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后。

天光明媚，山谷中野花齊放，幾縷炊煙從茅屋中升起。

小院內，墨衫少年撫琴彈奏了一首陌生的曲子，琴音裊裊，似乎有蕩滌心靈的功效，讓洛水寒暫時忘卻了云陽城一夜廝殺的慘狀。

紫苑從茅屋內走了出來，和洛水寒站在一起，靜靜聆聽著帝一彈奏的六欲伽羅咒。

等到曲終，小姑娘方才回過神來，見紫苑在身旁，忙焦急問道：“大姐姐，我娘親怎么樣了？”

“放心，你娘沒有大礙，只是失血過多，加上真氣耗盡暈過去了，我給他用上了公子煉制的凝血散，估計今天就會醒過來。”

心界三千六百冊，涵蓋了煉、御、心三道，帝一雖然學習的時間不長，但在諸道之上都已經有了些積累。

凝血散屬于二品丹藥，并不算珍貴，是他這段時間的練手之作。

“小哥哥還是丹師嗎？”洛水寒看向帝一，眼中異彩連連。

紫苑淡淡一笑，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帝一將長琴收好，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循著目光看去，見那宛如瓷娃娃般精美的小姑娘正呆呆的看著自己，秋水般的眸子里泛著淡淡金光。

他沒有想到，隨手救下的一對母女，竟然會是洛圣門閥之人。

而眼前這尚未踏上武道修行之路的小姑娘，將來更是會修成金光圣體，成為洛圣門閥自洛虛之后最杰出的天才。

“緣分，當真是妙不可言。”

帝一心中暗道，想著若是沒有遇到自己，洛水寒或許不會有生命之危，但她的母親只怕難逃毒手。

這個原著中高冷如霜的奇女子，卻不曾想到童年時還有這般經歷。

“小哥哥，謝謝你救了我們。”洛水寒見他彈完了琴，主動走上前來。

“我可沒有救你們的能力。”帝一搖頭。

“大姐姐說了，她全都聽你的，你如果不同意，大姐姐也不會出手。”

“這也能算到我的頭上來嗎？”

“當然，你和大姐姐都是好人，是我和娘親的救命恩人。”

帝一看著洛水寒純潔無瑕的眸子，不由笑道：“好人壞人，哪里是你分得清的，我不想做什么好人，今后也大概是做不成好人的。”

洛水寒粉雕玉琢的小臉上露出疑惑，不解道：“小哥哥都不算是好人，那怎樣才算是好人呢？”

帝一本想說正派中人才能當好人，但想到先前死在紫苑槍下的那兩人便是云陽城正派龍頭，正氣堂的弟子，話到嘴邊沒能說出口。

“你還小，分不清善惡，好人不一定做的都是善事，壞人也不都是壞事做絕。”

“好人為什么要做壞事，做好事的又怎么會是壞人，小哥哥和大姐姐救了我和娘親，按照爹爹教我的，這叫做行俠仗義。壞人怎么會行俠仗義呢？”洛水寒不能理解帝一的話。

帝一被她問住，一時間倒是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世間本就沒有絕對的正邪善惡之分，他自己都尚未參悟透，更沒法給洛水寒講清楚了。

“小兄弟不必自謙了，寒兒說得對，行俠仗義者絕不是壞人。”

宋憐不知何時醒來，扶著茅屋的門走了出來。

“娘親，你醒了。”見她醒來，洛水寒忙激動的跑了過去。

宋憐揉了揉洛水寒的腦袋，柔聲道：“寒兒，你沒事就好。”

她看向帝一和紫苑，一眼便看出二人的不凡，他們身上的氣度不是云陽城這種小地方的武者所能擁有。

倒像是東域圣城洛圣門閥本家內的那些大族嫡系子弟。

“倒是我命不該絕，竟然能夠遇上這樣兩位貴人。”

念及此處，她朝著二人躬身道：“宋憐謝二位搭救我母女二人。”

“舉手之勞罷了，我這位姐姐俠肝義膽，看不得那等腌臜事。”

帝一淡笑著說道，人是紫苑救的，他從頭到尾都沒有出過手，連舉手之勞都算不上，最多就是貢獻了幾枚丹藥，練手之作，他還擔心會不會有什么問題。

“洛夫人你傷得不輕，還是暫時不要走動，不然牽扯到傷口，舊傷復發就有些麻煩了。”

宋憐點頭，直到這時候她才仔細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墨衫少年，看起來年齡應該和寒兒相仿，只是一言一行絲毫不像是少年孩童，與成人無異。

“我夫君若是脫困，如今只怕還在墜神山脈中尋我們母女二人，只是我如今真氣未復，還要再借小兄弟的寶地暫宿一晚。”

帝一微點下頜，距離下一次前往龍巢修行還有三天時間，收留二人一兩日倒也無妨。

夜色降臨，紫苑在院內升起了一堆篝火，天空中皓月灑下清輝，山谷外有元嬰半圣布下的半圣法陣，山中蠻獸也闖不進來。

這谷中山澗旁的幾間茅屋，倒真有了幾分世外桃源的感覺。

帝一手中捧著一本鎏銀冊，借著火光與月色，反復揣摩。

書上記載的是儒道四宗琴宗的一些入門曲譜和樂理，其中不乏清心鎮欲的曲子。

炎魔之心吞噬了龍蛋中的血脈之力后，變得愈發強大起來，這本是好事，能夠讓帝一的體質更進一步。

可他除了炎魔之心外，還身具五行圣體。

魔心與圣體原本處于平衡狀態，如今炎魔之心變強，卻是逐漸打破了這一平衡。

這些時日，帝一修煉時只覺得體內心火難平，練習武技都更偏愛于剛猛霸道的招式。

他也請教過元嬰半圣，但元嬰半圣不是圣體，主修的是劍道，對于圣體魔心二者之間的平衡辦法有限，只是讓帝一以天魔鎮獄圖嘗試將其穩定住，又讓他在夜里吞吐月光精華，借著天地陰寒之力平衡體內的炎魔火氣。

帝一自己也在心界典籍中尋找合適的寧神之法，多管齊下，總算是維持住了圣體與魔心之間的微妙平衡。

“炎魔之心想要繼續蛻變，便只能繼續從龍蛋中抽取血脈之力作為養分，如此下去，圣體與魔心之間的天平必然會繼續傾斜，這些法子都只是權宜之計，只怕沒法長久。”

帝一眉頭皺起，心中有些煩悶。

以圣龍血脈滋養炎魔之心，是一件風險極大的事情，但涉及自身體質更進一步的機會，他不想輕易放棄。

圣體魔心說來強大，但也只是相對于凡體而言，越往后，圣體的優勢只會越小，一旦成圣，普通的圣體也就泯然眾人。

萬古以來，世間誕生過無數特殊體質，傳承下來的體質眾多，其中有十種最為強大，被稱之為至強體質，包括真神之體、五行混沌體、千骨體質……

十大至強體質之下，則是次一等的先天極陽體、先天極陰體、真龍之體、冰凰之體等。

五行圣體兼容并蓄，聽起來和五行混沌體相差不大，但彼此之間的差距絕非一星半點，一個將五行歸一，演化混沌，另一個卻只得了些五行變化的皮毛。

比之先天極陽體等體質還要弱上一籌，在圣體中只能算作二流，成圣之前能夠提供的助力倒是不小，但對成圣后的幫助便微乎其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