囂張!
霸道!
不講道理!
蘇清竹胸口劇烈起伏,一口氣堵在喉嚨里,竟是半個字都說不出來。
她長這么大,還是第一次被人指著鼻子如此喝罵。
更讓她無法接受的是,對方那句——“我的女人”。
而原本準備硬生生挨下這一巴掌的李晴,在看清來人后,那雙死寂的眸子里,終于泛起了一絲波瀾。
她眼眶一紅,所有的委屈、壓抑、痛苦,在這一刻,都像是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但她終究還是忍住了。
只是那微微顫抖的睫毛,和那毫無血色的臉,出賣了她。
“上車。”
另一個沉穩的聲音,從副駕駛的位置傳來。
嚴正那張國字臉,黑得像鍋底。
他看都沒看車內劍拔弩張的兩個女人,只是狠狠瞪了陳宇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說:老子的車不是給你開后宮用的!
陳宇嘿嘿一笑,麻利地鉆進后座,順手關上了門。
特勤車,再次緩緩啟動。
只是車內的氣氛,比剛才還要壓抑。
蘇清竹憤憤地收回手,將頭扭向窗外,胸脯依舊一起一伏,顯然氣得不輕。
李晴則低著頭,雙手死死地攥著衣角,一言不發。
陳宇從后視鏡里,將一切盡收眼底。
他不動聲色地啟動了【洞察之眼】。
【目標:李晴。】
【心率:97(持續下降中)】
【體力值:45(疲憊)】
【好感值:81。】
【純潔值:100。】
陳宇的眉頭,微微皺起。
他雖然不清楚剛才車里都發生了什么,
但想也知道,蘇清竹的話,一定極為傷人。
李晴這個女人,一直維持著放蕩不羈,游戲人間的人設,實則內心比誰都敏感,也比誰都驕傲。
讓她在曾經的學妹面前,扮演一個不知廉恥的妓女,還要被這般羞辱,其內心的痛苦,可想而知。
“吱——”
車子行駛到一個十字路口,停下等待紅燈。
“我要下車!”
一道微弱卻堅決的聲音,從后座傳來。
是李晴。
蘇清竹一愣,下意識地看向嚴正。
嚴正沒有說話,只是閉著眼睛,一副“關老子屁事”的架勢。
陳宇回過頭,看向李晴。
“怎么了?”
李晴抬起頭,臉上已經重新掛上了那副輕佻笑容,只是那笑容,怎么看都有些勉強。
“姐姐我乏了,想回酒店睡覺了。”
她沖著陳宇眨了眨眼,聲音又恢復了那股子又軟又糯的魅惑。
“怎么?陳宇小哥哥,舍不得我呀?”
陳宇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他知道,她不想再待在這個讓她感到窒息的空間里了。
“行。”
陳宇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什么。
李晴推門下車,動作干脆利落。
臨走前,她還特意沖著車內的蘇清竹,拋了個媚眼。
“小學妹,下次可別這么沖動了哦。”
“不然,姐姐我可是會生氣的。”
說完,她便頭也不回地,朝著街對面走去。
但在陳宇看來,那清純而又窈窕的背影,此刻,卻顯得異常的孤單。
蘇清竹看著她的背影,銀牙都快咬碎了。
“不知廉恥!”
她低聲罵了一句。
陳宇收回目光,心里卻莫名地有些堵得慌。
這個傻女人……
車子重新啟動,一路無話。
……
市探案支隊。
當陳宇三人風塵仆仆地趕到時,天色已經蒙蒙亮。
審訊區的走廊上,兩個人影正焦急地等待著。
正是劉紅和她的弟弟,劉剛。
劉紅一襲素雅的長裙,風韻猶存的臉上寫滿了憔悴與不安,看到嚴正和陳宇,她連忙站起身,嘴唇動了動,卻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而她身旁的劉剛,則顯得鎮定許多。
他穿著一身熨燙得體的休閑西裝,看起來斯斯文文,完全看不出是警方的高度懷疑對象。
他只是平靜地看著走來的三人,眼神在陳宇的臉上,多停留了零點一秒。
“鄭良辰呢?”
嚴正看了一圈,沉聲問道。
一名年輕的探員立刻上前,敬禮道:“報告嚴隊,已經打過電話催了,他說……馬上就到。”
“哼!”
嚴正冷哼一聲,不再理會。
他轉頭看向陳宇,壓低了聲音:“先審誰?”
陳宇的目光,掃過不遠處的劉剛姐弟,微微一笑。
“不急。”
他湊到嚴正耳邊,低語了幾句。
“先讓隊員們演場戲,就說……已經鎖定了兇手是鄭良辰,證據確鑿,就等他來自首了。”
“動靜搞大點,一定要讓劉剛,聽得清清楚楚。”
嚴正眼睛一亮,瞬間明白了陳宇的用意。
陳宇選擇了麻痹劉剛,讓他放松警惕!
“好!”
嚴正立刻對身旁的蘇清竹使了個眼色。
蘇清竹雖然不情愿,但還是立刻領會,轉身去安排了。
很快,走廊里便響起了探員們“不經意”間的交談聲。
“聽說了嗎?張落落那案子,兇手就是她老公鄭良辰!”
“真的假的?這么快就破了?”
“那還有假!據說現場找到了他的指紋,鐵證如山啊!”
“嘖嘖,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平時看著人模狗樣的……”
這些話,一字不落地飄進了劉剛和劉紅的耳朵里。
劉紅的臉上沒什么表情。
而劉剛,那張始終平靜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細微的波瀾。
雖然只是一瞬間,卻被一直盯著他的陳宇,精準地捕捉到了。
成了!
陳宇心中暗道。
“嚴隊,”他轉過頭,“我們先跟紅姐聊聊吧。”
“好。”
……
審訊室。
冰冷的金屬座椅,明晃晃的白熾燈,讓本就緊張的劉紅,愈發局促不安。
她雙手交疊放在膝上,眼神復雜地看著對面的兩個人。
嚴正,面容嚴肅,不怒自威。
而坐在嚴正身邊的……竟然是陳宇!
“我……我坐在這里,不合適吧?”
陳宇摸了摸鼻子,有些尷尬地低聲問向身旁的嚴正。
說實話,跟支隊長平起平坐地審訊嫌疑人親屬,這待遇,有點超綱了。
而且,他也不是這個身份啊?
嚴正瞥了他一眼,嘴角難得地向上扯了扯,竟帶上了玩兒味。
“怎么?”
“你不是說,我們是自己人嗎?”
得,這老銀幣還記著呢。
陳宇干笑兩聲,不再言語,清了清嗓子,將目光投向了對面的劉紅。
當他的目光與劉紅那雙帶著幾分幽怨、幾分畏懼的眼神交匯時,陳宇的心,莫名地軟了一下。
“紅姐,別緊張。”
他的聲音,不自覺地放柔和了許多。
“我們就是找您了解一些情況,關于……十五年前,您遇襲的那件事。”
提到往事,劉紅的身體,明顯地顫抖了一下。
那段恐怖的記憶,即便過去了十五年,依舊是她揮之不去的噩夢。
她似乎在努力平復自己的情緒,半晌,才用帶著顫音的聲音,娓娓道來。
“那是一個晚上,向東……他還在研究所里加班,說有個很重要的實驗數據要處理。”
“我一個人在家,剛準備睡覺……”
“突然,砰的一聲,我們家的門……被人從外面一腳踹開了!”
“我嚇壞了,還沒來得及喊出聲,一個黑影就沖了進來,一把捂住了我的嘴!”
劉紅的聲音,因為恐怖的回憶而變得斷斷續續。
“他力氣很大,我根本掙扎不了……他把我拖到客廳,然后……然后用一根鋼絲,纏住了我的脖子……”
“我能感覺到,那根鋼絲在一點點地收緊,我的呼吸越來越困難,眼前也開始發黑……”
審訊室里,一片死寂。
只有劉紅那壓抑著恐懼的敘述聲,在空蕩的房間里回響。
“我以為……我以為我死定了。”
“我的腦子里,一片空白,只有一個念頭……”
“向東……向東……”
她的眼淚,終于忍不住,順著臉頰滑落。
“我就那么……下意識地,一遍又一遍地,在嘴里念著他的名字……”
“然后……”
說到這里,劉紅的臉上,露出了至今都無法理解的困惑。
“然后,那個兇手……他突然松手了。”
“我脖子上的力量,一下子就消失了。”
“等我緩過神來,拼命咳嗽的時候,那個黑影……已經不見了。”
什么?!
陳宇和嚴正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的眼中,看到了濃濃的震驚!
不是因為有人回來,驚走了兇手。
也不是因為劉紅掙脫了束縛。
而是……兇手自己放棄了殺人?!
這完全不符合一個殘忍的連環殺人犯的行事邏輯!
為什么?
究竟是為什么?
難道……是因為那句“向東”?
一個荒謬卻又無比合理的念頭,瞬間在陳宇的腦海中炸開!
他看著眼前這個哭得梨花帶雨的女人,心中五味雜陳。
愧疚,同情,憐憫……種種情緒交織在一起。
沉默了許久,陳宇終于還是問出了那個最殘忍,也最關鍵的問題。
他眼神復雜地看向劉紅,語氣中帶著濃濃的尷尬與心疼。
“紅姐……”
“這么多年,您難道……真的不知道,羅向東的性取向……有問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