司回到了他們的土匪窩，對著一個趴在地上的巨大蛤蜊喊。

蛤蜊微微張開嘴，又是釋放出一大片濃郁的、具備幻術能力的霧氣。

通靈獸·蜃。

原屬于二代水影·鬼燈幻月的通靈獸，在鬼燈幻月和無相愛相殺，同歸于盡后，這個強大的通靈獸就不知所蹤。

多年后的現在，因為各種機緣巧合落入到了堀正司手中，成為了他發家的本錢。

堀正司不過是一個小忍村的忍者，算是有一些天賦，戰斗力的話與霧隱村的尋常中忍差不多。

就算是擁有了蜃，他也做不到鬼燈幻月般的可怕破壞力，只能是發揮它本身就會的能力——

「魔幻·氣蒸樓閣」

布置出了一大片的迷霧幻境。

堀正司回頭看去，沒有在迷霧中看到林青的身影。

但他不敢有絲毫的放松。

那可是林青！

一刀斬三尾的畫面，烙印在了堀正司的記憶深處，他一輩子都忘不掉。他不認為這團由通靈獸制造出來的迷霧能夠困住那位大人。

他跑回房間，自床下拉出來一個箱子，打開，大筆的黃金細軟，足夠他下半輩子享受榮華了。

他猶豫了半秒，又打開抽屜，從中取出一個厚厚的筆記本。

上面是他研學「覺醒課程」的總結。

他把筆記本胡亂塞進箱子里，啪的扣上，起身沖到門前，一腳踹開大門就往外跑。

撞擊下，貼在門上，寫有「覺醒」的一張紙搖晃著掉在地上——

“嗯？”

堀正司回到了屋內，剛被他一腳踹開的門再次擋在了面前，就連掉在地上的「覺醒」紙張都原封不動的貼在了門上。

他脊背發涼。

發生了什么事？

堀正司抓住門把手，推門，「覺醒」貼紙掉落，他一只腳踏在了外面。

他再次回到了屋內。

依舊是緊閉的房門，依舊是重新貼好的「覺醒」。

堀正司頭皮發麻，仿佛有一只鬼正貼著后脖頸，對著他吹冷氣，眼前發生的事情實在太過匪夷所思。

幻術？

不，不是幻術。

他的查克拉運行平穩。

可這到底是——

堀正司的思緒停止。

因為他聽到了，細微的翻書聲正從背后傳來。

堀正司緩緩轉過身，就見林青坐在床上，正一頁頁翻著他之前塞入箱子的筆記本！

“咕咚。”

他咽了口唾沫。

堀正司從未想過，咽口水的聲音會在寂靜的環境中，聽起來如此的巨大，就像是一顆隕石投入到湖水當中。

“我記得你。”

林青低頭，仔細看著堀正司的筆記本。

“有一段時間，課程結束后，你都會找我來提出問題，有好幾次我們聊到了很晚。

后來你說感謝我，還送了我一罐自己做的辣醬。那罐辣醬還在我的冰箱里放著，佐助和小桃都很喜歡吃。”

啪！

林青合上筆記本。

“你見到我就跑，說明你知道這是錯的，可為什么你會走到這一步呢？是因為——”

林青平靜的目光落在堀正司手中的箱子上。

“這些東西嗎？”

堀正司低頭看著箱子。

是啊，就是為了這些東西。

堀正司的村子在各大忍村的傾軋中被余波摧毀，他游歷天下，見多了人間疾苦，一直想要去做一些真正的「大事」，卻總是找不到方向。

堀正司渾渾噩噩的活著，終于在某一天，他聆聽了林青的課程。

他一下「醒」了過來。

之后沒多久，諸多機緣巧合下，堀正司與蜃簽訂了通靈契約。

「這是命運的指引。」

堀正司覺得，屬于他的時代到了，他心潮澎湃，誓要追隨林青大人的步伐，去創造一個新的世界。

直到……

黃金和女人，明晃晃的擺在了面前。

覺醒思潮，是為了讓人，成為人。

但是，堀正司想要更進一步，他擁有了命運的指引，擁有了力量，為什么……

「我不能成為人上人？」

啪嗒。

箱子扔在了地上。

堀正司自腰間抽出一支苦無。

“抱歉，林青大人，我不該打著你的名頭，去做這些事情。”

他不會奢望和林青交手，堀正司把苦無抵在了胸口。

林青拿起手里的筆記本，晃了晃：“你感到歉意的，只有這個嗎？”

筆記本上寫滿了文字，不少文字因為書寫者過于激動的情緒而潦草難認。

要說堀正司真的要道歉的人，應該是過往心懷理想的自己，是被他傷害過的無辜者。

堀正司微微搖頭。

“對過去的我，對被我傷害的人……說實在，我并不覺得抱歉。

因為，這就是世界的規則，是人的規則。

正是因為過去的我，我才明白，「貪婪」是多么不可戰勝。

林青大人，你的理想真的很美妙，所有聆聽到的人都會忍不住沉醉其中，但……”

他手掌用力，苦無一點點刺入胸口，深深扎入心臟。

“我不認為它能夠實現。”

堀正司倒在地上，看向林青的眼神中寫滿了憐憫。

他是在可憐林青，明明擁有無比強大的力量，可為了理念，一生都無法享受榮華，無法享受人上人的滋味。

他也是在可憐林青，一生都在追尋海市蜃樓般的理想，結果至死都無法實現。

「到時候……林青大人，您死前的那一刻，要多么悲傷啊？」

“最后一個問題。”

林青指著山下的方向：“你的那群追隨者……”

“跟我一樣。”

堀正司用最后的力氣說：“死……不足惜……”

咚！

他的尸體倒在門上，「覺醒」貼紙再次掉落，蓋在了臉上，遮住了那雙失焦的眼睛。

林青走過去，推開他，打開了房門。

門外的濃霧早已散去，綱手押著一眾山賊走了上來。

不知是愚蠢，還是嘴硬，就在房門打開前，林青還能聽到這群山賊的叫囂。

甚至等林青推開門，他們瞧見首領的尸體，還有不少人不愿相信，大喊一定是幻術，跪坐在地，抽著自己嘴巴子，企圖回歸「真實的世界」。

怎么可能有人能在迷霧中戰勝他們的老大？

他們不愿相信，也不敢相信。

因為一旦信了——

“歐拉歐拉歐拉歐拉歐拉！”

“歐拉歐拉歐拉歐拉歐拉！”

“歐拉歐拉歐拉歐拉歐拉！”

白金之星的拳頭狂風驟雨般落下，公平的落在了每一個山賊的身上，超強的精密度，確保了他們每個人都遭受了最為嚴苛的痛毆后死亡。

“歐拉！”

最后一個尸體高高飛起，又摔在地上，世界安靜了下來。

林青轉過身，看向山寨中央的巨大蛤蜊。

“會說人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