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姚姬的悲痛和恐懼,牛宏遲疑了一瞬,上前一步將她拉了起來。
“姚老師,您能將今晚發生的事情經過寫一下嗎?我需要一份兒書面材料。”
姚姬聞聽,睜著一雙明亮的大眼睛在星光下死死地盯著牛宏。
她心里很清楚:
寫下整個事件的經過,就意味著她今晚受辱的事情將會公之于眾,對于她這個年輕女孩的名譽會是一個重大的打擊。
對她未來的人生道路也將產生難以預料的影響。
這個書面材料她是寫還是不寫呢?
牛天才看出了姚姬內心的掙扎,連忙開口說道。
“姚老師,你是個好女孩,又這么年輕,前途無量,這個材料你可不能瞎寫呀,千萬不能胡編亂造啊!”
“你閉嘴,再瞎叫喚,信不信我削你。”
“哎,牛宏大侄子,我這也是為了姚老師的名譽著想嘛!”
聽到“名譽”兩個字,姚姬的身體輕輕一顫,隨即看向牛宏說道。
“牛宏大哥,我馬上去寫,一定要將這個畜生交給政府處置。”
經過一番激烈的思想斗爭,姚姬最終下定決心,要將牛天才欺負自己的經過寫出來。
哪怕付出再沉重的代價,她也認了。
說完,轉身向著辦公室走去。
隨著一聲輕微的刺啦,一根火柴被點著,辦公室里的煤油燈再度被點燃。
一個長長的人影在搖曳的燈光映襯下穿過房門,投射在屋外的雪地上。
牛天才看到這一幕,一絲不好的預感涌上心頭。
他感覺眼前的牛宏好陌生,和此前的老實巴交、謹小慎微的形象完全不同。
給人一種高深莫測、讓人恐懼之感。
牛天才深吸一口氣,鼻腔傳來的冰冷讓他的大腦更加清醒,意識到決不能坐以待斃,必須主動出擊。
試探著說道,
“大侄子,咱們有話好好說,干嗎非要寫書面材料呢?”
牛宏聽到牛天才的聲音,來到他的近前蹲下身子,冷冷地說道。
“牛天才,虧你還是一隊之長,你難道不知道小孩子不上學,長大沒出息嗎?
你欺負走了老師,誰來教孩子們知識?
牛家屯的孩子們一個個都不學無術,就是你想看到的結果?
你欺負誰,都不應該欺負姚老師,你欺負她就等于掘了我們牛家屯的后路,斷了我們牛家屯每一個家庭的希望。
你就是我們牛家屯的罪人。”
牛天才一聽,心說,牛宏這個老實巴交的孩子啥時候學會講大道理,給人扣大帽子了?
如果真讓他把這個罪名給自己做實了,自己還不得被槍斃?
假裝昏迷的牛滿倉將牛宏說的話一字不落的全都聽了進去,雖然他挨了牛宏的揍,但是,牛宏的這番話,他還是蠻認同的。
開春之后,他家的孩子牛根也到了該上學的年齡,如果屯子里沒有了老師,自家的孩子能去哪里上學?
去公社嗎?
七八歲的孩子能受得了長途奔波的勞苦嗎?
下這么大的雪,又怎么去?
牛滿倉越想越覺得牛宏的話是對的。
就在此時,
姚姬老師從辦公室內走了出來,手里拿著一張紙和一盒印泥,來到牛宏身邊說道,
“牛宏大哥,我寫好了,您過目一下。”
此刻姚姬的心情是平靜的。
牛宏見狀,心里暗想,當年的十八歲的自己可是不識字的,也就是在退役后通過在夜校學習,才學到的知識、認的字。
既然重生了一次,還是延續過去的形象,裝作不認識字的好,于是訕訕地一笑,回應道。
“姚老師,我不認得字,你覺得上面的情況屬實的話,就讓牛天才按上手印吧。”
姚姬聞聽,心里頓時感到一陣輕松,這種羞恥的事情,還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牛宏大哥,我寫得已經很詳細了,可以作為證據提交給政府。可是我……”
“我來吧。”
牛宏看出姚姬老師的心里顧忌,確切的說,她不愿意和牛天才肢體接觸,于是接過那份材料來到牛天才的面前,說道,
“牛天才,給你兩個選擇。
第一,在這份材料上按下手印,保證以后不再欺負姚老師,我就權當這件事沒有發生過。
第二,你可以拒絕,那么我就將你送給政府處置。
……”
“牛大哥……”
姚姬聽到牛宏的處理意見,剛想說些什么,就被牛天才打斷。
“我按,我按,牛宏你快把我的繩子解開啊。”
“不解開繩子就不能按了嗎?”牛宏冷冷的說道。
“能、能。”牛天才忙不迭地回應,姿態放得極低。
牛宏冷冷一笑,拿起牛天才的一根食指在印泥里輕輕按了一下,隨即按在了材料上。
“牛天才,這份兒材料我替姚老師收下了,如果以后讓我知道你再欺負姚老師,那么咱們就在公審大會上見。”
“姚老師,這份材料我替你收著,你沒意見吧?”
“牛宏大哥,我沒意見。”
姚姬知道牛宏不識字,對于他替自己保管材料這件事,心里沒有一絲的負擔。
“好,我就將這份材料收起來了。”
牛宏說完,將材料揣進懷里,然后心思一轉,又將材料收進了軍火倉庫。
這一刻,牛宏的心里是極度的酸爽。
心里暗想,牛天才啊牛天才,從此以后,你的小辮子就握在了我的手里,我看你以后還敢在我面前嘚瑟。
“牛宏大侄子,您看能給我松綁了吧?”
此刻牛天才心中狂喜,他終于不用被送公社、甚至是森林公安局、縣人民委員會了,今天的事情就這樣了解啦。
不就是一個保證嗎?
自己打過的保證多了去了,**用沒有。
……
“牛天才,希望你能吸取這次的教訓,下不為例。”
“嗯,一定,一定,牛宏大侄子快幫我解開繩子。”
……
看到牛天才和牛滿倉離開學校大院之后,牛宏壓低了聲音問道,
“姚老師,出了這么大的事兒,怎么一直沒見杜老師露面,她這是啥情況?”
“杜老師家里有急事,她一大早就離開了學校。”
“離開了學校!”
牛宏重復了一句,心中暗想,這件事也太巧了吧,杜老師前腳剛走,牛天才就來了學校,而且還是在放學后。
嘴上卻說道
“哦,難怪,以后姚老師你可要多多注意安全啊!”
“我小妹牛鮮花還在學校嗎?”
“在,吃了晚飯躺在炕上睡著了。”
“謝謝你姚老師,我小妹這件事給您添麻煩了。”
牛宏暗暗責怪自己,怎么就沒想到提前告訴東升嫂一聲,讓她幫忙接一接小妹呢。
“牛宏大哥,我聽說你家里的房子塌了,現在是借住在別人家?”
“是的。”
牛宏的老臉一紅,感覺很尷尬。
聽鼓聽聲,聽話聽音,姚姬聽出了牛宏內心的局促,連忙換了一個話題。
“牛宏大哥,您還沒吃飯吧,我給您做飯吃。”
“就、就不麻煩您了,我們也該回去了。”
牛宏看了眼天色,夜已深沉,此時再帶著小妹去東升嫂家,打擾別人休息不說,自己也覺得尷尬。
他將小妹帶離學校,兩人又該往哪里去呢?
牛宏此刻的心里感到無比的彷徨和無助,感到天下之大卻無自己的立錐之地。
姚姬敏銳的覺察到牛宏的心情不佳,善解人意的提議。
“牛宏大哥,鮮花同學已經睡下了,今晚就讓她在學校睡吧。旁邊還有空房,您要是不嫌棄,就在學校里湊合一晚上也算是給我壯膽。
我一個人住在這里,真的好害怕!
牛宏大哥,您看行嗎?”
姚姬說著,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緊緊盯著牛宏,渴望他能答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