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意收歸,丹霆長鳴。
眼前的所有人影盡數被斬去,化為通透、虛幻的輪回之水。
許玄默默體悟劍意變化,雄渾浩瀚,循環往復,出于極點,幾乎無需動用法力,他隨意揮劍,已勝過往日諸多法術、器物加持的極限。
【丹霆】斬落,露出一線細微的太虛來,而后彌合。
‘真正的斬滅無形,太虛都能斬開,更別論其他術法,怪不得有一劍破萬法之稱。’
雷澤消散,他心神回歸,再度睜眼,已經坐在那破舊、古老的黑色小舟之上。
諸多陰差鬼吏呼嘯而來,卻被輪回湖上的仙光打得湮滅,這處渡口,真正開啟,向外行去。
與此同時,一道青雷貫徹天地,仙祝陣陣、符紋蔓延,真正要沖破此地,陰間動亂,裂縫洞開。
“【天都霄儀?!繗w去,那蛟龍也要走!”
“讓他走,闖過輪回湖,本就能離去?!?/p>
諸多聲音自黑暗之中響起,將陰間穩定,而后漸漸沉寂,僅余那青雷貫穿而出,許玄乘舟隨行。
裂縫之外,一輪青月高懸,將這所謂的【天都霄儀祝】接引而走,收斂神異,同時將這處裂縫徹底封閉。
“是和金位有關的事物,落在地府中!”
天陀看出虛實,低低說來。
黑色小舟上有冥光陣陣,將他護佑住,行出陰間,正處于是一處大淵之中,無數雷光卷積于此,神、震、社、霄四道皆有,唯獨缺了靈雷。
正是種雷淵,原來是自此地而出。
淵底有亮金和銀白雷光照射,黑色小舟上冥光流轉,將許玄護住,不然在見著這雷光的瞬間就要化為齏粉。
“是金丹一級的雷霆,神、社各一道?!?/p>
天陀聲音低低,似乎怕驚動這兩道雷霆。
黑色小舟緩緩向上行去,許玄看向四周,形態各異,數量繁雜的雷霆變化不斷,甚至有數道紫府雷霆藏伏其中。
小舟緩緩前行,許玄看準,正要出手,卻被天陀止住,這老妖低低道:
“這些紫府一級的雷霆皆有靈性,你貿然出手,恐怕也只能取來一道,先行想好取哪道?!?/p>
許玄聞言,有些可惜,剛剛就有一形若天劍的金雷落于一旁,散著神威,他本想去取,聽著天陀這話,又停手。
‘先尋到紫府震雷才是。’
他心念一定,靜心感悟起來,氣海中那尊灰色石人卻震動,同仙基呼應,指向一方。
許玄有感,當即看去,乃是一在紫白二色之間變化的雷霆,兼有震社,忽而為雷澤,忽而為劫池,和許玄仙基遙遙呼應。
【混一無咎玄雷】,雷光凝結,化為文字,許玄感覺可以輕松召來,只需以仙基承接即可。
心念一起,石人震動,這道玄雷竟然真的遁來,徑直進入許玄氣海之中,然后分化,紫雷落澤,白雷入池。
這玄雷竟然是兩道雷霆糾纏而成,可分可合,十分玄妙。
迅速收下這道玄雷,接著許玄法力席卷,動作極快,收走不少筑基雷霆,四雷皆有,共計六道。
淵中雷霆頓時暴動起來,下方的金白之光沖起,黑色小舟加速飛遁,直直沖出這一處地界,重歸于洞天之中。
冥光變化,小舟一寸寸粉碎,化作飛灰,許玄落于淵旁的黑色山巖之上,周圍有不少筑基在,正以法器、靈物來捕捉表層的雷霆,好似釣魚一般。
‘可惜了,本想把這黑色小舟帶走。’
淵下震動,無人發現許玄,他悄然立身于暗處,四周全是筑基,沒有紫府在,洞天還能再探。
下方的大淵似乎記住了許玄氣息,他本想靠近,那雷光卻又暴動,只得離開。
“快些去丹房,比什么法器、靈物都珍貴的多?!?/p>
天陀似是想起來什么,查明方位,連聲催促許玄,讓他快些動身。
身化雷光,迅速飛遁,遠處傳來水火未濟之象,遙遙有丹香傳來,讓他精神一振,化作一線天光,破空而去。
——
【水火室】中,坎離未濟,水火奔涌,朱紅、瑩藍的丹砂熠熠生輝。
此地丹室眾多,連成一片,不少丹藥已經在歲月中失去藥性,化作泥灰。
各色丹爐立著,多為丁火、真火之器,也夾雜著些藏金和蘊土的,這類丹爐最需人養護,擱置許久,靈性流逝不少,有的只是受到沖擊,便坍塌崩解。
不少筑基涌入,并不在意外圍這些筑基一級的事物,偶爾撿些成色好的丹丸,寶爐,便向著中心的紫府丹室奔去。
一紫衣女子正在外圍丹室之中徘徊,她神色稍顯猶疑,眸光黯淡,不知是否要進入中心。
‘【雷劫元液】在我身上,可那枚靈丹又必須要取來。’
祖父已經無法聯系上,她只能自己決斷,只有紫府未入的這段時間,才有機會取來靈丹,之后就只能逃遁。
丹室破碎,數道法光落來,她神色一變,正欲飛遁,但一張散著幽暗煞氣的天網落下,有四名筑基聯手,竟然將她困住。
為首之人一身庚金之氣,正是長生觀習明道人,手執長劍,煞白的庚金之氣沖激,直直斬來,他自那位火鴉手中走脫,竟又尋上徐亦來。
“徐道友,交出那雷劫元液,我等便退去。”
習明先行出聲,身旁三人周身竟然散著天魔彩光,讓人心悸。
“長生觀竟然煉起天魔之物,何談仙道?”
徐亦神色冷冷,對方行為可算犯了忌諱,幾若在玩火,此事傳出,長生觀的名聲可就臭了。
“道友還是莫說這些無用的,交出元液,我便放你離去。”
習明似乎已經拿定眼前之人,身旁三名道人身上皆有天魔光縈繞,威勢攝人。
“要怪,就怪你和那龍子走的近,牽扯上火鴉的事來?!?/p>
他神色陰冷,心有怒氣,白袍鼓蕩,幾欲斬了眼前之人,身為仙道,反而去幫妖類,實在是可恨。
法劍前指,金秋送氣,肅殺之意自生,三尊【天魔侍】鼓蕩煞氣大網,將徐亦牢牢纏住,更有艷紅的天魔之氣縈繞上來,要損人心神。
“此物本來是為那穆幽度準備的,他既然死了,就換你來走一遭?!?/p>
習明冷笑一聲,敕雷道和虛靈殿辦事不力,但長生觀可是早就準備好退路,屆時離開離國,直接躲到那老火鴉壽盡即可。
“你這般手段,困不住他?!?/p>
徐亦仙基為煞氣浸染,這天網吞光消音,上更有天魔彩光生滅,根本無法召來天馬。
“能治得了你即可,怎么,你把他從地府里撈出來?”
習明眸中盡是冷意,法術運轉,煞白金氣升起,化作箭雨,落向對方。
這金氣專絕生機,撕裂血肉,此刻徐亦動彈不得,硬吃這一擊,仙基受損,渾身鮮血淋漓,氣息委頓。
“你不交,我自己來??!”
他此時怒氣上涌,極難自制,這毛病是當初去赤云行事時落下的,自從他唯一的弟子蕭存思被送去巫荒,他更是日日夜夜都在恨,殺心極重。
按照真人謀劃,應當是取靈丹即可,不必糾纏,但習明見著徐亦,怒火升起,再難自制,定要收拾此人。
金氣不斷斬裂血肉,徐亦咬牙,看著對方不斷走近,努力催動起法器來,但煞氣落下,雷光息止,掙脫不開。
習明緩步走上前來,眼中怒憤交加,身旁的三尊天魔侍衛周身彩光愈盛,臉上顯出無邊歡喜,魔音陣陣。
對方祭出法光,就要攝走震咎令,徐亦垂下頭來,青絲紛亂,紫衣染血,顯得凄慘。
魔音忽止,彩光散去,三尊天魔侍衛自眉心一線,齊齊裂開,轟然倒地,習明神色一變,以法力收緊煞氣天網,厲聲呼道:
“是誰?”
一柄青銅法劍自丹室外顯化,通體青灰,上有暗格鳥篆,紫雷環繞,一股雄渾至極的意境生發其上,循環往復。
徐亦的眼神忽地明亮起來,她受傷極重,但神氣十足,看向一旁的習明,低聲笑道:
“你要死了?!?/p>
“我看是你先”
習明的話語未曾說完,那柄青銅法劍只是隔空一劃,并未有什么威勢,他的法軀卻瞬間變為兩截,自氣海至眉心一線,齊齊被斬開。
紫雷生發,這位長生觀的嫡系當即被轟成飛灰,身上只余芥子物和法器落下,被一道雷光攝走。
那張煞氣升騰的大網亦被斬破,徐亦自其中跌落,雷光涌來,將她托舉住。
自破碎的丹室外,緩步走來一人,墨灰龍鱗散著明光,氣息若瀚海,遠勝以往。
“你還陽了?”
徐亦神色認真,看著眼前來人,思索一番,得出結論,然后身下雷光立刻消失,將她摔在地上。
“我還沒死。”
許玄取出幾枚靈丹,化開藥力,助對方恢復。
他神色有些古怪,看向眼前紫衣女子,有所感應,便問道:
“你還藏著什么?”
徐亦面上罕見的露出羞慚之色,取出一芥子物來,其中赫然是那南修和洛舜伏身上的物件。
這且不提,最重要的是還有許玄的鱗血,,正是被那金剪斬下的,以寶瓶盛著,細心集好。
“我都下陰間了,你還要取我龍鱗龍血!”
許玄眼神不善,徐亦此時服下丹藥,情況好轉不少,語氣活泛,明眸一轉,柔柔辯解道:
“我那叫留個念想,回去幫你立個冢來,你我可是生死之交,莫要誤會?!?/p>
許玄面色一沉,不顧徐亦抗議,直接將那芥子物收走,他召回【穆明】,劍意變化,雄渾運轉,出于極點,劍身周邊太虛崩碎彌合,恐怖至極。
徐亦只覺肌膚生寒,神魂震顫,看向眼前這位龍子,低低道:
“你修成劍意了?”
許玄稍稍點頭,徐亦立刻嘿笑一聲,全無往日的仙氣,明眸看來,向著丹室中心方向走去,回首淺淺一笑。
“快來,取靈丹了。”
許玄跟上,一人一龍皆閑庭信步,向著丹室中心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