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鐵柱的怒吼在死寂的靈堂里炸響,像一塊燒紅的烙鐵砸進了冰封的湖面,瞬間激起一片混亂的漣漪。村民們驚恐的目光如同探照燈,在癱軟如泥的蘇楠、胸口焦黑徹底安息的二狗奶奶尸體、以及怒火沖天的趙鐵柱之間瘋狂掃射,竊竊私語如同成群的毒蚊子,嗡嗡嗡地響成一片,充滿了猜忌、恐懼和愚昧的指控。
“鐵柱隊長!就是他!他…他用那棍子打了王嬸子(二狗奶奶)!”一個剛才跑得比兔子還快的漢子,此刻勇氣爆棚地指著蘇楠,聲音帶著哭腔和邀功請賞的急切,“邪門!太邪門了!王嬸子都那樣了,他一棍子下去就老實了!不是邪術是啥?”
> *(蘇楠內心OS:*“大哥!你跑路的時候鞋都跑丟了一只!現在倒來指認我了?你良心不會痛嗎?哦,可能真不會,畢竟被狗叼走了吧…”*)*
“邪術!肯定是邪術!不然咋能鎮住尸變?你看他那臉色,白得跟吊死鬼似的!”一個尖嘴猴腮的婆娘附和道,眼神躲閃,仿佛多看蘇楠一眼就會被傳染上“封建迷信病毒”。
> *(蘇楠內心OS:*“大姐!我這臉色是嚇的!累的!餓的!被你們這群豬隊友氣的!你以為我想白啊?我也想紅光滿面,像趙鐵柱那樣油光水滑,那得有工分買油水才行啊!”*)*
“我就說他整天神神叨叨的,一個人蹲墻角嘀嘀咕咕,怕不是跟什么臟東西說話呢!”另一個聲音響起,充滿了馬后炮的智慧。
> *(蘇楠內心OS:*“嘀咕?我那是在祈禱!祈禱今天窩頭能大一圈!祈禱趙鐵柱扣工分的時候手滑!祈禱祠堂里那祖宗消停點!這也算邪術?那我天天祈禱天上掉餡餅,是不是得算‘召喚術’了?”*)*
蘇楠癱跪在地,耳鳴嗡嗡作響,像是有一萬只知了在他腦子里開演唱會。趙鐵柱的質問和村民的議論像隔著一層厚厚的、吸飽了水的棉花,模糊不清,卻又沉重無比。他胸口劇痛,感覺肋骨是不是被剛才那一下反震給震裂了?喉嚨里那股腥甜味兒又涌了上來,被他死死壓住。腦袋更是像被塞進了石磨里反復碾壓,疼得他恨不得把頭摘下來當球踢。剛才那一下臨時抱佛腳、瞎貓碰上死耗子的“斬妖”雛形(如果能算的話),幾乎抽干了他本就比米粒大不了多少的法力和大半條精神力,他現在感覺自己像個被掏空了的破麻袋,風一吹就能散架。他勉強抬起頭,對上趙鐵柱那雙燃燒著熊熊怒火和高度警惕、仿佛在看敵人的眼睛,想辯解一句“老子是在救你們這群蠢貨”,卻悲哀地發現,連張嘴的力氣都提不起來,只能發出嗬嗬的漏風聲。
“破壞安定團結!搞封建迷信復辟!蘇楠,你問題大了!性質極其惡劣!”趙鐵柱大手一揮,動作幅度之大,差點把旁邊一個看熱鬧的小孩扇個跟頭。他對身后兩個同樣驚魂未定、臉色發白的年輕民兵下令,“把他給我綁起來!關到大隊部去!撬開他的嘴,好好審問!看看他背后是誰在指使!”
兩個年輕民兵應聲上前,臉上還殘留著對尸變的余悸和對蘇楠那“邪棍術”的畏懼,動作遲疑得像要去抓一只剛咬死過人的瘋狗。其中一個還下意識地摸了摸腰間的紅寶書,仿佛那是護身符。
> *(蘇楠內心OS:*“兩位大哥,行行好,綁松點…我身上真沒油水,綁緊了硌得慌…還有,審問的時候能不能管頓飯?窩頭就行,咸菜有沒有都成…我保證坦白從寬,抗拒…也沒力氣抗拒了…”*)*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直沉默如石像的**七爺**,拄著他那根油亮的棗木拐杖,重重地頓了一下地面!
“咚!” 聲音不大,卻像敲在所有人的心坎上。
“且慢!”
蒼老卻帶著不容置疑威嚴的聲音響起,瞬間壓下了所有嘈雜。七爺緩緩上前一步,身形雖然佝僂,卻像一堵無形的墻,擋在了蘇楠和兩個民兵之間。他那雙深陷的眼窩如同兩口古井,掃過門板上安息的尸體(胸口那焦黑的棍印格外刺眼),最后落在趙鐵柱那張鐵青的臉上。
“鐵柱隊長,”七爺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中,帶著一種歷經滄桑的沉穩,“蘇楠這孩子,剛才是在救人!是在救我們所有人!若非他當機立斷,以祖傳的辟邪之法鎮住了這尸煞,此刻這屋里,怕是要多添幾條人命!血流成河!這哪里是什么封建迷信?這是祖宗傳下來的、護佑我槐樹坳子孫的**庇佑之術**!你莫要錯怪了好人,寒了大家的心!” 他特意加重了“庇佑之術”四個字,說得斬釘截鐵,仿佛在宣讀祖宗律法。
> *(蘇楠內心OS:*“祖傳?庇佑?七爺您老可真能編!我祖上八輩貧農,最大的庇佑可能就是沒餓死!不過…您老這睜眼說瞎話的本事,我服!比趙鐵柱扣工分的本事還高!”*)*
“庇佑之術?”趙鐵柱像是聽到了天底下最荒謬的笑話,嘴角扯出一個極其夸張的、充滿譏諷的弧度,幾乎要咧到耳根子,“七爺,這都什么年代了?新社會了!還祖宗庇佑?破四舊破的就是這些裝神弄鬼、蠱惑人心的牛鬼蛇神!他蘇楠裝神弄鬼,妖言惑眾,證據確鑿!我看他就是敵人
派來擾亂民心、破壞生產、搞封建復辟的特務!必須嚴懲!” 他越說越激動,唾沫星子噴出老遠。
> *(蘇楠內心OS:*“特務?我?趙隊長您也太抬舉我了!我最大的破壞力就是餓極了能啃掉半個窩頭!還復辟?我連皇帝長啥樣都不知道!您這想象力,不去寫大字報真是屈才了!”*)*
“趙鐵柱!”七爺的聲音陡然拔高,如同老鶴唳空,帶著一股久居上位、不容置疑的壓迫感,拐杖龍頭直指對方,“祖宗之法,源遠流長,豈容你無知小輩肆意污蔑!蘇楠身負祖蔭,關鍵時刻挺身而出,挽狂瀾于既倒,是功臣!是義士!你要抓他,先問問祠堂里的列祖列宗答不答應!問問槐樹坳的鄉親們答不答應!” 他目光如電,掃視了一圈噤若寒蟬的村民。
“祠堂?”趙鐵柱仿佛抓住了七爺的痛腳,發出一聲更加響亮的冷笑,震得房梁上的灰塵撲簌簌往下掉,“正好!公社‘破四舊’戰斗小組馬上就要進村!第一個要破的就是那封建余毒的巢穴!那吃人的舊祠堂!我看你七爺也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還妄想用祖宗壓我?今天這人,我抓定了!天王老子來了也不好使!” 他梗著脖子,像一只斗雞。
兩股力量針鋒相對,火藥味濃得能點著。一邊是掌握武裝、代表“革命”新秩序的趙鐵柱,氣勢洶洶,紅袖章像燃燒的旗幟;一邊是宗族權威、代表“傳統”舊秩序的七爺,寸步不讓,棗木拐杖如同定海神針。夾在中間的村民們像被丟進了磨盤,在恐懼和茫然中瑟瑟發抖,眼神亂瞟,不知該站哪邊。蘇楠夾在中間,只覺得荒謬絕倫又窒息得要命。
> *(蘇楠內心OS:*“兩位大佬!你們神仙打架,能不能放過我這小鬼?我就是個想混口飯吃的倒霉蛋啊!你們爭來爭去,問過我這個當事人的意見了嗎?我現在只想找個地方躺平,最好能有個窩頭當枕頭…”*)*
他想跑,但身體像灌滿了沉甸甸的鉛水,還摻了漿糊,連動根手指都費勁,只能絕望地看著這場關于他“歸屬權”的拔河比賽。
就在這劍拔弩張、空氣緊繃得快要斷裂的對峙時刻——
**“咚——!!!!!!”**
一聲沉悶得如同遠古巨人掄起巨錘、狠狠擂擊在大地心臟上的恐怖巨響,猛地從村子中心——**祠堂**的方向炸開!整個地面隨之劇烈地一顫!土坯房頂的茅草簌簌掉落,桌上的碗碟叮當作響,仿佛發生了小型地震!
緊接著——
**“吼嗷——!!!!!!”**
一聲非人的、充滿了無盡暴戾、撕心裂肺的痛苦與吞噬一切生靈的**饑渴嘶吼**,穿透了重重墻壁和濃重的夜幕,如同實質的音波炸彈,清晰無比地炸響在每個人的耳膜深處!那聲音仿佛來自九幽地獄最底層,帶著凍結靈魂的陰寒和足以讓人發瘋的瘋狂!僅僅是聽到這聲音,就讓人雙腿發軟,膀胱告急!
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恐怖聲響驚呆了!剛才還怒目而視、恨不得用眼神殺死對方的趙鐵柱和七爺,臉色瞬間變得比門板上那位還難看!趙鐵柱的憤怒凝固在臉上,轉而變成驚疑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恐懼;七爺眼中的沉穩則被巨大的焦慮和某種深切的恐慌所取代,握著拐杖的手都在微微顫抖。
與此同時,詭異到令人頭皮炸裂的事情發生了!
天空那輪原本就慘淡朦朧的毛月亮,仿佛被一只無形的、沾滿墨汁的巨手粗暴地抹過,光線驟然**昏暗**下來!不是云遮月,而是一種令人心悸的、如同日蝕降臨般的絕對晦暗!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村子的各個角落——村口那棵歪脖子老槐樹下、咕嚕咕嚕冒泡的古井旁、荒廢多年野草叢生的宅院里、甚至一些村民的茅草屋頂上——無聲無息地、一朵接一朵地飄起了一簇簇幽幽的、慘綠色的**鬼火**!它們像被驚醒的、充滿惡意的螢火蟲,又像無數只來自冥界的眼睛,在驟然昏暗如同墨汁潑灑的夜色中無聲地搖曳、漂浮、盤旋!將整個槐樹坳映照得綠光慘慘,陰風陣陣,活脫脫一個現實版的**森羅鬼域**!空氣中彌漫開一股淡淡的、如同硫磺混合著骨灰的刺鼻怪味。
“鬼…鬼火!祠堂里的東西出來了!跑啊!” 剛才還在指控蘇楠的那個漢子,此刻叫得比誰都慘,第一個抱頭鼠竄。
“天譴!是天譴啊!祖宗發怒了!報應來了!” 尖嘴猴腮的婆娘發出殺豬般的嚎叫,連滾帶爬。
“救命啊!快跑啊!鬼要吃人了!” 剛剛經歷尸變驚嚇、精神本就脆弱的村民們徹底崩潰了。什么斗爭,什么祖宗庇佑,在眼前這超現實的恐怖景象面前,統統化作了最原始的求生本能!剛剛形成的對峙瞬間土崩瓦解。人群像被捅了馬蜂窩的驚馬,哭爹喊娘,互相推擠踩踏,桌椅板凳被撞得東倒西歪,場面徹底失控,混亂程度遠超剛才尸變時十倍!
混亂中,七爺眼中閃過一絲極其復雜的情緒——有決然,有深不見底的焦慮,甚至還有一絲…近乎狂熱的偏執?他猛地對身邊兩個一直沉默不語、眼神精悍的心腹族人使了個眼色。那兩人立刻會意,如同兩條滑溜的泥鰍,趁亂猛地沖到癱軟在地、幾乎被遺忘的蘇楠身邊,一左一右,如同鐵鉗般架起他的胳膊,動作麻利得像是演練過無數遍。
“蘇家小子,祠堂有變!七爺請你過去問話!有要事相商!” 其中一個聲音急促,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根本不給蘇楠反應的機會。
蘇楠心中猛地一沉!問話?相商?騙鬼呢!分明是控制!是抓壯丁!祠堂深處傳來的那聲嘶吼和其中蘊含的、令人靈魂戰栗的恐怖禁錮感,正通過“通幽”被動地、如同冰錐般狠狠沖擊著他本就脆弱不堪的意識!讓他無比清晰地明白,那里面的東西,絕不是七爺能“安撫”或者“商量”的!那是個真正的、可能被“破四舊”提前驚醒的滅頂之災!被帶進去,絕對是十死無生!當炮灰的命!
> *(蘇楠內心OS:*“問話?問個錘子!我看是拿我去填祠堂那窟窿眼兒吧!七爺您老可真會挑時候‘請’人!這跟送死有什么區別?工分沒掙著,還得搭上小命?這買賣太虧了!打死也不去!”*)*
他被兩人半拖半架著,腳不沾地,踉蹌地穿過混亂奔逃、如同無頭蒼蠅般的人群。人群的尖叫、哭喊、碰撞聲成了最好的掩護。七爺拄著拐杖緊隨其后,臉色陰沉得能滴出墨汁來,眼神死死盯著越來越近的祠堂方向,除了濃得化不開的焦慮,還有那種蘇楠看不懂的、近乎狂熱的偏執,仿佛祠堂里有什么他必須得到或守護的東西,哪怕賭上全村人的性命!
祠堂那扇沉重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線的黑漆大門,在慘綠鬼火的映照下,如同地獄的入口,近在眼前!門縫里,肉眼可見有更加濃重粘稠的**黑氣**在絲絲縷縷地滲出、翻涌!門口守衛的兩個年輕族人,臉色慘白如紙,握著梭鏢的手抖得像得了帕金森,牙齒都在咯咯打架。祠堂內院傳來的嘶吼和沉悶的撞擊聲越來越清晰、越來越狂暴!那聲音仿佛來自一頭被囚禁了千年的洪荒兇獸,正用血肉之軀瘋狂地撞擊著無形的牢籠!每一次撞擊,都讓腳下的土地微微震顫,也狠狠撞擊在蘇楠的心坎上!
“快!帶他進去!沒時間了!”七爺嘶啞著嗓子催促道,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和急切,拐杖重重地敲打著地面。
就在蘇楠被兩個強壯的族人架著,如同待宰的羔羊,即將被拖入那扇如同巨獸之口的祠堂門檻的瞬間——求生的本能如同火山般轟然爆發,壓倒了身體的極度疲憊和精神的撕裂劇痛!他知道,一旦進去,就徹底玩完!別說窩頭了,連骨頭渣子都剩不下!
**拼了!**
他猛地一咬舌尖!一股尖銳到靈魂深處的刺痛瞬間席卷全身,像一針強效腎上腺素,讓他幾乎渙散的精神強行凝聚、振奮了那么一絲絲!體內那微弱得如同風中殘燭的地煞術氣息,如同被踩了尾巴的貓,瘋狂地運轉起來!不是“通幽”,不是“擔山”,而是剛剛在靈堂生死關頭、瞎貓碰上死耗子領悟、卻從未嘗試、只在腦子里模擬過的——
**11變:掩日!**
目標:就是眼前!祠堂門口這方寸之地!給我黑!
蘇楠將所有的意念、所有的恐懼、所有的憤怒、所有對窩頭的渴望、所有對趙鐵柱扣工分的怨念,如同擰干最后一點水分的破抹布,狠狠擠壓、聚焦!想象著自己變成了一塊巨大的、貪婪的海綿,將周圍所有的光線都瘋狂地吸收、吞噬、遮蔽!這感覺比“通幽”更霸道,更兇險!瞬間抽空了他僅存的、如同風中殘燭般的精神力!
眼前猛地一黑!不是形容詞,是真的黑了!無數金色、銀色的星星在無邊無際的黑暗中瘋狂亂舞,耳朵里嗡鳴如雷,像有一千面破鑼在同時敲響!身體像被瞬間掏空、抽干了所有力氣和骨頭,軟得如同一灘爛泥,全靠兩個架著他的族人支撐!巨大的空虛感和眩暈感如同海嘯般將他淹沒,他感覺自己下一秒就要原地升天,去和祖宗們討論工分問題了!
但效果,立竿見影!驚世駭俗!
以蘇楠為中心,祠堂門口方圓七八米的范圍,所有的光線——慘綠的鬼火、遠處逃命村民舉著的微弱火把、甚至天上那被遮蔽的毛月亮投下的最后一絲微光——仿佛被一只無形的、貪婪的宇宙巨獸猛地一口吞掉!從外面看,就像憑空出現了一塊濃得化不開、純粹到極致的、如同固體般的**黑暗立方體**!這片區域瞬間變得伸手不見五指,絕對的黑暗!連那些飄蕩的幽幽鬼火,一旦靠近這片區域的邊緣,光芒都仿佛被無形的墻壁阻隔、吞噬,無法照亮分毫!這黑暗是如此突兀,如此詭異,如同在慘綠色的鬼蜮中硬生生挖走了一塊空間!
“怎么回事?!”
“天怎么黑了?!我瞎了?!”
“蘇楠呢?!人哪去了?!”
“七爺!七爺你在哪?!”
架著蘇楠的兩個族人和近在咫尺的七爺猝不及防,瞬間被這絕對的、令人絕望的黑暗吞噬!他們發出驚駭欲絕、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雞一般的尖叫聲!人類對黑暗的本能恐懼瞬間爆發!他們下意識地松開了鉗制蘇楠的手,像沒頭蒼蠅一樣在絕對的黑暗中胡亂揮舞著雙臂,摸索著,互相碰撞著,完全失去了方向感和理智,只剩下驚恐的喊叫。
就是現在!千載難逢的機會!
蘇楠強忍著腦漿如同沸騰巖漿般的劇痛、眼前金花亂冒的眩暈、以及身體被徹底掏空的虛脫感,幾乎是憑著“通幽”對祠堂外院地形殘留的最后一點模糊感知(之前探查時留下的印象),再加上對生存的極致渴望所激發的野獸本能!他朝著記憶中遠離祠堂內院那個“巨獸牢籠”的方向——大概是祠堂側面堆放破舊農具和柴火的狹窄小巷——用盡全身最后一絲力氣,猛地向前一撲!動作狼狽得像一只被踢飛的破麻袋!
同時,他強行榨取著雙腿那如同灌了鉛的肌肉里最后一點活力,將剛剛摸到一點門檻、極其稚嫩的“神行”雛形發揮出來!跑!不是風馳電掣,日行千里,只是比平時被趙鐵柱追著扣工分時逃命的速度更快一些、腳步更穩一點!但也足夠了!
他像一條滑不留手、在泥潭里掙扎求生的泥鰍,在身后一片鬼哭狼嚎般的驚恐慌亂叫喊聲中,在絕對的黑暗掩護下,跌跌撞撞、連滾帶爬地沖進了祠堂側面那條狹窄、堆滿雜物的通道!他甚至能聞到腐爛木柴和鐵銹的味道!他沒有絲毫猶豫,甚至不敢回頭看一眼那恐怖的黑暗立方體,頭也不回地朝著村外**后山**的方向,用盡吃奶、便秘、外加十八輩子積攢下來的逃命力氣,亡命狂奔!目標只有一個——清虛觀!那張符紙指引的地方!只有那里,或許還有一線渺茫的生機!
身后,祠堂深處那暴戾的嘶吼仿佛被這突如其來的黑暗徹底激怒了,變得更加瘋狂、更加歇斯底里!撞擊聲如同密集的戰鼓,咚咚咚地敲打著大地!七爺氣急敗壞、帶著難以置信和狂怒的吼聲穿透黑暗傳來:“抓住他!別讓他跑了!快!!” 但這吼聲已被混亂和那尚未消散的絕對黑暗所阻隔、削弱。
蘇楠的身影,如同融入墨汁的一滴水,徹底融入了槐樹坳搖曳的慘綠鬼火和深沉如鐵的夜色之中。他向著后山的方向,跌跌撞撞,亡命奔逃。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濃重的血腥味和喉嚨的灼痛,每一步都像踩在燒紅的炭火上,牽扯著全身撕裂般的疼痛。但他的眼睛,死死地盯著后山那黑黢黢的輪廓,那里,是殘燈將熄的道觀,也是他此刻唯一能看到的、在無邊恐怖中搖曳的燈塔——哪怕那燈塔的光芒,微弱得如同風中殘燭。
> *(蘇楠內心最后的咆哮:*“清虛觀!給老子挺住!等我!老子要是能活下來,一定給三清祖師爺供上…供上雙份窩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