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父帶著大兒子齊斌走進院子，朝葉秋琴點頭示意：“親家母別忙活了，我們自己來就成。”

周父周母也笑呵呵地跟進來：“都是一家人，這么客氣干啥！”

“爸！媽！”周翠萍眼睛一亮，手里的鍋鏟都忘了放下。

齊美云也連忙放下揉面的活計，欣喜地喊道：“爸，大哥！”

屋里頓時熱鬧起來。

葉秋琴利落地擺好茶碗，熱氣騰騰的茶水氤氳著暖意。

眾人捧著茶碗，不動聲色地打量著這個煥然一新的家。

灶臺上飄著肉香，蒸籠里冒著白氣，哪還有從前那個冷鍋冷灶的模樣？

“來，趁熱吃！”葉秋琴端上剛出鍋的面條，澆上紅亮亮的辣椒肉沫醬，“咱們邊吃邊聊。”

等眾人落座，葉秋琴正色道：“這次請親家們來幫忙，我心里有本賬。按行情，一個工一天一塊錢，五天包吃住。雖說咱們是親家，但該給的工錢一分不能少。”

她頓了頓，看著眾人驚訝的表情繼續說：“這農忙時節，誰家不是搶著收莊稼？親家們能來，是給我葉秋琴面子。我要是占這個便宜，往后還怎么見人？”

這番話讓齊父手里的筷子都停住了。

從前那個斤斤計較的葉秋琴，如今竟這般通情達理？

他抿了口酒，爽快應道：“好！親家母這么敞亮，我們也不能含糊！”

周母夾了塊饅頭，驚訝地發現竟帶著甜味。

這年頭，誰家舍得往饅頭里放糖？

她悄悄打量著忙前忙后的葉秋琴，又看看氣色紅潤的女兒，心里那塊石頭總算落了地。

接下來的日子，田里熱火朝天。

白天掰回來的玉米，晚上就分兩撥人處理。

葉秋琴更是頓頓不離肉，連周父都打趣：“親家母這是要把我們喂成胖子啊！”

第四天傍晚，齊父抹了把汗：“包谷都收完了，明天再打一天谷子，我們晚上就回去了。”

他望著堆成小山的糧垛，心里盤算著：這趟來得值，不僅掙了工錢，更看清了女兒現在的好日子。

葉秋琴點點頭：“那行，明天再收一天，剩下的咱們自己就能輕松收完了。”

今年的農忙季眼看就要結束了。

等到了十月挖紅薯的時候，有洛大軍他們幾個就夠用了。

晚飯后大家圍坐著剝玉米，忙活到十點左右就收工休息了。

剩下沒剝完的，留到第二天白天再繼續。

來到這里后，葉秋琴每晚都睡得很踏實。

她原以為自己會夢見前世的事，可一次都沒有。

“砰砰砰——”

急促的拍門聲把葉秋琴驚得一激靈。

她住的屋子離灶房近，來人又去拍灶房的門，那聲音又響又刺耳。

她皺著眉頭，帶著幾分怒意冷聲問道：“誰啊？”

外面的人聽到回應，停下了拍門，聲音里透著驚慌：“葉嬸子，求您快救救我媳婦吧，杏兒......杏兒難產了！”

來人是劉星辰，此刻他急得臉色煞白，渾身直打顫。

葉秋琴聽完立即穿鞋下床。

雖然知道情況不妙，她還是決定去看看。

她很快打開門，看著劉星辰慘白驚恐的臉，沉聲道：“走，我跟你去看看。”

“好，好。”

劉星辰心里七上八下的，現在想起來后悔莫及。

要是前幾天他們能重視葉秋琴的話，早點請接生婆來看看，杏兒也許就不會遇到這樣的危險了。

路上，葉秋琴問道：“什么時候開始發作的？”

劉星辰聲音發顫：“昨...昨晚半夜。”

他哆哆嗦嗦地向葉秋琴講述事情經過。

昨晚半夜杏兒有了臨產征兆，他一發現就立刻去請接生婆，留下母親張美鳳在家照看。

張美鳳有過生產經驗，知道頭胎不會那么快生。

等劉星辰把接生婆請來，本以為就等著孩子平安降生。

誰知接生婆一看就變了臉色，緊張地說胎位不正。

杏兒已經開始生產了，接生婆一看是腳先出來，嚇得臉色發白，直接告訴他們要做好最壞的打算。

杏兒痛得幾乎窒息，但她知道只有把孩子生下來才能結束痛苦。

當聽到接生婆說是腳先出來時，她整個人都絕望了，拼盡全力喊道：“快去請葉嬸...她前幾天就說我胎位不正......她說對了......她一定有辦法......”

張美鳳覺得這樣很沒面子，現在去請不就等于向葉秋琴低頭？

她拉不下這個臉，便說：“葉秋琴懂什么？哪有接生婆懂得多。”

接生婆也慌了神，無奈道：“這個我真沒辦法。要是沒發作還能調整胎位，現在腳都出來一只了，我是真沒轍了。你們得決定是保大人還是保孩子。”

說著她嘆了口氣，“你們前幾天就知道胎位不正，怎么不早點請我來？現在這個樣子，我還能有什么辦法！”

要是早幾天，她還能用些法子調整胎位，只要沒開始生產都好辦。

可現在孩子腳都出來一只了，已經是難產了。

張美鳳死活不肯低頭，杏兒卻死死盯著她，咬牙發狠道：“媽，你要是不去請，我死了做鬼也不會放過你！我天天纏著你，直到你死給我償命！”

杏兒此刻臉色慘白，頭發被汗水浸透貼在臉上，眼神猙獰，活像個索命厲鬼。

張美鳳被她這副模樣嚇住了，腿一軟，連聲道：“去請去請！我又沒說不去請！可她又不是接生婆，喊她來有什么用......”

杏兒已經不想再聽婆婆廢話。

她不管有用沒用，只知道哪怕只有一線生機，也絕不能放棄。

這才有了劉星辰半夜來請葉秋琴的事。

說到這兒，劉星辰聲音哽咽，眼淚直往下掉。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保大還是保小？他哪個都舍不得。

杏兒對他情深義重，孩子也是他盼了這么久的心頭肉，怎么選都是剜心的痛。

現在他腸子都悔青了，要是早幾天聽葉秋琴的勸該多好！

可這世上，哪有什么后悔藥？

等葉秋琴趕到黃家時，杏兒已經痛昏過去了。

接生婆急得直跺腳：“你們快拿個主意吧！保大還是保小？這腳先出來的情況，就是華佗再世也沒法子！再拖下去羊水流干了，孩子也保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