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壞了！怎么會犯這么蠢的錯誤？”

李暄伸手用力往自己腦門上拍了一下，心里暗叫不好。

“李暄，你放肆！怎敢在陛下面前這般妄語？”黃子澄在片刻的愣神之后，險些沒笑出聲，他指著李暄鼻子就罵了起來：

“陛下分封諸藩，乃是為了屏藩御虜、翊衛神京，何來爾所謂“三禁”之說？汝好歹也是進士及第，怎會連此等人盡皆知的事情弄錯？汝之泥首，豈止朽木之質？直是《禹貢》未載之頑石！”

黃子澄突以五體投地式頓首，幞頭觸地迸出悶響：“臣冒死劾奏！李暄非但謗訕宗親，更以市井妄言污損圣聽！若容此獠立于朝班，則《大明律》“奸黨條”豈非虛文？臣乞陛下……”他本是想說，處死李暄，但馬上就發覺不妥，殺了秦王都沒死，朱元璋怎會因為這點事情將李暄賜死？于是，他改口道：“依《諸司職掌》制：奪其戶部主事職，削都察院監察御史籍，永錮為民！”

齊泰，方孝孺等支持朱允炆的人愣了一會兒，馬上跟著黃子澄一塊伏倒在地，高呼道：

“臣乞陛下依《諸司職掌》制：奪其戶部主事職，削都察院監察御史籍，永錮為民！”

朱元璋并沒有理會這些人，他的目光死死盯著李暄不松。

李暄進士及第，滿腹經綸。

是絕對不可能弄錯這種但凡讀了點書就能清楚的事情的。

李暄會那樣說，只有兩種可能。

其一，他是故意的，借此激怒自己，好尋死。

其二，他并沒有弄錯，那些規定的確存在，只不過，不是在洪武朝，而是后世才出現的。

前者，朱元璋不太相信。

因為李暄如果真的只是單純的想激怒自己，讓自己將他賜死。

辦法實在是太多了，比如站在朱標墳頭跳個舞，這效率不比故意在朝堂上說錯話高？

所以朱元璋心里是傾向于后者的。

“李暄。”朱元璋忽地問道：“你難道也能知道后世發生的事情？”

問題一問出來，朝中的文武百官皆是滿頭霧水。

“皇上這是何意？”

“陛下難道覺得李暄能通曉古今未來？”

“這也太荒唐了吧？”

“陛下怎么可能會有這種想法？就算是諸葛武侯再世，也沒法算出未來的事。”

“……”

萬眾矚目之下。

李暄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什么叫。

“也知道未來的事情”？

這話反過來理解，不就是朱元璋和他一樣知道未來的事情嗎？

李暄忽然想起來了一件事。

之前有個什么“不肖子孫再教育系統”隔三差五就給自己送一年的壽命。

他當時就有些懷疑，那系統的主人是朱元璋了。

而現在這一本被暫時遺忘的想法又浮了起來。

難不成，自己的猜想是對的？

朱元璋真有一個系統。

并且可以通過那個系統，與崇禎之類的后世皇帝取得聯系。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朱元璋異常的舉動，以及自己之前幾次，本該萬無一失的求死計劃會出現問題就能解釋的通了。

他說大明國祚不足三百載。

朱元璋氣的想殺他。

但找崇禎一問發現是真的，于是就放了他。

他說八股取士致使朝中皆是空談誤國之腐儒。

朱元璋把他丟進詔獄。

可找崇禎一問，發現東林黨那群逆天玩意內斗一把好手，對外全是廢物。

于是就又放了他。

他說朱允炆登基，必然會削藩，然后逼反燕王。

朱元璋氣的要當場把他砍死。

可找崇禎一問，發現還真是那么一回事。

于是蔣瓛為了自己的九族“天外飛仙”劫法場。

……

……

“沃日？！”

恍然大悟！

幡然醒悟！

李暄越是想，心里就越是震驚。

而震驚之后，他馬上就有種要抓狂的感覺，心里好似有成千上萬的草泥馬奔騰而過。

“我說怎么每次都死不成呢！”

“感情，是因為那個濃眉大眼的老登也有個系統，不肖子孫再教育系統，沒猜錯的話，他教育的應該就是崇禎了，所以，能通過崇禎，知道明末的事情！”

“虧我還洋洋自得，覺得那些尋死的辦法萬無一失呢！結果全成了打狗的肉包子！”

朱元璋發現李暄一會一個表情。

微微一愣，終于是察覺到了自己話語之中的漏洞。

他立刻暗暗道了聲糟糕！

李暄可聰明的緊，這會怕是已經猜出了點什么來。

不行，自己有系統的事情絕對不能露餡！

朱元璋頭腦風暴了一番，道：

“諸位愛卿，莫要著急，且讓李暄解釋一番，他未必是在胡說八道，昔年，劉伯溫便有卜算未來之能，他曾告訴咱，不久之后，大明會出現一個通曉古今未來的能人異士，李暄，或許就是劉伯溫口中的那個人。”

這話看似是說給其他人聽的，實則是說給李暄聽的。

而李暄本人在聽見這話之后，表情要多古怪就有多古怪。

這話，聽起來是挺有道理的。

可他卻覺得有點太刻意了。

“這老登，不會是害怕被我知道自己有系統，所以故意這樣說，來唬我吧？”

李暄不禁如此懷疑。

不過。

正所謂，知己知彼百戰百勝。

對付敵人，最重要的事除了了解對方，就是不能讓對方了解自己。

所以懷疑歸懷疑。

李暄并不想讓朱元璋知道，自己其實已經懷疑上他了，以及，讓朱元璋通過自己能知道未來發生的事情，推測出來自己也有個系統。

于是，佯裝恍然之色，道：

“臣啟陛下！誠意伯所讖非常臣可窺，臣焉得預知后事？臣只不過根據如今的情況，做出了一些推測罷了！在臣看來，龍馭賓天后，后世之君為了削藩，必然會那樣去做！”

黃子澄諷刺道：“你之前不還說，允炆殿下若是繼承大統，會對諸藩下死手，并逼反燕王殿下嗎？現在，怎么就變成禁止藩王從政，經商了？”

李暄道：

“大明的后世之君又不是只有一人？正是因為允炆殿下削藩不利，致使了堪比漢八王之亂的后果，所以后世之君才會引以為戒，采用更溫和的手段去削藩。”

這話說完，李暄馬上觀察起了朱元璋的反應。

自己的說辭如此天衣無縫，朱元璋現在應該不會再懷疑自己有系統，以及發現自己正懷疑他有系統了吧？

朱元璋盯著李暄看。

心里很是狐疑。

都是推測嗎？

硬要這樣說，其實也能說得通。

李暄其實是個能力極強，且將生死置之度外的忠臣。

為了讓他這個皇帝醒悟，便次次死諫。

不過。

朱元璋不管怎么想都覺得如果真相是這樣的話特別別扭。

“這臭小子，不會是不想讓咱知道他其實也有個系統，所以在唬咱吧？”

所謂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反之亦然。

朱元璋自然是不希望李暄知道，自己已經懷疑上了他其實有個系統。

于是，便裝著恍然大悟的樣子，點頭道：

“原來如此。”

李暄盯著朱元璋看，沒能從朱元璋臉上看出一絲像是在懷疑自己的神色。

于是心里松了口氣。

還好，看起來自己有系統的事情暫時沒有露餡。

而朱元璋同時也在悄悄觀察李暄。

他也沒能從李暄的臉上，看出一絲一毫在懷疑自己先前那番話的神色。

于是心中也松了口氣。

還好，看起來自己有系統的事情暫時沒有露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