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
黑云壓城城欲摧。
城樓之下吧,一眼望去,皆是數不清的突厥人。
他們歇斯底里的怒吼著,向著會州城發起了沖鋒。
最前面的人高舉著盾牌,阻擋著飛射而來的弩箭。
滿天的箭雨,大半被擋下,還有一部分穿過了縫隙,將一些倒霉蛋射中。
看著身邊的人倒下,他們依舊沒有停下腳步。
隨著他們的速度越來越快,他們距離城池也越來越近。
二百步,一百五十步,一百步……
“好,沖上去了,快沖上去了!”
一名首領喜不自禁的恍惚著,遠遠的他看到,屬于他部落的旗幟,沖在最前面。
“唐人的弩箭越來越少了,看樣子他們準備的并不多。”另一個部落將領拍著手,笑的露出一口黃牙。
頡利淡淡的點了點頭,臉上的凝重在那第一架云梯搭上城墻時,終于消散了。
“告訴兒郎們,誰第一個開城門,本漢便封誰為始波羅!”
始波羅,在突厥話里面是勇健者的意思,類似于后來女真的巴圖魯。
不過這在突厥中可不僅僅只是榮譽,也是極高的官職。
那些突厥的武將都不禁蠢蠢欲動。
“沖上去!”
隨著頡利一聲令下,那些想要爭奪始波羅將領,當即大喝一聲,策馬沖上而去。
只是眨眼間,便出去了七八人。
頡利見狀朗聲大笑,揮動著馬鞭指著前方:“這就是我突厥的勇士!”
可他一轉頭,笑容頓時散了幾分,眼神有些不善:“莫賀咄特勒,你怎么還在這?”
他口中這個突厥人,距離他隔著三四個人,但是頡利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他來。
莫賀咄特勒本名,契苾葛。
他所率領契苾部,原本不屬于突厥,幾十年前他們從貪汗山遷徙而來,歸附了突厥。
但這些年契苾葛居然和他的牙帳若即若離,經常借著游牧的名頭靠近唐國,和漢人貿易。
這一次讓他們來,契苾葛也是推托了好幾次,說自己年紀大了,難以騎馬。
要不然頡利再三威脅,契苾部一個人都不會派來。
即便如此,他們這一次也只出動了五百人。
“請可汗恕罪,阿父他年紀大了,不能像您這樣英勇的作戰。”
契苾葛正為難的時候,他身旁突然鉆出來一個少年,用著稚嫩的聲音向他賠禮。
契苾葛聞言,接著他的話說到。
“當然了,這一次我們契苾部沒出力,那些劫掠過來的東西,我們一個都不會去拿的,等這一次回去后,也一定會向可汗陛下獻上大量的牛羊給可汗陛下慶功。”
他的一番話,讓頡利的臉色好了不少,他滿意的點了點頭,用馬鞭指著那少年問道。
“你叫什么名字?”
“啟稟可汗陛下,小人契苾何力。”他恭敬的向著頡利行了禮,低著頭,一副恭敬的模樣。
頡利并沒有將這個名字放在心上。
一個才**歲的少年罷了,他之所以問,只不過是覺得這個人說的話好聽。
“沖,沖上去了!”
就在這時,只聽有人高呼一聲。
頡利的注意力當即轉移到了會州城上。
只見已經有幾個突厥士兵,翻越過了城垛,只是很可惜,他們才剛沖上去,就被長矛挑了下來。
但頡利并沒有因此而憤怒,臉上的笑容反而更勝。
因為有越來越多的人沖了上去。
“壓上去,所有人都壓上去!”
頡利知道,只有一鼓作氣,才能讓城中的唐軍疲憊,這樣他們才能打開會州的城門,讓騎兵沖進去。
然而頡利卻不知道。
此時此刻,就在他們的軍陣后面。
一支騎兵正迅速的朝他們逼近。
“快!兒郎們,前面就是突厥人的輜重了,殺上去!”
蘇定方興奮的吶喊著,此刻他不用望遠鏡,也已經能夠清楚的看到突厥人的大纛。
而那些守備輜重的突厥人,甚至都沒有反應過來。
聽著馬蹄聲,他們只是疑惑的抬起頭。
就在這時,只聽見一陣破空聲,數百支弩箭隨著風刺破了他們的胸膛。
蘇定方帶著人沖入了突厥人的后方,他一手握著橫刀,一手握著長矛,雙腳用力的夾著馬腹。
“殺!”
迎面而來的一個突厥人,被他一刀梟首。
周圍的突厥人頓時大驚,可還沒等他們反應過來,隨后而來的梁建方便帶人掩殺而來。
與此同時。
一直蟄伏在附近的一名斥候見狀,當即向著空中發射了一支響箭。
埋伏在幾里之外的一支騎兵,迅速的上馬,從林間沖殺而出。
城墻上。
躲在城垛后面,正拿著望遠鏡的溫禾看到這一幕,不禁大喊一聲:“好!”
“嗖!”
就在這時,一支箭矢從他頭頂飛過,釘在他身后不遠處的木墻上。
溫禾愣了好一會,直到張文嘯拿了一面盾牌,將他擋在身后。
“小郎君,你還是下去吧。”
張文嘯苦著臉,勸道。
之前溫禾和李承乾已經返回了,可在路上聽到突厥人沖上城墻了,他當即心頭一緊。
將李承乾交給了一個百騎,然后抽出那個百騎的刀,就朝著城樓上跑來。
他知道,自己上來也沒什么用。
可這樣的時刻,讓他躲在后面,他心里也格外的不舒服。
當他沖上城樓的時候,那一波沖上來的突厥人已經被壓制下去了。
隨著突厥人的兵力不斷的增多,李靖也讓各部加強防守,源源不斷的弓弩被送上城墻。
從城下看,好似突厥人占據了優勢,大有一副即將占領城墻的優勢。
可實際上,沖上來的突厥人,幾乎沒有在城墻上站穩的,不是被埋伏在這里的將士斬殺,便是被長矛手推下城墻。
張文嘯看到他后,連忙將他拉到一塊比較安全的地方。
見沒自己的事,溫禾便躲在這里看。
反正就連李靖都在這里,他有什么好怕的。
“喜歡便在這待著,這樣的場面可是難得一見。”李靖一副閑庭信步的悠閑。
周圍的將領也都不由笑了起來。
“李縣公,突厥人是不是增兵了?”溫禾朝著外頭一指。
只見突厥軍陣中,沖出一隊騎兵,人數還不少。
至少有幾千眾。
看樣子是要一鼓作氣沖到城樓下了。
“這好像是虎師,看來頡利是下血本了。”
李靖也從望遠鏡內看到這情況,隨即他將視線調著遠一些。
“這蘇烈,竟然不毀突厥的糧草,直徑向著頡利的中軍去了!”
他輕笑了一聲,雖然他語氣聽起來,好像是在責怪蘇定方,可他表情似乎有幾分欣慰。
“殺的好啊,不過突厥人很快就會反應過來了,大總管,我們是不是也要行動了?”
一名將領問道。
李靖沉吟了片刻,隨即舉起了手。
“傳令守備各部,全力以赴,發信號,讓程知節、尉遲恭所部從左右合圍,命令段志玄立刻準備,帶著那些壞小子們去抓頡利!”
“諾!”
全體將領拱手應聲。
“咻!”
只聽得城墻上,一聲響箭聲響起。
早就被搬上城樓上的手雷,終于見到天日了。
“各部準備!”
一聲令下,后排的士兵各自拿了五顆手雷。
在長矛手再一起將沖上來的突厥人擊退后。
弓弩手迅速補位,向著城下垂直射擊。
這一次,可不是之前那稀稀拉拉的射擊了,數千把神臂弩,向著下方齊射。
單單看著飛射出去的弩箭數量,溫禾便感覺頭皮發麻,密集恐懼癥都要犯了。
這一波下去,就好像是彈幕一般,不計其數的突厥人從城墻上摔下去。
下面還沒反應過來的突厥人,要么被壓死,要么就是被弩箭覆蓋。
連續三輪交換齊射,會州城下的尸體層層迭加,至少有一丈多高。
后續來的突厥人,踩在上面,甚至可以直接登上五六級的云梯。
“不對!不對!”
頡利赫然發現了異常,他頓時瞪大了雙眼。
“不對,那弩箭數量不對,撤,讓他們都撤回來!”
“報!”
就在這時!
頡利只聽到身后有人高喊一聲。
只見一名傳令兵策馬而來。
頡利身邊的人紛紛讓開了道路,讓那傳令兵進來。
“啟稟可汗,我軍后方突然出現一支唐軍騎兵,正朝著這邊殺來!”
“什么!”
頡利這才注意到,他們軍陣后面出現了騷動。
他猛然一驚,知道自己是中計了。
“快,命令全軍收兵,讓后軍圍攻那支唐軍!”
他的精銳幾乎都派出去了。
現在能依靠的就是后方那支由各部組建的兵馬了。
那些突厥首領,這時也終于慌了起來。
連忙去讓部下下令。
然而就在這時!
在他們的左右兩側,突然揚起一陣飛塵。
遠遠的看著,就好似有一層風暴正向著他們席卷而來。
“可汗!”
幾乎是同一時間,從左右兩邊,先后跑來兩支斥候。
只見他們渾身浴血,不少人身上還插著箭矢。
“這,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頡利徹底的慌了。
他不相信李世民能夠提前預料到這件事。
更不相信,李世民會在現在這樣的關頭派出這么多的人馬。
“不必慌!”
他赫然大喊了一聲,是為了安慰自己,也是為了安撫身邊的人。
“我們還有幾萬大軍,只要我們……”
“轟!”
頡利話還沒說完,只聽得會州城下響起一連串的宛如雷霆般的響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