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令兵摔的滿臉是血,踉蹌的了幾下,才到阿史那莫吡的面前。
“全,全滅了,梅錄,全死了!”
傳令兵睜著眼睛,絕望的指著遠(yuǎn)方。
阿史那莫吡身體不由的顫抖了幾下,突然感覺胸口發(fā)悶,一口鮮血噴涌而出。
加上西門這邊損失的兵力,三千多人,就這么沒了?
這才半個時辰。
“這就沒了?”
東門城墻上,李道宗竟然有些不過癮。
在他面前一百步之外,倒了一片突厥人,大部分都已經(jīng)死了,還有一部分受傷倒地,正痛苦的哀嚎著。
距離會州城一百步外,那仿佛就是一條生死線,沒有一個突厥人越過。
不過李道宗也沒有放過一個。
好在來他東門的不過一千多人,在他故意誘敵深入后,三波箭雨便帶走了所有突厥人。
連逃跑的機(jī)會都沒有給。
“這神臂弩確實(shí)好用,射程和平日用的弩雖然差不多,可威力要強(qiáng),而且更輕便?!?/p>
之前唐軍用的弓弩重,需要人用雙腳來加力,這也使得弓弩的射速會變的很慢。
還有一種是在馬上用的,可追擊的時候只能射出一箭。
神臂弩卻不同,輕便不說,而且省力,原本六十息只能射出一箭,現(xiàn)在只需要三十息不到,若是熟練些,或許能減到二十息。
第一次面對神臂弩的突厥人,還以為唐軍射完后,還要等許久,所以便不管不顧的沖上來,沒想到因此吃了大虧。
“任城王,下一次可就沒這么輕松了,突厥人可不傻。”有將領(lǐng)擔(dān)心李道宗會輕視突厥人。
如果突厥人真的這么好對付的話,他們早就被大唐消滅了。
看了一眼說話的那人,李道宗嘴角上揚(yáng):“我當(dāng)然知道突厥人不好對付,可我們也還有準(zhǔn)備,等到他們大舉進(jìn)攻之時,便讓他們知曉,什么叫做大唐神威!”
“萬勝!”
聽著不遠(yuǎn)處傳來的歡呼聲。
李道宗明白,這是突厥人退兵了,但他卻收斂起了笑意。
這一波進(jìn)攻失敗后,頡利定然會更加瘋狂。
“立刻整備,吃飯、休息和補(bǔ)給?!?/p>
趁著這個空檔,城墻上的士兵和城墻下的完成了輪換。
溫禾帶著李承乾,跟著火頭軍的人將飯菜送了上去。
這一次,突厥人連城墻都沒有摸到,所以下來的士兵受傷的不多。
只有幾個倒霉的,被突厥人的射雕手射中了。
“看來這些突厥人也沒什么了不起的?!?/p>
一個從溫禾這領(lǐng)了一份炒面的年輕士兵不以為然的笑著:“剛才我射死了至少三個?!?/p>
“你個后生知道什么,剛才那是突厥人的鷹師,是他們最弱的,等一下他們肯定要換豹師和虎師上來?!?/p>
一個看起來三十多歲的老兵,不滿的敲了一下那個年輕人的頭。
“一會都躲著點(diǎn),特別是虎師的,每十個人里面就有一個射雕手,知道什么是射雕手嗎?就是騎在馬上能一箭射死大雕和老鷹的。”
“這位郎君,突厥人這么厲害嗎?”正在給士兵盛湯的李承乾,聞言詫異道。
“嘿,這小娃娃懂禮。”那老兵大笑著,周圍的人也不禁起哄。
“不過某可不是什么郎君,就是一個大頭兵,你若不棄,就叫聲阿叔?!?/p>
這些士兵不認(rèn)識李承乾,看他穿著布衣,所以只當(dāng)做他是城里的哪家小子來幫工的。
溫禾默默的站在一旁,讓李承乾自己去應(yīng)對。
“阿叔?!焙笳咻笭?,童真的笑著。
那老兵見狀大笑了起來:“好,那阿叔就和你說說,那突厥人啊,生下來就會騎馬,用他們自己的話來說,就是天生的戰(zhàn)士?!?/p>
“他們很小的時候就會出去打獵,很多人就是這么把箭術(shù)練起來的,像是突厥最精銳的虎師,人數(shù)雖然不多,可各個都是好射手,隔著一百步就能殺人?!?/p>
“也是因?yàn)檫@樣,他們都好戰(zhàn),動不動就殺人放火,劫掠咱們,這群畜生自己吃不飽肚子,還來禍害我們?!?/p>
老兵說著,心里便燃起了火,恨不得現(xiàn)在提著刀子沖上去和突厥人廝殺。
“您是本地人?”溫禾忽然問道。
老兵看了一眼他,咧著嘴點(diǎn)了點(diǎn)頭:“對,我是會州人?!?/p>
溫禾了然了,難怪這位老兵對突厥人有這么大的仇恨。
他余光瞥了一眼李承乾。
他心里清楚,這一次李世民之所以讓李承乾來這里。
一來是為了讓他在軍中有一些威信,二來便是讓他對突厥人產(chǎn)生敵意。
只有真正見識到突厥人的兇殘,才能避免再發(fā)生歷史上那樣荒唐的事情。
等將飯菜都派送完了,李承乾這才隨著溫禾去休息。
一路上他都有些沉默,等到了沒人的地方,他才猶豫的開了口。
“先生,那突厥人真的如此兇殘嗎?”
看到李承乾那疑惑的模樣,溫禾知道他在想什么。
“怎么說呢,其實(shí)突厥的底層人也是窮苦人,經(jīng)常吃不飽肚子,衣不蔽體,但他們的可汗以及那些貴族,野心勃勃,想要劫掠走我大唐的繁華?!?/p>
“戰(zhàn)爭確實(shí)很殘酷,但是你要明白,官員可以仁慈,文人可以仁慈,甚至于武人也可以,但是帝皇不行!”
他神情逐漸的認(rèn)真起來。
李承乾和他的目光交匯,眼神中還是有些不解。
“可是那些先生說,要做一個仁君。”
“仁君?”溫禾忽然想到了兩個人,趙禎和朱高熾。
他頓時嗤笑了一聲:“仁君是對大唐的百姓、庶民的,而不是對異族的,如果你對他們?nèi)蚀?,他們只會覺得這是你的軟弱,然后加倍來掠奪你?!?/p>
“還記得我之前和你說過的話嗎?”溫禾問道。
李承乾沉吟了好一會,才忽然想到:“國雖大好戰(zhàn)必亡,天下雖平忘戰(zhàn)必危?!?/p>
“沒錯,我希望你能將這句話牢牢的記在心里?!?/p>
溫禾摸了摸他的小腦袋,以示獎勵。
李承乾心中歡喜,嘴角不禁的上揚(yáng)了起來。
“走吧,突厥人隨時會發(fā)起進(jìn)攻,我們在這只能添亂。”
溫禾有些無奈。
可惜他現(xiàn)在提不動刀。
要不然,怎么也得上城墻殺幾個突厥人。
而溫禾預(yù)料的沒錯。
當(dāng)阿史那莫吡狼狽的來到頡利的中軍后,后者惱怒的將一碗奶酒潑在他的頭上。
不過頡利不可能殺他。
大戰(zhàn)在即,他若殺了自己的心腹,那只能讓別人看笑話。
“這唐軍的弩,為何變的如此兇狠,之前從未聽說過啊?”
一個部落的首領(lǐng)疑惑道。
眾人聞言,都將目光看向了頡利。
如今他的使臣就在長安,可是卻未傳出消息來。
“可汗,會不會唐軍早有準(zhǔn)備?”另一名首領(lǐng)問道。
頡利皺著眉頭。
如今這局勢他怎么會看不出來。
唐軍一定是有所準(zhǔn)備,所以才會將新式的武器送到會州來。
但會州不過就幾千兵馬,即便有如此厲害的弓弩,又能如何!
“即便唐軍有所準(zhǔn)備又如何,我們的兵馬如此深入,李藝那邊卻連一點(diǎn)動靜都沒有,會州內(nèi)不過五六千的唐軍,難道還能阻止我們不成!”
站在頡利右側(cè)的一名將領(lǐng)不以為然的質(zhì)問道。
軍帳中不少人也覺得他說的有道理。
如果唐軍真的有所準(zhǔn)備,定然早有動作了。
涇州的李藝,難道就不怕他們大軍殺過去。
“我想,這弩定然是為了防備我們,但唐軍應(yīng)該還不知道我們到來,可汗,屬下覺得不如我們一鼓作氣,直接出動五個豹師、三個虎師。”
右側(cè)一個虎背熊腰的突厥人,行禮道。
頡利看了他一眼,隨即又轉(zhuǎn)頭看了在場其他那些首領(lǐng)一眼。
“好,可我可以出動五個豹師、三個虎師,那你們呢?”他凌厲的目光橫掃過去。
五個豹師、三個虎師,八萬人馬。
這差不多是頡利手下一大半的精銳部隊(duì)了。
這些人馬壓上去,那他身邊便只剩下留守在草原上的十五個鷹師七萬多的雜牌軍和兩個豹師兩萬精銳。
“好,既然頡利可汗都這樣說了,那我們部落愿意出八千!”
“我們愿意出一萬!”
“三千人!”
大大小小十幾個首領(lǐng),加起來也有八萬人。
他們可不敢和頡利一樣,將這一次帶出來的人都押上去。
若是都死光了,那他們只怕也回不到草原了。
“好!”
頡利猛的站起來,拔出佩刀來,在眾人吃驚的目光下,將佩刀插入羊肉中。
“通知下去,讓兒郎們吃完肉,喝完酒,去奪了那會州,等到破城后,所有的一切就都是他們的!”
……
會州城內(nèi)。
望著那突厥軍陣內(nèi)升起的炊煙。
李靖沉著臉,放下了望遠(yuǎn)鏡。
“突厥人要總攻了,告知各部,安排人手上城樓,但記住,不得加派神臂弩?!?/p>
這道命令,讓眾人心中一冷。
不加派神臂弩,那就意味著,是要放突厥人到城墻上。
到時候便是廝殺了!
李靖很清楚,但他必須這么做。
他想要在會州決戰(zhàn),給予突厥人重創(chuàng),就必須逼他們一把。
讓他們不顧一切的沖上來,最后再給他們致命一擊。
“報!”
忽然,城樓下,一名斥候急匆匆的上來。
他徑直找到李靖,將一個竹筒遞交過去。
李靖打開竹筒,里面是一張絹帛,看了一眼里面的內(nèi)容,他頓時大喜。
“好!”
“去,告訴段志玄,等突厥潰逃時,給我狠狠的殺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