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一給自己設定的終極目標是張若塵，只靠五行圣體和炎魔之心，圣境之前他或許還能和張若塵同境爭雄，圣境之后便再難追上了。

圣體是天生的機緣，亦是天生的枷鎖，張若塵以凡體踏足武道，煉化五行本源靈寶成就后天五行混沌體。

帝一因為圣體的緣故卻走不了這條路，原本的時空里，他的炎魔之心被張若塵斬去，又被吞象兔所食，只能以半圣心臟取代炎魔之心，陰差陽錯之下，反倒將五行圣體轉化成了能與先天極陽體、先天極陰體相媲美的無心圣體，擁有了不死的特性。

可無心圣體并非真正不死，等到圣體本源耗盡，自然魂飛魄散，與五行混沌體比起來仍有差距。

這一世，帝一自然不可能主動斬去自己的炎魔之心，無心圣體說來好聽，終歸不過是殘缺之軀罷了。

這次龍巢之行，相比于蛋中幼龍，找到了自身體質更進一步的方向才是他最大的收獲。

炎魔之心中那道人身龍尾的虛影極大可能便是亂古時代的魔神炎魔，若能將炎魔的神靈血脈徹底激活，將炎魔之心化作魔神之心，未必不能將他的五行圣體衍變?yōu)槭笾翉婓w質中的真神之體。

圣體已是無敵路，但若能修成神體，那當然是更好。

“道阻且長啊。”

帝一望著幽幽明月，一聲長嘆。

篝火逐漸燃盡，只剩下幾點殘薪還在釋放著光熱，他將鎏銀冊收起，轉身卻見洛水寒坐在門檻上，望著天空發(fā)呆。

“這么晚了，你還沒睡？小孩子不按時睡覺，將來可是長不高的。”

帝一走到門前，坐在她的身旁。

洛水寒看向他，小臉上帶著憂愁，秋水明眸中泫然欲泣。

“小哥哥，我睡不著，爹爹告訴我，想他的時候就抬頭看一看夜空，繁星之中，有一顆就是他的眼睛。”

帝一抬頭望天，明月高懸，皓月清輝壓住了群星的光芒，哪里來的繁星滿天。

而且這個說法未免也太不吉利了，活人哪能化作星星，在他的故土，那是逝者才會化作的寄托。

“那你看到了嗎？”

洛水寒輕輕點頭：“看到了，不只一顆，有好多顆，星光璀璨，匯聚在一起，像是……像是一條九天銀河。”

“九天銀河？”帝一聞言有些納悶，見洛水寒不似撒謊的樣子，再度望向夜空，他目力極佳，即便月華如水，遮蓋了星光，他也能看到凡人所無法見到的星辰。

但，哪里有匯聚成九天銀河的繁星？

“小哥哥沒有看到嗎？就在那個位置啊。”

洛水寒伸手指向夜空的某一個方向，帝一順著她的手指看去，仍舊沒有見到所謂的九天銀河。

他有些不信邪，將真源魔瞳開啟，窺探星空，一向無往不利的真源魔瞳這一次卻吃了癟。

“真有九天銀河？”

“真的有啊。”

帝一心中納悶，目光落到洛水寒的那一對眸子上，按照宋憐的說法，昨夜她受了驚嚇，激活了體內的圣者血脈，覺醒出了一雙金光圣目。

難道是金光圣目的原因？

帝一將真源魔瞳的力量轉向洛水寒的雙眸，竟是真從她的雙眸中看到了一條九天銀河，懸于星海之中。

“這難道是傳說中的天河？她能夠看到天河？”

帝一心中暗道，從洛水寒的身上聯(lián)想到洛虛。

這位兩百年前整個昆侖界最杰出的人物，不過凡體出身，求學于天魔嶺武市學宮這種小地方，卻憑借著三十六路洛水拳法橫推一個時代，代表了昆侖界的一個百年，比起如今兵部如日中天的小圣天王萬兆億還要風頭更甚。

畢竟，英雄賦上有五人，萬兆億只是居首，而非唯一。

東無天、西無法、南心術、北雨田，雖不及萬兆億，卻也有和萬兆億一爭的實力。

而兩百年前的洛虛，同輩之中卻是無一敵手。

外界皆傳洛水拳法乃是洛虛于洛水之畔所創(chuàng)，但帝一清楚，洛水拳法根本就不是洛虛所能創(chuàng)造出來的，而是源于洛水，來自昆侖界外的一座古老文明。

洛水拳法也不叫洛水拳法，原名【天河神拳】，品級超越了圣術，是神靈開創(chuàng)出的一門神通。

洛水寒是自洛虛后洛圣門閥第一個修成洛水拳法的，如今看來，她能修成洛水拳法，和她覺醒出的這雙金光圣目應該有不小的關聯(lián)。

說來也奇怪，此刻的洛水寒明明沒有看向夜空，可那道九天銀河卻仿佛烙印在了她的雙眸內。

二人四目相對，篝火月色之下，若非皆是六七歲的少年孩童，指不定讓人生出別樣的想法來。

她眸子中的銀河瑰美夢幻，像是蘊藏著宇宙運行的至理，一時間讓帝一看得癡了。

紫府識海中，四面八方的紫氣不斷朝著中心匯聚，注入那顆埋在紫府深處的青色蓮子。

蓮子綻放出青光，自凝聚而出后第一次有了動靜，蓮殼裂開，有了萌芽的跡象。

片刻后，帝一回過神來，映入眼簾的是一張滿是疑惑的小臉。

“小哥哥，你在看什么？”

“我眼睛里有東西嗎？”

帝一想了想，道：“你的眼睛里藏著一條天河。”

“眼睛怎么可能裝得下一條河，你騙人。”

洛水寒兩日來第一次笑了，這一刻她忘記了所有的煩惱。

夜色綿長，待得東方天光破曉，晨曦驅散了山間的薄霧，洛水寒從朦朧中醒來，像是做了一場夢，夢里有一條瑰麗的星河，美輪美奐，長流無窮。

“寒兒，你醒了，快起床吧，我們也該走了。”

宋憐的身影出現(xiàn)在床榻旁，語氣溫柔，臉色比起昨日紅潤了許多，傷勢有所恢復。

“娘親。”

洛水寒揉了揉眼睛，乖巧的起床。

窗外，墨衫少年仍是一如既往的在院內晨練。

宋憐取回了自己的長劍，向帝一二人告辭。

帝一將她們母女二人送至谷口。

踏出山谷前。

洛水寒忽然取出一物，走到帝一身前，將手中的玉墜遞出，輕聲道：“小哥哥，娘親說只要將這鴛鴦玉墜送給想見的人，將來無論相隔多遠，都能再次相逢。”

帝一微微一怔，鴛鴦玉墜，現(xiàn)在的洛水寒怕還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吧，只是見她一臉真摯的模樣，實在讓人說不出拒絕的話來。

他看了一眼宋憐的方向，見其只是微笑，便接過了這由羊脂暖玉雕琢而成的玉兔墜子。

見他收下了禮物，洛水寒欣喜的回到宋憐身邊，朝著山谷外走去，邁出谷口后，她又停了下來。

“娘親，你說以后還能再見到小哥哥和大姐姐嗎？”

宋憐回頭看去，身后林木蔥蘢，哪里還有半點山谷的蹤影，那救他們于生死之間的世外桃源，仿佛根本就不曾存在過，只是一場幻夢，如今夢醒，一切都隨風而散。

“這是何等匪夷所思的手段。”

宋憐看著眼中晶瑩的女兒，心中輕嘆，洛遠山出身洛圣門閥，雖是不受重視的旁支，但畢竟是圣者門閥的子弟，見識廣博，連帶著她也知曉許多東域之事。

那日紫苑出手時施展出的槍法，分明是黑市中的一門絕技，【游龍槍訣】。

帝一演練的冥王劍法她也猜出了大概，明白二人只怕不是正道中人，而是來自黑市。

她輕揉洛水寒的頭頂，柔聲道：“若有緣，將來自會再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