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庫前方。
青銅翠海變化,門戶洞開,內(nèi)里一片朦朧之景,碧幽龍女催動(dòng)神通,風(fēng)雨徐徐降下,浸潤青銅光華,穩(wěn)住門戶。
“請。”
碧幽先行一步,轉(zhuǎn)瞬間已經(jīng)來到靈庫門戶之內(nèi),許玄大袖一揮,卷起金修,一道穩(wěn)穩(wěn)入這門戶之中。
入內(nèi),踏在一片墨云道路上,周圍是涌動(dòng)不息的青銅神華,點(diǎn)點(diǎn)靈光若星辰,明滅其間。
碧幽行在前方,抬手,墨青癸水之光凝聚為風(fēng)雨,分開這浩蕩的青銅翠海,顯化出諸多寶室,林列其間。
水火、兵鋒之光映照而下,一片燦然。
金修隨在后方,此時(shí)取出一卷玉譜,點(diǎn)校起名錄來,翻閱少時(shí),面上忽地一滯,有些猶疑。
“碧幽大人,此劍上次出鞘,是陽湖大人取用尚有神異未消,封在【素弦寒月】中,還要?dú)v經(jīng)十二載,方能弭壬水,渡劫雷,復(fù)現(xiàn)劍鋒。”
“無妨,連那【素弦寒月】一道取用給我這位兄長即是。”
碧幽語氣空靈,示意金修,這鉤蛇少年領(lǐng)命,自手中玉譜上點(diǎn)出一抹紫光,奔入這青銅翠海,卷來一間墨云環(huán)繞的寶室。
墨云散去,顯出其中事物來,正是一方斜月狀的冰魄,高約一人,明潔如鏡,其中正封著一柄紫電縈繞的仙鋒,長三尺,色為玄黑,上刻天龍、風(fēng)雷道紋。
柄為黑木,若遭雷擊,有劍銘為【列缺霹靂】。
許玄目光落下,這柄靈劍便震顫不已,龍吟陣陣,若要跳出,引得這冰魄上太陰月華搖落,紛紛墜地,化作霜雪。
碧幽催動(dòng)法術(shù),這輪冰魄迎風(fēng)縮小,落在許玄手中,僅若一面殘鏡,內(nèi)里封著一道紫光。
“【列缺】出自東玄一府,自雷宮亡滅后,落在北海【豐胤】龍王手中,久經(jīng)祭煉,已是靈寶級數(shù)。”
“昔年麒麟來訪我洞天,壬澤的陽湖大人同【華雷子】斗法,取用此劍,【列缺】沾染壬陽正意,又遭墨麟一脈的【清微劫雷】,偏向極陽,如今封在太陰靈物中。”
碧幽娓娓道來,許玄以靈識感知,這柄靈劍果然和震雷陰陽均平之意有些偏差,并壬水,渡社雷,至陽至剛,無堅(jiān)不摧。
他心念一動(dòng),自弦月冰鏡中詔令出那一線紫意,【列缺】顯化而出,若一輪紫陽懸空,雷霆奔天。
許玄緩緩握住靈劍,氣勢陡然上升,讓一旁的碧幽眼中都有幾分忌憚,隱隱感知到劍鋒上的恐怖殺力。
“好劍器。”
他贊嘆一聲,果然是雷宮古寶,僅是剛剛?cè)胧郑阌X和自身劍意圓融一體,隨心運(yùn)轉(zhuǎn),散出道道天音。
“此劍本是東玄府分辟清濁,滌蕩穢氛所用,有詔令天威,清平不正之能,兄長可細(xì)細(xì)體會(huì)。”
碧幽臻首,【列缺】在洞天中也是名列前位的仙鋒,不然陽湖大人怎會(huì)挑選此劍,同昆侖麒麟斗法?
許玄握劍,以神通煉化,細(xì)心感知其中神妙。
劍中內(nèi)有一道【紫極】混洞,可收凝雷性,若丹室一般,七轉(zhuǎn)九返,納十方天雷為一點(diǎn),增長劍威,殺力恐怖。
十二道天音藏納其中,每每出劍,就有雷宮布陣,擊鼓鳴鐘之勢,昭示主位,驅(qū)除外道,同【降雷澤】頗為契合。
更兼這靈劍轉(zhuǎn)入極陽,能兼壬瀚之水,并真丙之火,降伏陰魔,至陽至剛,柄上的雷擊甲木更有趨吉化煞,清平度業(yè)的神妙。
此劍分毫不差【恒光】、【辰河】,就是太真一宗的【金鱗】,也能同之比較。
最為重要的,這是一件雷宮的靈器,內(nèi)藏天律,正是【握雷局術(shù)】修行的必需之物,如今可以開始修行這道六品法術(shù)。
“這道【素弦寒月】也一道交予溟度兄長,可祭煉一番,納入神通,調(diào)合陰陽,此物雖是【太陰魄源】的邊角,但也是稀世少見的靈物。”
“若是落在太陰一道的高修手中,可拿來修行奔月之法,感應(yīng)太陰輔星。”
碧幽出聲稍稍提醒,震雷到底是陰陽均平的道統(tǒng),【列缺】偏陽,有這一道寒月調(diào)合,兩者處于神通之中,才算圓滿。
許玄自然明白,【握雷局術(shù)】中正有道論,有陰陽和五德之位要布置,以造就雷局,【列缺】正能擔(dān)任陽位,居于高天,【素弦寒月】則可應(yīng)陰位,沉入澤中。
如此一來,陰陽成軸,雷局初成,已是施展雷宮諸多道法的雛形。
他當(dāng)下收劍,卻是將【列缺】收入逆鱗,以悖逆極性蘊(yùn)養(yǎng),玄陰之光作鞘,此劍久經(jīng)龍種祭煉,已然可以隨心納入龍種血肉之中,不起沖突。
“金修,可再取些靈物資糧,庫中可還有什么雷霆,可供溟度兄長取用?”
碧幽目光一轉(zhuǎn),看向一旁的金修,讓其檢閱起來。
此言一出,許玄倒是坦然,他接下來可是要去攻占天池,同諸家紫府為敵,出的苦力可不少。
如今最重要的靈劍已經(jīng)有了,其余靈器,倒是不缺,【恒岳印】這件艮土之器本就有諸多輔助之用。
“回稟大人,庫中還有一道【紫霄天霆】,可已讓的東方澈大人定下,說是要鑄造雷車,以迎您入【大墟海界】。”
碧幽神色如常,并無喜怒,但周邊氣氛卻變得極為壓抑,玲瓏玉角上光華明滅,青銅翠海中忽地下起淅淅瀝瀝的風(fēng)雨。
“金修,這話是東方澈可是同你說的?”
金修頓時(shí)惶然,跪拜而下,顫聲道:
“大人息怒,我管著靈庫名錄,東方大人又客居在此,同您是”
“我和他,不熟。”碧幽聲音空靈,卻又凜冽,若寒潭水涌,“莫要再將他同我牽扯在一起。”
“我溟澤的東西,自然是給親族,哪里有給他東瀚的理由?速速取來,交予我這位族兄就是。”
許玄靜靜看著,聽及東方二字,便明白是東瀚的龍屬,看這情況,和碧幽似乎有些糾纏?
金修此時(shí)被神通托舉而起,急急取出玉譜,自青銅光海底部招來一道紫雷,沖天而起,化作寶塔之形,落于許玄面前。
“此物性屬霄雷,親善震道,專破仙家清凈法體,兄長可煉化了,藏于列缺之中,以增長殺力。”
碧幽神色稍緩,少女般姣好的面容看來,語氣稍帶些歉意。
“天池是我溟澤一脈的大憾,昔年舊宮,落入他人之手,天晦、溟華二脈無有不念、不恨者。”
“我雖是女子,可也有收復(fù)舊宮的大愿,只是一出洞天,離了壬澤,神通便十不存一,只得將這擔(dān)子寄托在兄長肩上。”
許玄目光稍沉,并未做什么承諾,只是應(yīng)了,收下這道霄雷,碧幽言辭真摯,帶著親族關(guān)切,倒是讓他真正感覺溟澤的身份歸屬。
二人催動(dòng)神通,踏出這片青銅翠海,外界卻有些變化,讓人心疑。
黑云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碧藍(lán)波濤,洋溢奔流。
重重浪潮托舉起一艘素白宮船,其上有諸多蚌女、夜叉侍立,寶閣行宮臨立,一面碧海龍紋大旗樹立其上,寫著二字,為【東方】。
“穆幽清,何必避著我?再過數(shù)年,可就要一道去【大墟海界】,你今日肯出來,當(dāng)談?wù)勅蘸笾隆!?/p>
碧幽神情忽變,眼眸中隱隱有些厭惡,看了看身旁許玄,卻是上前一步,擋在前方。
淅淅瀝瀝的風(fēng)雨升起,墨青法光涌動(dòng),她身形在那艘寶船前顯得有些單薄,分明是在溟澤中,可那寶船中的聲音,威勢似乎還凌駕在這位龍女之上。
“東方澈,我處理族事,你莫要來糾纏。”
碧幽聲音漸冷,頗有些拒絕之意。
自寶船上緩緩顯出一人身形來,容貌威武,若王公貴族,一身云白華服,木角,白鱗,正是東瀚龍種的象征。
東方澈目光一斂,隱晦地瞥向許玄位置,見著碧幽護(hù)在其身前,他眼中有些晦暗不明的意味。
“這是哪位?我記得洞天中可沒有這位龍種?”
瀚水神通變化,東方瀚氣息顯露,已然是兩道神通加身,堵在碧幽和許玄前方,不使二人離去,碧幽面色越發(fā)陰沉,龍相隱顯。
“這位是溟度龍王,廣澤大人的親子,常年在外,今日歸來,和你沒什么關(guān)系。”
東方澈目光在碧幽和許玄二人身上徘徊,俯視看來,笑道:
“哦?原來是他,我雖常年待在【大墟海界】,可也有些耳聞,是位劍仙,倒是揚(yáng)了我龍屬威名,當(dāng)賞。”
言畢,他身后便有幾名夜叉,搬起數(shù)廂靈物,其中多為海玉、明珠,卻不過筑基品級,說是賞賜,更像折辱。
“賞?東瀚的龍屬,好大的威風(fēng),是不是地位都憑空高了我溟澤一等?你這般姿態(tài),我還以為是金丹駕臨。”
許玄踏雷上前,反倒站在碧幽前方,紫瞳中蛟蛇的兇厲之氣隱現(xiàn),他話語說的直接,倒是讓一旁的碧幽有些驚訝,目光隱憂。
碧幽此時(shí)才感受到許玄身上那股不同龍庭的氣息,帶著淋漓的血?dú)⒅畾猓钦嬲砸宦窔沓删蜕裢ǖ凝垖佟?/p>
“我無此意,反倒是你在外多年,不識我龍種禮數(shù),我東瀚歷來都是親善溟澤,絕非你所言。”
“不過,我倒是沒見過劍意,溟度兄弟,不若讓我討教一番。”
東方澈此時(shí)看來,白龍相顯化,猙獰威嚴(yán),瀚水神通隱動(dòng),震懾一方。
許玄逆鱗處紫意朦朧,悖逆殺性高漲,雷澤浮現(xiàn)身旁,隱隱同其相對,碧幽立身一旁,此時(shí)倒是無什么怒意,反倒有些擔(dān)心二人真要?jiǎng)邮帧?/p>
“兄長.”
“無妨。”
許玄看來,止住碧幽的勸解,他此時(shí)已然沒有什么顧忌,因?yàn)樾闹袆倓傢懫饍傻缆曇簦瑧{空顯現(xiàn),皆含壬光。
‘?dāng)厮L(fēng),一切有我擔(dān)著,東瀚還欺到我溟澤來,要娶我族龍女,【明雷】個(gè)老不死的東西’
一道正是廣澤龍王的,聲中帶著幾分拱火的意思,連連叫好。
剩下一道聲音則顯得克制些,語氣平淡,只輕聲道:
“別打死了,一切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