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祿細(xì)細(xì)端詳片刻，“正是?！?/p>

他有些驚詫，此物如何裴琮之也有。

他的疑惑裴琮之看在眼里，微微一笑，“徐大人怕是不知，同年我中進(jìn)士入翰林，陛下大喜，許我隨同赴宴。這般巧，我讓人帶著它去永州見大人，竟被認(rèn)了出來。”

徐祿恍然大悟，“是你？”

他不可置信，“李方說的朝堂之人，竟是你？你為何要陷害于我？”

他腦中終于清明。

什么京中有人，什么冒領(lǐng)災(zāi)銀。這一切，不過是有心之人特意為他設(shè)下的圈套，只等著他巴巴往里跳。

“也沒什么。”裴琮之淡淡道：“只是徐大人坐這位置太久了。也該下來，讓別人坐坐了?！?/p>

徐祿還要再說什么，一把鋒利的匕首插進(jìn)了他的胸膛。

他不可置信地瞪大了雙眼，極不甘心地倒了下去。

死不瞑目。

裴琮之到底好心，抬手闔上他的手，再將沾了血的匕首放入他自己手中，偽裝成了自殺的假象。

一切辦好，他施施然推門出來。

硯書看了一眼室內(nèi)，請示他，“公子，監(jiān)察院那邊如何交代？”

裴琮之神色淡淡，吩咐，“將徐祿的尸首和貪污的罪證一同交給監(jiān)察院，就說徐祿招了，此事皆他所為。為了不禍及家人，他以死向陛下謝罪?！?/p>

硯書聽吩咐下去。

不遠(yuǎn)處的月洞門口，一個(gè)小身影躲躲藏藏看著這邊。

裴琮之抬腳走過去。

是個(gè)小姑娘，五六歲的年紀(jì)，稚嫩不知事的臉龐，看著他過來，怯生生地往月洞門后躲。

裴琮之蹲下身，問她，“你是誰？在這兒干什么？”

小姑娘怯怯答，“我是徐落月，我是來找爹爹的?！?/p>

她壯著膽子問他，“大哥哥，你是我爹爹的朋友嗎？”她看見他從徐祿書房出來。

裴琮之想了想，“算是吧。”又添了一句，“我們是同僚。”

“我知道?！毙炻湓氯杠S道：“同僚就是和爹爹一起做官的朋友。爹爹告訴過我?！?/p>

“真聰明。”

他忍不住微笑，眉眼舒展開來，如清風(fēng)拂月，“你幾歲了？”

“五歲?！毙炻湓履凵瘸鑫鍌€(gè)手指，滿臉懵懂，“大哥哥，你生得真好看，比我爹爹的其他所有同僚都好看?！?/p>

“是嗎？”他微笑，伸手揉了揉她的頭頂，“落月也很好看，和我妹妹生的一樣好看。”

徐落月歪頭問，“大哥哥也有個(gè)妹妹嗎？”

“是?。　迸徵Φ脺貪?，“她五歲來我身邊，正好和你一般大。”

只不過不似她這般天真。

裴琮之還記得。

那年她怯怯喚他“琮之哥哥”的模樣，眼里是滿滿的討好和算計(jì)。

“好了?！迸徵鹕?，“我要去找我的妹妹了?！?/p>

他善意地撒了一個(gè)謊，“你爹爹現(xiàn)在在忙，落月不要打擾他了，自己去玩吧?！?/p>

徐落月點(diǎn)點(diǎn)頭，蹦蹦跳跳跑開。

裴琮之靜靜看著她的身影離去，眼里的笑意消失得干干凈凈。

而另一邊的驪山圍場里，裴子萋遍尋裴琮之不著，氣得直跺腳，“臭哥哥，壞哥哥。說好了要來教妹妹騎馬的，現(xiàn)在人影兒都尋不著?！?/p>

四周圍都是人，不乏許多公侯官宦家的小姐。有些靠著近的，已抬眼看了過來。

沈清棠暗暗扯她衣袖，低聲哄她，“姐姐別惱。我不騎馬也不妨事的，姐姐自己去騎吧，我在這兒看著便好?！?/p>

“這怎么行？”

裴子萋不依，她踮著腳往人群里一打量，正看到燕城跟著一群王侯世子往這邊來，忙拍了拍沈清棠的手，雀躍道：“我找著人來教妹妹了。”

她讓身邊丫鬟去請燕城。

那丫鬟領(lǐng)了吩咐，還沒走到燕城面前，就已叫人捷足先登了。

是昭和公主。

她素愛騎馬狩獵，今日打扮得亦是格外英姿颯爽，一身束袖騎裝，襯得她嬌艷如火。

打馬上前，昭和居高臨下，拿著馬鞭拍了拍燕城的肩，笑容明媚，“燕城，可算逮著你了。一會兒進(jìn)了林子，我們定要好好比比。我今日定不輸你?！?/p>

“好?！?/p>

燕城爽快應(yīng)她，又揶揄道：“可是先說好，輸了的人可不許哭鼻子?！?/p>

“誰哭鼻子了？”昭和惱著嗔他一眼，跳下馬來，毫不服氣，“別到時(shí)候是你哭鼻子才好。我告訴你，我今日可是有備而來，連馬都是選得最好的，西域來的千里駒，一定贏你?！?/p>

兩人的熱絡(luò)親密沈清棠遠(yuǎn)遠(yuǎn)看在眼里，問裴子萋，“那是誰？”

“昭和公主??！”裴子萋答。

她忽然想起些風(fēng)言風(fēng)語。

這宮闈里，盛傳燕城與昭和生情一事已久，沈清棠想必也曾聽說，忙來寬慰她，“你放心，那些不過都是別人瞎傳的，沒根沒據(jù)的事。再說了，燕城哥哥現(xiàn)在滿眼是妹妹，再看不見旁人的?！?/p>

的確如此。

燕城和昭和說話的空隙，無意瞧見了不遠(yuǎn)處的沈清棠，萬分欣喜，當(dāng)即便走了過來。

昭和也跟在后頭，瞧見了沈清棠，她有些好奇，“你就是沈姑娘？”

沈清棠對著她斂衽行禮，落落大方的姿態(tài)，“清棠見過昭和公主?！?/p>

“無需行禮。”昭和讓她起來，“今日狩獵，比賽場上，沒有那些繁文縟節(jié)的規(guī)矩?！?/p>

她看起來，平易近人極了，半點(diǎn)也沒有傳聞中囂張跋扈的樣子，又來問沈清棠，“沈姑娘騎術(shù)如何？一會兒我們可上場比比?！?/p>

“公主見諒?！彼偷蛿肯马ィ扒逄挠掴g，并不會騎馬?！?/p>

她是真的不會騎馬。

燕城扶她上馬，她緊張極了，抓著馬鞍的手，一動(dòng)也不敢動(dòng)。聲音也是怯怯的，長睫止不住的顫動(dòng)，“燕城哥哥，我怕……”

“妹妹莫怕?！毖喑抢o了韁繩，笑著寬慰她，“這馬極溫順，不會摔著妹妹的?！?/p>

他嘗試著，領(lǐng)著她繞跑馬場慢慢轉(zhuǎn)了兩圈，抬頭看她，“你看，其實(shí)騎馬也不難的，是不是？等妹妹一會兒會騎了，我?guī)妹眠M(jìn)林子里獵野鹿?！?/p>

馬背上的姑娘已漸漸適應(yīng)，不再那般緊張，聞言搖了搖頭，低聲道：“可是，我也不會射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