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性這一門,其門徒最長壽之時,當(dāng)屬大明一朝。
時值永樂皇帝奉天靖難,黑衣宰相姚廣孝帶領(lǐng)了當(dāng)時的全性映襯朱棣顛覆天下,有著從龍之功。全性名聲自是大振,甚至成了可以明面行走的大派。
不過后來嘛,至少從朱祁鎮(zhèn)那朝開始,全性的名聲壽氣又開始跌入了衰地,能人輩出卻也沒幾個長壽的。
而從……近些年來講,苑陶或許在整個全性一門中都算做長壽的了。
可他即便活了這么久,也沒見過能有【神機】造物如此厲害,一口叼走三門炁養(yǎng)法寶的。
是的,剛才那救了張靈玉,把苑陶這老小子的【龍九子】法寶順走三顆的,便是劉克派出的汪汪別動隊——機關(guān)獸【細犬】。
這細犬搶了法寶后卻也沒走遠,直接立在了張靈玉身側(cè),護持了起來。
“鬼東西……”
苑陶瞇了瞇眼,將手虛握,想要將被細犬叼在嘴里的三顆珠子邀回來。
噌!
作為法寶的煉制者、養(yǎng)護者,苑陶對【龍九子】的控制力非同一般,可他喚了半天,卻也操奪不來,除了讓那細犬輕微扭頭外,便再無作用。
此刻,得了救的張靈玉也是微微抹了把汗,看著立在自己不遠處的細犬喃喃道:“細犬?……劉克先生?”
陸瑾看到這一幕后也不禁笑了起來,收起了催動符箓的動作,一屁股坐在旁邊石頭上,說道:“苑陶,說你是老小子,你還真是老了,法寶還能讓人家的【神機】給叼走了。”
那苑陶見那三顆珠子被機關(guān)獸的鋼嘴巨力咬地死活拽還不回,便陰著臉催動起‘睚眥’這顆珠子,猛地往細犬那叼偷法寶的嘴擊了過去。
鐺!
這一擊勢大力沉,打得細犬那鋼制的狗嘴都抖了抖,涂層落了個小坑,但也就僅此而已了。
“唔……”
令在場的諸位都有些詫異的是,受到這般攻擊后,這細犬竟然沖著苑陶發(fā)出‘?dāng)M狗’化的低吼聲。
隨后它的上下鋼頜,開始猛地收緊,用稀土鋼、鎢合金制成的利齒開始加壓頂咬嘴里的那三顆珠子。
苑陶見狀只冷笑一聲,將其余六顆珠子收攏到一起,于空中輪轉(zhuǎn),邊笑邊打量著四周林處,刻意高聲說道:“那劉姓小子,何必藏頭露尾,陰惻惻地只敢讓你那機關(guān)獸上來?”
見無人回應(yīng),只余風(fēng)聲蕭瑟,那苑陶又緊了緊帽子,說道:“你那機關(guān)獸確實神異,我活了一把年紀也沒見誰有你這般水準(zhǔn)。”
“可你若是想靠那東西的嘴,夾碎我的法寶,那可是癡心妄想了!”
“我這龍九子可是用南海……”
嘭!
苑陶的話剛說到一半,那細犬的狗嘴中,便爆出了巨大響聲來。
嘭嘭!
苑陶聽著不妙,連忙轉(zhuǎn)頭往細犬處望去,隨后手中化炁,遠遠一搓弄,卻未感知到那三顆珠子的反應(yīng),臉色瞬間陰沉似潭水。
嘭!
隨著細犬那狗嘴猛地閉合,旋即又吐出,那三顆【龍九子】法寶的鐵木芯核所化之齏粉,便也迎風(fēng)飄了起來,木味濃郁的緊。
這細犬一嘴法寶渣子吐出來后,別說苑陶了,就連張靈玉都和陸瑾對視了一眼。
“陸前輩……這……”
聽到張靈玉的問話,陸瑾也是撓了撓頭,說道:“別問我,我也沒見識過。這法寶被人碎了不可怕,可就這么硬給咬碎的,還一口咬碎三個,我是也沒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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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我們遠離無用的話語。所以,你的目的是?”
白房子的地下室里,黑人總統(tǒng)頗為不耐地換了個后仰的坐姿,質(zhì)問道。
對面的類蟲人聽后,并沒直接回答,而是伸出一只節(jié)肢‘手’指向了總統(tǒng)身側(cè)的詹姆斯·科米——也就是那個黑發(fā)的白人男性。
隨后,它用女聲說道:“科米局長,還請您幫忙播放一下我要求的內(nèi)容。”
詹姆斯在和黑人總統(tǒng)眼神交匯獲得授權(quán)后,便伸出手敲擊了兩下桌面。
唰!
在敲擊結(jié)束后,從那白色天花板直接降下來一臺投影儀,并于黑人總統(tǒng)的對面,也就是類蟲人身后的墻上,開始投影起了‘內(nèi)容’。
畫面分為兩部分,左側(cè)部分的視角像是處于一間實驗室的極高處,其內(nèi)擺滿了維生培養(yǎng)罐。那罐子里裝滿了淡黃色的液體,且每個罐子里都裝著一個昏迷的人。
這些被維生罐裝載的人,皮膚多呈棕褐色,發(fā)色黑而平順,顴骨突出,身材較矮小,軀干相對較長,頭上都還戴著鏈接到罐體底部的不明設(shè)備。
右側(cè)的部分則正常了許多,像是某些網(wǎng)絡(luò)戶外主播的‘直播’視角。畫面里是黑天,鏡頭的主人正被無數(shù)的黃種人怒氣沖沖地圍著,還有不少人穿著制服、道士服。
黑人總統(tǒng)看向了整體投影右下角的時間,又和自己的手表對了對,發(fā)現(xiàn)左右兩部分還真是都在現(xiàn)場直播。
坐在他對面的類蟲人見投影儀已經(jīng)將畫面鋪展開,便將手合十搭在桌子上,目光深邃地說道:“在我們深度合作的四十年里,您的國家不僅在生物技術(shù)領(lǐng)域獲得了突飛猛進,還在挖掘自身潛力這一道途上,展現(xiàn)出了前所未有的想象力。”
說罷,類蟲人指著幕布左側(cè)部分的培養(yǎng)罐,說道:“我想想對了,你們管這些人叫做【先知】。的確,這種天生超凡者所具有的【預(yù)知未來】或者說【占卜】的能力,真是太過匪夷所思了。”
“即便他們的預(yù)測只能限定在你們自己的星球,并且代價巨大,但也依舊充滿了‘魅力’。”
“而基于我所提供的克隆技術(shù),人工培育、克隆具有‘先知’天賦的印第安人,并以之作為國家決策的‘耗材——你們所創(chuàng)造的【普羅米修斯系統(tǒng)】那天馬行空般的想象力讓我為之折服。”
“而如今,作為外來客的我,也不禁需要你們的‘普羅米修斯系統(tǒng)’能幫我一些小忙。”
見黑人總統(tǒng)望向自己,美國聯(lián)邦調(diào)查局的時任局長詹姆斯·科米不禁挑了挑眉頭,向總統(tǒng)解釋道:“它們.與我們交換了最新的技術(shù),科學(xué)基金會與國防部研究計劃局都同意了,認為物超所值,您前些日子簽的。”
黑人總統(tǒng)點了點頭,隨后轉(zhuǎn)頭問向類蟲人道:“那么,你應(yīng)該已經(jīng)獲得了自己想要的。”
類蟲人搖了搖頭,說道:“不,占卜……或者說預(yù)知失敗了,并且你們的耗材直接就崩潰了。”
隨后,它又指向了右側(cè)的畫面,說道:“這也是我今天申請與您見面,并見證再一次啟動普羅米修斯的原因。”
“我不太理解你們對超凡能力的運用,但按你們搭建普羅米修斯的工程師所說,與占卜目標(biāo)建立鏈接,減少【預(yù)知】所付出的代價,降低耗材們的壓力,或許就能夠占卜出結(jié)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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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下廣十郎,四十二歲,日本大阪人,異人。
其師承【北辰一刀流】,刀術(shù)不俗,曾經(jīng)是一位大道場的‘師范代’。
后來迫于日本泡沫經(jīng)濟破碎及政府打壓,道場經(jīng)營不下去,他便只能仰仗著刀中實力,投身于【極道】去做那沒本的買賣。
十多年煙云翻覆、江湖廝殺,這位‘木下’的褲兜里什么都沒留下,背上卻多了個小拖油瓶。
還沒兩年,這小拖油瓶就病了,就像她那浪蕩著消失于人海的母親所說,這父女倆一看便是凄勞慘淡人、天生勞碌命。
得病了怎么辦?還算是位合格父親的木下,自然要給自己的女兒治病。
可治病,就要錢。
壞消息是,沒錢。
好消息是,他女兒得的那病在日本,有錢也治不了。
“去美國吧,那里有世界上最好的醫(yī)療條件,爸爸一定可以治好你的,汐!”
這樣和自己的女兒說著,木下廣十郎便單人拆組,把阻礙自己退組的山口二代組‘組長’送下了地獄。
隨后,再無阻礙的他便和女兒坐黑船進入了墨西哥,又往美國境內(nèi)走著。
或許是走線的過程中,一路上殺了不少好手,在過邊境線時,便被一名穿黑西裝的人攔住了。
學(xué)得文武藝,賣身帝王家,這種事全世界都一樣。但即便如此,木下廣十郎摸爬滾打這么多年,也是頭一次覺得自己那劍術(shù)竟然還有些價值,竟然到了美國也能受到招攬。
在‘黑西裝’的安排下,他的女兒直接入了籍,成了‘土生土長’的美國人,且能夠維持著保守治療,保證病情不再惡化。
而他自己,則再度成了一把優(yōu)秀的【刀】。
直到半年前,名為廣十郎的這把【刀】被一路向上奉送,從一介為‘調(diào)查局’干黑活兒的打手,變成了軍方【受體血清】的接種人選。
也不得不說,木下的運氣不錯,千人范圍的試驗,竟然能作為唯一的成功體活了下來。
相應(yīng)地,他獲得了怪物般的生命力與殺傷手段。
對于現(xiàn)在的他來說,【劍】?
那只是無比無聊的玩具罷了。唯獨還算有用的,便是【劍術(shù)】。
世上會有這樣的人么?習(xí)練劍術(shù),卻不用劍?
若是放到十多年前,時任劍術(shù)道場‘師范代’的木下廣十郎一定會對此說法嗤之以鼻。畢竟,‘無劍劍客’簡直像是笑話一樣。
但現(xiàn)在,他的答案是:肯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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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性,千年邪派,由戰(zhàn)國時期諸子百家之一的楊朱創(chuàng)立,講究“全性保真,不以物累形”。
但這都2015年了,老祖宗楊朱的話,基本也都被當(dāng)前的上千全性門人當(dāng)成了放屁。
【不拔一毛、不損一毫】他們是做不到的,【全性保真】也做不到,這【不以物累形】自然還是做不到。
他們加入全性的原因,仿佛只是為了逍遙自在、不受束縛、縱情聲色犬馬,圖那特立獨行、唯我獨醒的虛妄之名。
故而,如今他們來大鬧龍虎山,除了是遵循代掌門的命令,也未免也有些振敞【全性】名號,進而讓自己與有榮焉的目的。
可這份揚名天下的行動,他們還沒耍爽到了一半,就先被惡心到了。
攻山的隊伍里,不知道什么時候混進了一個日本人,向名門正派揮刀之舉變成了勾結(jié)鬼子的惡畜行為,逼格與名聲恍若直線下墜。
換了誰?誰能忍呢?
雖然全性早就是那過街老鼠人人喊打,可終歸也有那不在乎他們【全性】身份的親朋好友在。
若是這勾結(jié)日本人的身份坐實了,怕是這全性再也叫不得【邪】派了,該叫【奸】派了!連這些僅剩的親朋好友都會看不起他。
所以,怎么辦?
當(dāng)然要【殺】了這日本人!
別說什么‘國際’影響之類的,是非對錯他們早已無心分辨。
更何況,全性想殺人還要考慮影響么?
……
“曹他瑪?shù)模∠劝阉闪耍 ?/p>
“宰了他!”
待木下廣十郎那句日語說出口來,這幫全性當(dāng)即暴動,話還沒喊完便跳出十多個人向他打來。
唰!唰!唰!唰!
刀、槍、劍、戟,炁彈、炎彈、水彈直接往那日本人身上砸了過去。
木下廣十郎見狀卻沒有半分閃避的意思,‘予取予求’般被各色招法打在身上,被兵刃割在要害。
刀劈顱骨、回馬槍心、一劍封喉、戟勾腰盤,按理說,若是尋常人被這般蹉跎一番,早該死了。
可這位木下卻像是皮里肉外稠若泥沼,直把這幾位練兵器的家伙深陷在了身子里。
若說這些招法對他的唯一影響,便是他那售價不菲的替換用墨鏡再度被刀炁折在中間,滑落在地。
出手的全性里,使刀、使劍的那兩位離這日本人最近,不禁連連驚呼道:“這什么鬼東西?”
若說兵戈被他人抗住、造不出傷勢,這情況雖在異人圈頗為少見,但也并非見不得,人世間奇法邪術(shù)無數(shù),自然不值得驚呼。
因此,讓這兩位頭皮發(fā)麻、驚聲尖叫的自然也就不是這木下廣十郎的‘皮肉功夫’,而是墨鏡掉落后顯出的那雙眸子。
這日本人如今的那雙眼睛恍如擠占著十多個不斷挪動的豎瞳,把眼白占了個全,密集到惡心至極。
話又說回來,打架是一種互動行為,哪有只你打我,我不能打你的?
那木下廣十郎自然也不是自甘挨打的傻子,見全性一伙人的第一番攻勢用盡,動手的這些人都撲到了近前,他便抬起手臂來,其十指似柳葉般蔓延伸長后,猛地扎向了周身攻來這十幾位。
唰!唰!唰!
這指頭化成的肉芽速度奇快無比、走勢刁鉆,讓這些全性避無可避,直接被沖穿了身子。
隨著那廣十郎一聲冷哼,雙臂甩動之間,直接把那十幾塊‘肉串’拋飛十?dāng)?shù)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