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十六日,晨,天氣正好,不熱也不冷。
陳從進在一隊親兵的衛護下,前去武學堂,在路上,陳從進特意安排人買些小吃食,等下給這些孩子吃。
武學堂內,十二三歲的學生,有四十七人,分了兩個班,原先是五十人,兩年時間,清退一人,病死二人。
陳從進本意是想重新補人,但是想想,教導一半半,臨時來人,也難以跟上課程,于是作罷。
學制五年,每天上午習文,下午習武,冬寒夏暑,無一有缺,每月也只有休沐兩天。
說起來,這些少年的日子,過的也是很苦,但是這個苦吃的,卻是可以看見未來的光明。
而這其中大部分是漢人,但也有一小部分是胡人,不過,這些人,皆是祖上就已遷入幽州。
因此,無論是從外貌,還是著裝,語言,飲食習慣,都與漢人并無兩樣,即便是從內心深處的認同而言,這些少年乃至父輩,也皆是認同自己是大唐天子的子民。
教諭劉正言聽聞大帥又來了,于是連忙出門迎接。
“下官劉正言,拜見國公。”
陳從進呵呵一笑,道:“劉教諭,不必多禮,今日閑暇無事,來學堂看看,這些日子,沒出什么事吧。”
劉正言道:“無事,學子皆用功讀書,勤練武藝。”
“好,好,這就好。”
劉正言心中感慨,這大帥還真是天下武夫中的異類,這么些年了,他就沒聽說過哪個藩鎮的節帥,會開辦學堂。
雖說這學堂,不是授習經典,主要目的也是培養軍中武將,但在劉正言看來,這世道,武夫跋扈殘暴之事,屢屢耳聞,能多讀些書,懂些道理,想來也能改變些風氣。
況且,這武學堂開辦起來,衙府每月都是第一時間,撥下錢糧,純粹的貼錢,而且聽大帥的意思,這只是第一期,等結束后,再開辦第二期。
劉正言也是在官場中,知道若是沒有陳大帥的重視,可能下面執行的官吏,就會弄些手腳,比如,拖著時間給錢,給些陳糧之類的。
“劉教諭,以本帥之見,五年一期,時間漫長,學子也少了些。”
“大帥之意……是?”
陳從進緩緩說道:“本帥想要現在繼續遴選少年,繼續入武學堂,這樣,將來每年都會有新的學子,學成而入軍中。”
這個模式,就像后世的一樣,年年都有學生畢業,投身社會,陳從進也想著,過個幾年,每年都有武學堂的畢業生,投身軍伍。
只要功夫深,鐵杵磨成針,過個十年八年的,大量受自己恩惠的學子,進入軍中,到那時候,對于軍隊的掌控力,陳從進敢說,他將會在這唐末以下克上的風潮中,獨樹一幟。
劉正言略一沉吟,隨后點點頭,道:“如此,自是可行,只是學堂教習需要再擴增。”
“嗯,這事,就這么辦,辛苦劉教諭了,所需人員,寫個條陳,本帥會盡快處理。”
說話間,陳從進已經步入學堂中,此時是上午,少年們朗朗讀書聲,聲聲入耳。
見大帥又來了,少年們很是高興,大帥每次來,經常會送些小禮品,或是衣物,或是吃食。
少年羞怯,心中雖感恩,但肉麻之言,卻也說不出口,只是目光中隱含的感激之情,讓陳從進心中十分開心。
“大帥……”此起彼伏的稚嫩喊聲響起。
陳從進滿臉笑容,隨后抬手示意,眾少年皆止聲,陳從進環視眾少年,朗聲道:“今天下不寧,烽煙四起,汝等年少,當惜此時光,
讀書,可明事理,辨是非,習武,能護己,保鄉鄰,汝等要勤學不輟,他日便可執干戈以衛社稷,握典籍以安民生,如此,方不負少年之志也。”
“大帥,我以后要為大帥,征戰沙場,當大將軍。”
“我也是……”
“我也要當大將軍!”
陳從進哈哈一笑,道:“說的好,少年志向,就要有遠大的理想,但是當大將軍,也不是件容易的事,你們要珍惜時日,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諸生聞言,雖年幼,亦知其意,皆拱手齊聲道:“謹從大帥教誨!”
少年之聲雖然稚嫩,但卻透著堅毅,望著這些昂揚向上的少年,陳從進不知道這里面,將來會不會出現一個,屬于自己的韓信。
在學堂里待了一早上,陳從進沒回府中,而是直奔軍營。
今日下午,軍中要舉行會操,陳從進自然不能缺席,說起來,陳從進也是忙個不停,成天都是城內城外的跑。
時至午后,曬了一早上,太陽雖不烈,但在野外站久了,也是要出一身汗。
陳從進站在高臺上,都教練使孫檀,則站在臺下。
孫檀偶爾將目光轉向陳從進,每一次看,心中都有些不真實的感覺。
陳從進從軍時,就是他親自招其入伍的,可世事無常,無論如何,他也想不到,當初的一個少年,今日,將會站在自己的面前,手握雄鎮,萬千的武人,聽其一人之調令。
孫檀本以為張簡會逃離后,自己將再會離開軍中,不曾想,陳從進奪位后,居然還會想到自己,把自己又調回幽州,繼續當這個都教練使的位置,人生的際遇,著實是令人意料不到啊。
臺下,數隊士兵緩步行軍,這時,號角聲吹響了兩次,軍士沒有停下腳步,而是拈弓搭箭,朝著前方的靶子射去。
射完箭,依然未停,如此重復了三次數,直到鳴金聲響起,士兵才停下腳步,收攏有些不平整的隊形。
待士兵停下后,孫檀與一眾教練使們才疾步上前,挨個查看各隊的靶子。
看著箭矢的落點,孫檀點了點頭,技藝嫻熟,可見一斑,軍中都是老卒,落點的位置,都在范圍之中,只有零星幾箭,脫靶而出。
唐時,箭術是軍中很重視的科目,人人都會射箭,并沒有單獨的弓兵,打起仗,抬手便射,射完便沖,邊沖邊射,準頭極佳。
一隊操演完畢,第二隊繼續上前,如此重復,幾乎每個隊的技藝都大差不差,說實話,孫檀覺得自己這個教練使,有些名不副實,都是老卒,就沒幾個新兵,英雄無用武之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