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我們一家子要全完了!”
“好不容易想到個辦法,讓江澈替你去參軍……”
“可他……他怎么就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餓死了……”
悲嘁的哭喊聲在耳畔回蕩。
江澈手指動了動,從混沌中被吵醒。
他睜開眼,昏黃的光線下是幾根熏得漆黑的房梁。
刺骨的寒冷穿透身上薄薄的被褥,胃里的饑餓感更是讓他一陣陣頭暈眼花。
“我不是……死了嗎?”
江澈喃喃自語。
他是兵團軍火庫的守衛(wèi)兵。
就在剛剛,軍火庫被襲,他引爆整個軍火庫,和那幫雜碎同歸于盡了。
這時。
一個怯生生的童音響起。
“呀!叔叔他……他醒了!”
江澈艱難地側(cè)目望去。
床邊一男一女倆小孩,女孩約莫十二三歲,男孩七八歲,皆面黃肌瘦,正瞪大眼睛驚恐地看著他。
聽到小孩的話,在一旁抽泣的女人猛然回頭!
她三十來歲,雖然肌瘦,但模樣還算清麗。
看到江澈睜著眼睛,她先是一愣,隨即臉上爆發(fā)狂喜。
“老天爺開眼了!江兄弟,你竟然醒了!”
她連忙轉(zhuǎn)身對兩個孩子說:“小蕓,快,去把灶上溫著的雞湯端來!還有那個雞蛋,也拿過來!”
“娘,雞蛋……”
小女孩有些猶豫,那可是家里僅剩的、準備給爹爹補身體的寶貝。
“快去!你叔叔比什么都重要!”
女人催促道。
小女孩不敢再多問,拉著弟弟跑了出去。
女人回過身,一邊幫江澈掖了掖被角,一邊絮絮叨叨地說著:
“前兩天你上山就一直沒回來,我們還以為你出了什么事。”
“昨天當家的不放心,讓我去你家看看,結(jié)果發(fā)現(xiàn)你倒在地上,身上都涼了,怎么叫都叫不醒,就燉了點野草藥給你喝……”
“我們還以為……唉,謝天謝地,你總算是挺過來了。”
江澈的腦子依舊昏沉。
聽了女人的話,目光越過她,看到房間的另一頭也有一張床。
一個面色蠟黃的漢子正躺在上面,一條腿用木板和布條固定著,高高吊起。
這時。
一股陌生記憶涌入腦海,他驚了好久才反應過來。
“我這是……穿越了啊!”
“建文二年?那不就是公元1400年?”
隨著記憶碎片拼接。
江澈得知當前所處的年份后,不由眉頭一皺。
這不是大明靖難之役所處的時間么……
而這里,正是北平府下轄的小河村。
原主是個父母雙亡的孤兒,從小靠著鄉(xiāng)親們的接濟勉強度日。
這身體瘦弱不堪,長期營養(yǎng)不良。
前幾天學著村里獵戶上山設陷阱,結(jié)果獵物沒打到,反而被一頭發(fā)瘋的野豬傷了手臂。
雖然運氣好撿回一條命,可天寒地凍,幾天沒找到食物,最終活活餓死在了自己那四面漏風的破茅屋里,才導致江澈魂穿過來。
眼前這個女人,是他的鄰居曾琴,床上躺著的是其丈夫徐大牛……
“來,江兄弟,趁熱喝點湯。”
曾琴的話將他的思緒拉回現(xiàn)實。
她接過女兒徐小蕓端來的粗瓷碗,碗里是渾濁的湯水,上面飄著幾點珍貴的油星,女兒小手里攥著的熟雞蛋也被她拿了過來。
江澈掙扎著想坐起來,卻發(fā)現(xiàn)渾身酸軟,沒有一絲力氣。
曾琴見狀,忙上前扶住他,柔聲道:“慢點,你剛醒,身子還虛。”
她接過碗,用一把木勺舀起一勺湯,吹了吹,小心地送到江澈嘴邊。
江澈沒有客氣,他現(xiàn)在急需補充能量。
溫熱的湯水滑入喉嚨,雖然寡淡,卻讓他凍僵的四肢恢復了些許知覺。
他幾口喝完湯,狼吞虎咽地吃下雞蛋,感覺胃里的灼燒感總算緩解了一些。
“謝謝……謝謝嫂子,謝謝大牛哥。”
江澈喘了口氣,聲音沙啞地道謝。
這句感謝,既是替原主說的,也是為自己說的。
不管這對夫婦是出于什么目的救了自己,這份雪中送炭的情誼,他記下了。
床上,徐大牛咧開嘴,露出一口黃牙,笑容卻顯得有些勉強:“客氣啥,鄰里鄰居的,應該的,你能醒過來就好……”
曾琴和丈夫?qū)σ暳艘谎郏凵窠粎R,兩人陷入沉默。
江澈吃喝完后望見這情形,猜到他們似乎有什么話要說。
于是道:“徐大哥救了我的命,有什么需要我?guī)兔Φ谋M管開口。”
聞言,夫妻倆皆是嘆了口氣。
徐大牛似下了什么決心似的,突然看向江澈。
“江兄弟,確實有件事……”
“大牛哥但說無妨。”
“我前陣子上山打獵,不小心摔斷了腿,就算能養(yǎng)好也是個瘸子……唉!”
徐大牛說著重重地捶了一下床板。
江澈心中了然,這事兒原主記憶中是有的。
這時,徐大牛突然話鋒一轉(zhuǎn)。
“可……可我前些日子剛從王府那領了‘濟軍糧’啊!”
“朝廷和燕王殿下打仗,北平府這邊到處都在征兵。”
“王府體恤咱們老百姓,說只要家里有壯丁愿意去投軍,就能提前預支三個月的軍糧。”
“家里都快揭不開鍋了,小蕓和小虎餓得直哭,我……我就去領了糧,畫了押,答應了開春就去軍中效力。”
“現(xiàn)在糧吃得差不多了,可我這條腿……這……這不成了欺騙王府么……?”
“到時候征兵的官爺上門,見我是個瘸子,交不出人去戰(zhàn)場,恐怕我們?nèi)叶嫉孟麓螵z!”
“我們都一把歲數(shù)了,可兩個孩子還小……”
說到這里,徐大牛這個七尺漢子,竟然哽咽了起來。
江澈聽對方把話說到這里,心里大概猜到了他們的意圖了。
果然,徐大牛深吸一口氣,目光灼灼地盯著江澈。
“江兄弟,我想……我想你替我去參軍。”
“我知道這個請求很過分……但我們實在沒辦法了。”
“什么?”
饒是江澈有所準備,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請求震得不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