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蓮教的教眾們驅馬疾馳,馬蹄翻飛間,帶起層層積雪,不多時便抵達了三百米開外的枯樹之處。
這棵樹已然干枯許久,樹皮干裂,毫無生機,仿佛被歲月抽干了最后一絲活力。
三顆子彈精準地命中樹干,留下三個明顯的彈坑。
彈坑呈品字形排列,彼此相距不遠,仿佛是被精心測量過一般。
眾白蓮教弟子見狀,皆是倒吸一口涼氣,瞳孔急劇收縮,脊背瞬間躥上一股寒意。
“咱們從這兒到那棵樹,走了多少步?”,一位弟子忍不住開口問道。
“大概有一百多丈吧?!?,有人回應道。
“一百多丈的距離,竟然能槍槍命中,這槍法也太恐怖了!”,眾人紛紛咋舌。
說話間,一名弟子翻身下馬,快步走到枯木前。
他先是仔細地觀察著彈坑,隨后彎腰從地上撿起一根枯枝,小心翼翼地探入其中一個彈坑。
枯枝一點點深入,直到遇到阻礙,他才緩緩抽出。
他將枯枝拿到眼前,大致比劃了一番,隨即瞪大了眼睛,驚呼道:“兩寸半!這子彈竟然入木兩寸半!”
其他弟子聽聞,皆是驚駭不已。
“什么?一百多丈外,子彈還能入木兩寸半?這火器的威力也太大了吧!”
“我以前也擺弄過火器,可五十丈外就幾乎沒什么殺傷力了。沒想到圣教的火器竟如此厲害!”
“是啊,清國的火器與之相比,簡直就是天壤之別。”
“別議論了,趕緊回去稟報消息!”,領頭的弟子高聲喊道。
“是!”,眾人齊聲應道。
眾弟子一邊繼續測量著另外兩個彈孔,一邊低聲議論紛紛。
待三個彈孔都測試完畢,負責測量的弟子手持三根折斷的枯枝,翻身上馬,朝著來時的方向疾馳而去。
很快,他們便回到了隊伍前。
負責測量的弟子高高舉起三根枯枝,大聲喊道:“三槍全部命中!入木深度分別為兩寸半、三寸、兩寸兩分!”
他的聲音在空曠的原野上回蕩,引得眾人無不臉色大變。
三槍全部命中,且入木深度相近,這意味著火器的穩定性極佳。
徐天德與王三槐對視一眼,兩人的臉色變得前所未有的凝重。
卡車的出現,雖讓他們驚嘆于圣教強大的后勤和突襲能力。
但他們仔細觀察后,同樣發現了卡車的缺點。
那巨大的輪子,注定了它只能在相對平坦的草原或官道上行駛,一旦進入山地,怕是寸步難行。想要阻攔這樣的大家伙,方法很簡單,只需破壞道路,在路上挖掘溝壑即可。
然而,火器卻截然不同。
火器與弓箭相比,存在諸多缺點。
其一,可靠性差,一旦出現故障,對射手的威脅極大;
其二,裝填速度緩慢,彼時的火器裝填一次,往往需要一兩分鐘,而在這段時間里,弓箭手早已能射出數箭;
其三,火器比弓箭更為沉重,尤其是大號火器,重量更是驚人;
其四,成本高昂,與造價低廉的弓箭相比,火器無疑是貴重之物。
正因如此,盡管火器出現的歷史悠久,但至今仍未能成為任何軍隊的主流。
明國如此,清國更是如此。
可如今……
徐天德瞇起眼睛,瞥了一眼茍五手中的步槍,低聲對王三槐說道:“三發子彈,射擊速度與弓箭相差無幾?!?/p>
王三槐瞬間領會了他的意思,沉思片刻后回復道:“射速快,且三發子彈全部命中,穩定性極高?!?/p>
“從這里到目標超過一百丈,如此遠距離,子彈仍能入木三寸左右。若是打在人身上……”
徐天德微微點頭,表情愈發凝重。
他思索良久,斟酌著說道:“若是有一萬支這樣的武器,尋常步兵怕是連近身的機會都沒有。”
“即便是騎兵沖鋒,從百丈外沖至近前,士兵也足以射出三發子彈?!?/p>
“三發子彈……”
徐天德說到此處,嘴角泛起一絲苦澀。
他意識到了一個極為嚴峻的問題:這種槍械一旦在圣教普及,當下所有的戰術都將被徹底顛覆。
騎兵、步兵,各種兵書里的作戰方法,在這種武器面前,都將變得毫無用武之地。
騎兵或許還有沖鋒的機會,可若是單純的步兵,面對這樣的武器,幾乎等同于送死!
僅僅是想象著那種場景,徐天德便忍不住全身顫抖,仿佛有一股刺骨的寒風,順著毛孔鉆進了他的體內。
他咽了口唾沫,向前兩步,走到茍五面前,目光緊緊盯著那把火器,小心翼翼地問道:“不知這火器叫什么名字?造價是否昂貴?”
茍五爽朗地笑了笑,說道:“這是我們圣教研發的初代步槍,叫天元一號。具體造價我不太清楚,但想來應該不貴?!?/p>
“上面已經下達命令,要在三年內為全軍換裝?!?/p>
“不過到時候,裝備的應該就不是這種試驗品了,而是經過完善的產品?!?/p>
“這把武器性能有限,射程不到兩百丈,有效射程最遠在一百五十丈到一百八十丈之間。”
聽到這話,徐天德和王三槐只覺一陣眩暈,恨不得一頭栽進地里。
這說的還是人話嗎?
有效射程只有一百五十丈到一百八十丈,還嫌不夠好?
如此遠的距離,再加上射速,步兵上去簡直就是送死。
騎兵雖不至于全軍覆沒,但也得付出慘重代價,犧牲多少前鋒,才能沖到近前啊!
這種武器,簡直就是戰場上的大殺器,居然還不滿足!
徐天德和王三槐的眼睛瞬間紅了,心中滿是無奈和不甘。
然而,茍五謹遵領導的命令,似乎覺得給兩人的沖擊還不夠,繼續說道:“我們軍營里還有一種更先進的步槍,可惜暫時無法量產?!?/p>
“那種槍的射程超過三百丈,不過好像是因為一種叫橡膠的材料無法大量生產,所以才耽擱了?!?/p>
“真是太可惜了,希望能早日解決這個問題。”
“等兩位到了軍營,我可以申請帶你們去見識一下那種火器,相信你們一定會感興趣的?!?/p>
徐天德和王三槐面面相覷,只覺一股徹骨的寒意從四面八方襲來,將他們徹底包裹,仿佛置身于冰窖之中。
三百丈的射程!
若是圣教能夠大規模生產這樣的武器,莫說是步兵、騎兵,就算是普通的修行者,在它面前也不過是活靶子罷了!
兩人只覺大腦一片空白,耳邊仿佛嗡嗡作響,幾乎聽不見茍五在說些什么,只能麻木地點點頭。
此時此刻,他們的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
盤算圣教的戰斗力,以及圣教與白蓮教之間的巨大差距。
然而,無論他們如何計算,得出的結果都讓他們感到無比心寒,仿佛被一盆冷水從頭澆到腳。
經過這番展示,白蓮教的眾多精銳們徹底沒了來時的傲慢與囂張,一個個乖乖地登上了卡車。
隨后,車隊浩浩蕩蕩地朝著軍營駛去。
軍營位于百里之外,隱匿在一片蜿蜒的山脈之中。
抵達軍營后,白蓮教眾人受到了圣教高層的熱情款待,還受邀參觀了圣教的軍事演習。
這場軍演,與他們以往所見的截然不同。
圣教的戰士們運用了壕溝、鐵絲網、沙袋掩體等一系列前所未有的戰術。
戰士們躲在壕溝里,透過鐵絲網向遠方的目標射擊,利用沙袋掩體作為掩護,一步步向前推進。
白蓮教的眾人看得目瞪口呆,心中涌起一股復雜的情緒。
徐天德和王三槐更是徹底放下了。
不比了。
不比了。
還比個屁啊。
這樣的戰術,這樣的火力,這樣的后勤,別說咱們白蓮教,就算是清國最精銳的鐵騎來了,和靶子有什么區別?
碰到鐵絲網,壕溝,還不是要停下來?
打?
哦,我們白蓮教是追求和平,追求大愛的宗教。
你不要污蔑我們啊。
不要詆毀我們啊。
三天后,當白蓮教眾人離開圣教軍營時,他們的心境已然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仿佛經歷了一場靈魂的洗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