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東的寒冬,連呼出的白氣仿佛都能在空中凍成冰碴子。襄平城北二十里,冰封的遼河支流如同一條僵死的銀蟒,橫臥在蒼茫的雪原之上。河面上,冰層厚達數尺,反射著慘淡的日光。
一支約五百人的高句麗騎兵,如同貪婪的豺狗,正沿著冰河鬼祟移動。他們穿著臃腫的皮袍,戴著翻毛的皮帽,只露出兇光畢露的眼睛。座下的矮種馬踏在堅冰上,發出“咔噠咔噠”的脆響。為首的頭目樸昌赫,身材粗壯,臉上橫亙著一道蜈蚣似的刀疤,眼神里混雜著殘忍和對遼東富庶的垂涎。
“都聽好了!”樸昌赫勒住馬,用生硬的漢話夾雜著高句麗語低吼,聲音在空曠的河面上顯得格外刺耳,“襄平那幫漢狗,不知從哪弄來天雷,轟散了黃巾!嚇破了張牛角的膽!但那玩意兒,鐵定笨重,挪不動!咱們趁著他們剛打完仗,人困馬乏,順著這冰河摸過去,搶他娘的糧倉!搶完就跑,回咱們大山里貓冬!”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仿佛已經聞到了遼東糧倉里新麥的香氣,看到了暖炕和燒酒。“女人、布匹、鐵器,看見啥值錢搶啥!漢狗都是軟腳蝦,見了血就得尿褲子!”
他身后的騎兵發出壓抑的、野獸般的低吼,眼中閃爍著貪婪和暴戾的光。馬蹄聲再次響起,速度加快,沿著冰河寬闊的河面,如同一股污濁的暗流,悄無聲息卻又迅疾無比地撲向襄平城北門外的屯糧重地——永豐倉!
永豐倉依河而建,高大的倉廩在雪地中如同沉默的巨人。倉墻之外,便是開闊的冰河河面。此刻,倉墻上哨塔稀疏,只有幾個裹著厚厚棉襖的哨兵在來回走動,似乎并未察覺冰河上快速逼近的危險。
樸昌赫臉上的刀疤興奮地抽動著,距離越來越近了!他甚至能看清倉墻上哨兵呼出的白氣!他猛地抽出彎刀,高高舉起,正要發出沖鋒的嘶吼——
“轟隆——!!!!”
一聲沉悶至極、仿佛來自九幽地獄的恐怖巨響,毫無征兆地在他們腳下的冰層深處猛烈炸開!
不是來自城頭,而是來自他們馬蹄之下!
厚達數尺、堅硬如鐵的冰層,如同被一只無形巨手狠狠撕裂、掀起!巨大的裂縫如同閃電般瞬間蔓延!狂暴的沖擊力裹挾著千萬噸的冰塊、渾濁的河水,如同憤怒的白龍,沖天而起!
“咔嚓嚓——轟!!!”
“啊——!”
“我的馬!”
“救命!”
慘叫聲、馬匹的悲鳴、冰層碎裂的刺耳巨響瞬間淹沒了貪婪的低吼!沖在最前面的樸昌赫連人帶馬,被一股無可抗拒的巨力狠狠拋向半空!他臉上的獰笑瞬間凝固,被極致的驚駭取代!他看到自己心愛的戰馬在狂暴的水柱和冰塊中四分五裂!他看到身旁的同伴如同破碎的布偶般被撕碎、吞噬!
冰冷的河水混合著鋒利的碎冰,如同死神的鐮刀,瘋狂收割著生命!僥幸未被直接炸碎的騎兵,連人帶馬墜入驟然出現的巨大冰窟窿,刺骨的冰水瞬間灌滿口鼻,沉重的皮袍成了催命的枷鎖,絕望的掙扎只換來更快地沉沒!
河面上,方才還氣勢洶洶的五百騎兵,如同被投入滾水的螞蟻,瞬間被這場人為制造的、冰冷的地獄所吞噬!只有零星的慘叫和氣泡從翻涌著碎冰的渾濁河水中冒出,迅速歸于沉寂。僥幸落在邊緣、未被巨浪卷入的幾十個騎兵,早已魂飛魄散,癱軟在劇烈搖晃、布滿蛛網般裂痕的冰面上,屎尿齊流,望著那如同巨獸之口般的冰窟窿和漂浮的殘肢斷臂,發出非人的嚎叫!
遠處永豐倉的倉墻上,幾個“哨兵”掀開了偽裝,露出了遼東軍制式的鐵盔和冰冷的臉。為首的隊率放下手中的單筒望遠鏡(簡易版),對著身后一個擺弄著復雜線輪和木盒(簡易***)的工兵撇了撇嘴:“嘖,高句麗的崽子,還是這么不長記性。當咱的冰河是自家炕頭呢?埋‘地火雷’(遼東軍對埋設火藥爆破裝置的稱呼)的滋味,爽不爽?”
工兵嘿嘿一笑,露出一口白牙:“省了趙將軍跑一趟,挺好。”他小心地收起連著長長麻繩(防水***)的起爆木盒,動作熟練。
襄平城內,郡守府偏廳。
爐火燒得正旺,驅散了窗欞縫隙滲入的寒氣。周明裹著一件半舊的狐裘,正伏在巨大的書案上,對著一堆寫滿數字的粗糙黃紙和幾塊用于計算的算籌皺眉。案頭堆滿了竹簡和木牘:流民戶籍清冊、新墾田畝分布圖、工坊區原料消耗與產出月報、軍械損耗清單……空氣里彌漫著墨香、炭火氣和紙張特有的味道。
【警告!宿主精神力持續高強度負荷已達72小時!建議立即進入深度休眠!否則將觸發‘腦力過載’保護性強制下線!倒計時:1小時59分……】
冰冷的機械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急促,在周明腦海中尖銳響起。
“閉嘴!”周明在腦海中低吼,用力捏了捏發脹的太陽穴,指節泛白,“五萬七千張嘴等著吃飯!六萬畝新墾田等著開春的種子和鐵犁!工坊區等著礦石和煤炭!軍隊等著被服和箭簇!現在休眠?等他們餓死凍死,或者被高句麗人砍了腦袋當球踢的時候再醒嗎?!”他煩躁地推開一張寫滿密密麻麻數字的田賦預算草稿,墨跡未干,染黑了一角。
【宿主,你不是永動機。過度疲勞導致的決策失誤,損失將遠超休息時間。本系統檢測到田豐已結束城南流民糾紛調解,正在返回途中。建議宿主將‘新墾田春耕統籌’、‘工坊區原料配給優化’兩項次級任務委托。】
系統的聲音帶上了一絲無奈,甚至有點老媽子似的絮叨。
“田豐?”周明疲憊地揉了揉眉心,“他那邊剛摁下去兩撥為搶半袋麩皮差點械斗的流民,還得盯著防疫藥湯的熬煮,眼睛都熬紅了……工坊區老陳頭更是個倔驢,除了我,誰的話他當放……”話未說完,一陣劇烈的眩暈猛地襲來,眼前發黑,身體晃了晃,差點栽倒。
“明公!”侍立在一旁的親衛統領高順(注:此處借用名,非正史高順)一個箭步上前,穩穩扶住周明的胳膊。這位沉默寡言的漢子,臉上那道疤痕在爐火映照下更顯剛硬,眼神里卻充滿了擔憂。“您已三日未曾合眼!請務必歇息片刻!諸事繁雜,然身體乃根本!”
高順的聲音低沉有力,帶著不容置疑的關切。他扶著周明在旁邊的胡床上坐下,轉身倒了杯溫熱的白水(周明不喜漢末渾濁的煮茶),遞到周明手中。
“根基……”周明握著溫熱的陶杯,汲取著那點微不足道的暖意,苦笑著看向高順,“伯平(高順字),你說,這遼東的根基,到底是什么?是這堆永遠算不完的賬冊?是城外那數萬張嗷嗷待哺的嘴?還是工坊里那些日夜不熄的爐火?”
高順沉默片刻,站得筆直,如同他手中的長戟:“末將愚鈍,只知刀兵之事。然末將以為,根基在人。在明公讓流民有田可耕、有工可做的活路之心;在匠人得酬養家、鉆研技藝的專注之心;在士卒知為何而戰、愿效死力的忠勇之心。有此心匯聚,方成磐石。賬冊、糧秣、爐火,皆為此心之表。”
周明微微一怔,看著高順那張因風霜和刀疤而顯得格外冷硬的臉。這位以治軍嚴酷、沉默寡言著稱的將領,竟能說出這樣一番話?是了,他經歷過呂布的剛愎,見識過曹操的權謀,最終選擇留在這苦寒的遼東,所求的,恐怕也不僅僅是安身立命。
“好一個‘磐石在人’!”周明眼中疲憊稍褪,露出一絲激賞,“伯平此言,振聾發聵!”他深吸一口氣,壓下翻騰的眩暈感,“好!聽你的,也聽這破系統的!”他指了指自己的腦袋,“高順!”
“末將在!”
“持我令箭,即刻去工坊區,告訴陳老!他報上來的硝石、硫磺配給,我批了!讓他把嘴給我閉上,別再為多要半車煤跟我磨嘰三天!但有一樣,”周明眼神銳利起來,“讓他管好自己徒弟的嘴!火藥作坊里,再讓我聽到半句不該傳的閑話,不管是誰的徒弟,一律按細作論處!軍法從事!”
“諾!”高順抱拳領命,動作干脆利落,轉身大步流星而去,甲葉鏗鏘。
周明又看向案頭那堆田畝圖冊,咬了咬牙,在腦海中下令:“系統,啟動‘初級流民安置管理模板’,生成‘新墾田春耕最優資源配給方案’,剔除冗余建議,只保留核心執行條目。目標:確保六萬畝新墾田開春順利播種,優先滿足高產耐寒粟種和鐵制曲轅犁供應。”
【指令確認!‘初級流民安置管理模板’啟動……數據篩選中……】
【生成方案概要:1.按屯田點分布及土壤墑情,分配粟種三千石(需從常平倉調撥)。2.調撥鐵制曲轅犁頭八百具(工坊區三號坊產能需提升15%)。3.組織流民以工代賑,搶修灌溉支渠十七條(需簡易水泥三百方)。4.獸醫巡回,確保耕牛健康(現存欄耕牛一千二百頭,缺口三百)……】
大量條目和數據流涌入周明腦海,雖經系統精簡,依舊繁雜無比。
“夠了!”周明打斷系統,“把這份概要,連同我的印信,立刻送去給田豐!告訴他,細節他全權斟酌,不必事事回稟!我只要結果:開春,六萬畝田,必須見綠!”
【指令執行中……信息及印信傳輸至田豐處……】
系統聲音帶著一絲如釋重負。
做完這一切,周明仿佛被抽干了力氣,重重靠回胡床。眩暈感如同潮水般再次涌來,眼皮重若千鈞。
“明公!田別駕求見!”親衛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周明強打精神:“請。”
門開,一股寒氣涌入。田豐大步走了進來。他依舊穿著那身洗得發白的深色儒袍,外面罩著一件半舊的羊皮坎肩,胡須眉毛上還掛著未化的冰霜,臉頰被寒風吹得通紅。他手中拿著一卷剛收到的、墨跡淋漓的黃紙(系統傳輸的概要),臉色卻比外面的天氣還要冷峻三分。
“明公!”田豐拱手,聲音帶著長途跋涉后的沙啞,卻依舊字字鏗鏘,如同凍土下的巖石,“城南流民安置區,三屯七什,什長王二狗,克扣婦孺口糧,證據確鑿!按遼東新律《賑災安置令》第三條,當杖八十,革除什長職,所扣糧秣十倍罰沒!然其煽動同鄉,言明公以嚴刑苛待流民,意圖聚眾鬧事!已被在下當場拿下,羈押候審!”
田豐語速極快,條理清晰,眼神銳利如刀,直刺人心。他根本不等周明對剛才送去的春耕方案發表意見,直接拋出了另一個棘手的問題!火爐帶來的暖意,似乎瞬間被他身上攜帶的寒氣和他話語中的肅殺驅散了。
周明看著田豐凍得通紅的臉頰和胡須上的冰碴,看著他眼中那不容絲毫沙子的剛正,再聽著這樁性質惡劣的案件,只覺得太陽穴突突直跳。剛壓下去的疲憊和眩暈感,排山倒海般反撲回來!他閉了閉眼,再睜開時,里面是深不見底的疲憊和一絲壓抑的煩躁。
“元皓(田豐字)……”周明的聲音有些沙啞,“杖八十?會打死人的。非常之時,可否……從輕?降為杖四十,戴枷示眾三日,以儆效尤?”他試圖在鐵律和人性之間尋找一絲脆弱的平衡。五萬流民,人心浮動,重刑之下,恐生大變。
田豐猛地抬起頭,目光如電,直視周明!那眼神中沒有憤怒,只有一種近乎悲涼的失望和磐石般的堅定!
“明公!”田豐的聲音陡然拔高,如同驚堂木拍在寂靜的公堂之上,震得爐火都搖曳了一下,“豐入遼東,非為高官厚祿,只為明公當日所言‘法度立,則根基固’!王二狗克扣者,非止口糧,乃婦孺活命之資!此風若開,上行下效,則賑濟之糧盡入蠹蟲之口!流民所得,唯畫餅充饑!屆時,活路何在?人心何存?明公欲筑之磐石,根基安在?!”
他一口氣說完,胸膛微微起伏,呼出的白氣在冰冷的空氣中凝而不散。他向前一步,將手中那卷春耕概要重重按在周明身前的書案上,發出“啪”的一聲脆響!
“明公欲以仁心治亂世,豐欽佩!然法不容情!今日對蠹蟲之仁,即是對數萬嗷嗷待哺流民之酷!對遼東法度根基之毀!”田豐的聲音斬釘截鐵,每一個字都像冰冷的鐵釘,狠狠砸下,“此獠,必須嚴懲!按律執行!杖八十!若有差池,田豐愿以項上人頭,擔保律法威嚴!擔保明公所立之‘活路’,不為奸邪所蝕!”
書房內,死一般的寂靜。只有爐火噼啪作響。
周明靠在胡床上,看著田豐那因激動和寒冷而微微顫抖的身體,看著他眼中那不容置疑的、為捍衛心中“道”與“法”而燃燒的火焰,再低頭看看案頭那卷代表著未來生機與希望的春耕概要……
一股難以言喻的復雜情緒在胸中翻涌。疲憊、壓力、對田豐執拗的無奈,最終,都化作了一聲長長的嘆息。他緩緩坐直身體,疲憊的眼神漸漸變得清明而堅定。
“呼……”周明長長吐出一口濁氣,仿佛要將所有的猶豫和疲憊都吐出去。他站起身,走到田豐面前,伸手,用力拍了拍這位鐵面判官冰冷而堅實的肩膀。
“元皓,”周明的聲音恢復了沉穩,帶著一種托付千鈞的凝重,“你說得對。法,是最后的底線,是活路的保障。這惡人,你來做。這根基,你替我守。”
他拿起案上的令箭,鄭重地交到田豐手中:“按律行事!杖八十!革職!罰沒!公告全城流民營地!以儆效尤!再有犯者,罪加一等!”
田豐接過令箭,冰冷的金屬觸感讓他凍僵的手指微微一顫。他看著周明眼中那份沉甸甸的信任和托付,一直緊繃如巖石的臉上,終于露出一絲極其微弱的、幾乎難以察覺的動容。他用力抱拳,聲音低沉卻蘊含著千鈞之力:“諾!田豐,必不負明公所托!不負遼東萬民所望!”
他轉身,大步流星地離去,厚重的門簾掀起,帶入一股更猛烈的寒氣,旋即落下。那卷寫滿春耕希望的黃紙,靜靜地躺在案頭,與方才的肅殺形成了奇異的對照。
周明站在原地,望著晃動的門簾,感受著肩頭殘留的、田豐帶來的冰冷與堅定。他緩緩走回書案后,沒有再看那些繁雜的卷宗,而是將目光投向窗外。
郡守府地勢頗高。透過窗欞,能看到襄平城巨大的輪廓在暮色中沉睡。更遠處,城南流民營地方向,點點燈火如同繁星,頑強地在寒夜中亮起。那是數萬掙扎求生的星火。城西北,工坊區巨大的煙囪依舊噴吐著黑煙與白氣,融入鉛灰色的天幕,晝夜不息,如同大地沉穩的脈搏。
爐火在身后噼啪作響,帶來有限的暖意。賬冊堆積如山,流民嗷嗷待哺,工坊吞噬著無盡的資源,軍隊需要磨礪爪牙,外敵環伺,間諜如影隨形……千頭萬緒,重擔如山。
然而,一股奇異的力量,卻從心底最深處滋生出來。這力量源于田豐那凍得通紅卻依舊挺直的脊梁,源于高順沉默卻如山岳般的守護,源于趙云槍尖上滴落的泥水與凍魚,源于城外工坊日夜不息的轟鳴,更源于那數萬流民營地中,雖然微弱卻真實存在的點點燈火!
這力量,冰冷而堅硬,如同遼東凍土下深埋的巖石。它不熾熱,卻足以承載萬鈞;它不耀眼,卻足以亙古不移。
周明的手指,無意識地拂過書案上冰涼的鎮紙(一塊取自遼東深山的青黑色玄武巖),感受著那粗糲而堅實的觸感。他深邃的目光穿過窗欞,仿佛穿透了眼前的城池,投向更遙遠、更不可測的黑暗深處。
“磐石……”他低聲自語,嘴角緩緩勾起一絲冷硬如鐵的弧度。
“咚咚咚!”急促而有力的敲門聲驟然響起,打破了書房的沉寂。
“明公!”親衛統領高順去而復返,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城外巡騎急報!西南方向三十里,發現大隊人馬旌旗!看旗號……是冀州牧袁紹的使節!人數約三百,皆為精銳騎兵!已派前哨通報,言奉袁本初之命,特來‘宣撫’遼東,恭賀明公‘剿賊’之功!”
袁紹!
這兩個字如同投入深潭的巨石,瞬間在周明心中激起千層浪!
【叮!警告!檢測到關鍵歷史節點人物‘袁紹’勢力介入!】
【‘諸侯的注視’任務觸發!袁紹使節團抵達,意圖不明(宣撫/威懾/探查)。】
【系統評估:敵意指數35%,試探指數60%,招攬指數5%。】
【建議宿主:1.高規格接待,展現遼東實力(威懾)。2.嚴格控制使節活動范圍(保密)。3.重點防范其對‘火藥’及‘工坊區’的探查意圖。】
【注意:袁紹使節的出現,標志著遼東正式進入中原諸侯視野!‘種田發育’緩沖期結束!‘靜待風云’階段終結!時代洪流,已至門前!】
冰冷的機械音帶著前所未有的凝重,在周明腦海中炸響!
周明眼中瞬間的波瀾迅速平復,重新變得深不可測。他緩緩坐回書案之后,背脊挺得筆直,如同那案頭的玄武巖鎮紙。手指在冰冷的鎮石上輕輕敲擊,發出篤、篤、篤的輕響,在寂靜的書房里回蕩,如同戰鼓的前奏。
“來得好快……”周明低聲自語,眼神銳利如鷹隼,掃過案頭堆積如山的卷宗,掃過窗外那萬家燈火與不息的煙柱,最終定格在西南方向的虛空。那里,是袁紹使節即將踏來的方向,也是中原大地權力漩渦的中心!
他深吸一口氣,那氣息仿佛帶著遼東風雪特有的凜冽與力量。
“高順!”
“末將在!”
“傳令:開中門,備儀仗!”周明的聲音沉穩有力,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以郡守之禮,迎冀州牧使者!”
“趙云!”
“末將在!”銀甲白袍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現在門口,顯然也接到了消息。
“點五百精銳,披甲執銳,于城門至郡守府沿途列陣!要軍容整肅,殺氣內斂!”
“諾!”趙云抱拳,眼中寒光一閃。
“田豐!”周明聲音微頓。
“屬下在。”田豐的聲音竟從門外傳來,他顯然并未走遠。
“流民案,按律速辦!杖畢,立刻公告!我要在袁紹使者踏入襄平城之前,讓所有人看到——”
周明的目光掃過眼前三位風格迥異卻同樣重要的臣屬,一字一句,如同金鐵交鳴:
“遼東法度,不容褻瀆!遼東根基,不容動搖!”
“至于這位‘宣撫’天使……”周明嘴角勾起一絲冷冽的弧度,手指重重敲在玄武巖鎮紙之上,發出“咚”的一聲悶響,如同定音之錘:
“就讓他好好看看,我遼東這塊‘磐石’,是否……無轉移!”
爐火噼啪,映照著周明沉靜如淵的臉龐。窗外,暮色四合,襄平城的燈火次第亮起,與工坊區永不熄滅的爐火交相輝映,在蒼茫的遼東大地上,倔強地燃燒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