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致將事情經過跟表姐講一遍，后者聽完震驚到目瞪口呆。

半晌。

聞靜回過神，吶吶道：“道路千千萬，為何偏偏就選了條最蠢的?！?/p>

的確，顧杳也無話可說。

但總歸，還是想當面聽他解釋。

晚飯吃太撐，掛斷電話后，坐電腦前構思系統改革方案。

直到十點左右，看時間已不早，顧杳拿著睡衣進浴室，準備洗漱。

恰在此時，書桌上的手機響。

來電顯示，程牧。

她仔細定睛幾秒，確認無誤。揣著復雜心情，按下接聽。

“杳杳，有個好信息。”

這是男朋友失聯整整七天后，對她講的第一句話。

顧杳正待開口，卻被對方接下來的內容凍住。

他說：“明天有空嗎，我母親想見見你?！?/p>

以為自己出現幻聽。

“你說什么?！鳖欒脝?。

電話里略作停頓，傳來程二公子慵懶中帶著愉悅的輕笑，“第一次見家長，我知道你很緊張。別擔心，我會全程陪在你身邊，權當作婚前練習。”

“......”

實屬離譜。

顧杳懷疑，這家伙是不是喝酒了。

懶得跟醉鬼掰扯，她皺眉：“把手機給你助理?！?/p>

“杳杳，剛剛是認真的?！?/p>

明顯，程牧察覺到女朋友將他的話當成兒戲，無奈下，只好重復一遍，“明日上午十點，我到小區門外接你，咱們不見不散?！?/p>

下意識，她想拒絕。

轉念又改變主意。

程夫人主動提出要見她，作為晚輩，扭扭捏捏避而不見，不合適。

那就去吧。

一頓飯而已。

即便如此，該有的禮儀不可缺。

次日一大早，顧杳六點起床。拾掇完自己，便下樓去附近商場，給程父程母挑選禮物。

期間打給沈老師，征詢意見。

顧主任聽聞她要去男方家里，嗓門拔高好幾度：“八字沒一撇就強拉硬拽去見父母，像什么話。”

“你小聲點?！鄙蛎魥Z過手機，朝閨女寬慰道：“提前接觸一下也好，尤其是脾氣性格方面，要做到心中有數?！?/p>

明白母親的意思。

畢竟，人與人之間相處，投緣最重要。

至于送禮。

顧主任態度明確，“你看上什么選什么，別考慮價格，再貴，有我跟你媽兜著?！?/p>

忍俊不禁。

想要閨女挺直腰板的老顧。

但當事者不以為然。

顧杳淺淺笑了笑，環視商場半圈，直接略過奢侈品店，調頭往電梯方向走。

去二樓。

那里更適合。

置辦完禮品，將地址發給程牧，然后找了家咖啡廳，坐下慢慢等。

臨近十點，保時捷停在商場出口。

打開車門，看到女朋友手里拎著的購物袋，程二公子第一反應：“送我的？”

下刻，恍悟過來。

示意她上車。

漫不經心道：“你未來公公婆婆什么都不缺，以后空手就行，不用買東西?！?/p>

顧杳頓住。

轉頭對上男友戲謔眼神。

她盡量緩和語氣，捅破窗戶紙：“近兩年，我沒有成家的打算。如果因為事業需要，你急需一名結婚對象，不妨跟我直言?！?/p>

沒有成家打算？

程牧狠狠發懵。

搞半天，她從未想過嫁給他。

所以，即使上次的求婚能順利進行，最后也必然以失敗告終。

“杳杳。”

他嗓音干澀，垂下眸啟動車子，唇角帶著絲自嘲，“鞏固事業的最好辦法，不是娶你，而是娶世家千金。倘若真到那一步，你確定，會笑著祝福我么?！?/p>

副駕駛，顧杳緩緩閉眼。

沒說話，但答案不言而喻。

向來，程二公子嘴上功夫比實際行動漂亮一百倍。換作以前，或許還能感動于他的深情執著，畢竟追了整整五年。

但現在，好像一切都變得索然無味。

因為她知道，就算戴上結婚戒指，他仍舊有一萬個夜不歸宿的理由。

程牧愛顧杳。

可這份愛，實在太過‘廉價’。

甚至就在前刻，他還懷疑她在欲擒故縱。

嫁入豪門，是每個女孩子的終極目標？

顧杳想，這大概才是程二公子最真實的優越感。

路上有些堵車。

四十分鐘后，抵達程家別墅。

保姆在玄關處擺好拖鞋，偌大的飯廳開始有序布菜。

片刻，程母一身得體裝扮自二樓下來。

顧杳禮貌喊人，并遞上禮物。

仔細打量幾眼。

小姑娘儀態大方，是個懂事的。

不著痕跡收回目光，程夫人臉上露出淺淡笑意，轉頭示意兒子：“去酒窖拿一瓶87的羅曼尼康帝?！?/p>

說完，自己則親昵拉過姑娘的手，帶她入座。

見母親對女友甚是喜歡，程牧笑了笑，放心離開。

這一走，餐桌上僅剩顧杳和程夫人。

空氣格外安靜。

程夫人替她夾了一塊松桂魚放進空碟，“嘗嘗，據說是你們塘縣的特產?！?/p>

語氣不似方才溫和，甚至平添幾分疏離。

顧杳未放心上，拿起筷子，輕咬小口。

味道差極。

“口感如何？”程夫人問。

很難撒謊。

她放下餐具，委婉點評：“鮮嫩有余，火候欠佳?！?/p>

“顧小姐精通廚藝？”

“勉強會幾道家常菜，談不上精通?！?/p>

程夫人卻說：“其實并非火候問題，而是用錯食材?！?/p>

話中深意，值得推敲。

顧杳保持沉默，靜待對方下文。

半晌。

待菜上齊，程夫人又不緊不慢開口：“顧小姐覺得，那道口感極差的松桂魚，應該擺在什么位置最合適。”

今日特聘國內有名的頂級廚師掌勺。

眼前菜品皆為上乘。

自然，平平無奇的松桂魚，入不了主人家的眼。

她聰穎，怎會聽不懂對方言外之音。

以魚喻人罷了。

思索須臾，顧杳倒沒回話，轉而看向后廚酒窖。

程夫人順視線望去。

果然，程牧正拿著酒朝飯廳走來。

氣氛恢復如常。

二公子落座，傭人將紅酒啟封，緩慢倒入醒酒器。

本該餐前就已完成的步驟，偏偏等到現在。

結合剛才程夫人不痛不癢的敲打，顯而易見，顧杳今天赴的不是家宴。

是鴻門宴。

沒想到，狗血劇情有一天也會發生在自己身上，可笑。

飯近尾聲。

程母命人拿來一方紫檀木盒，從中取出碧色通透的翡翠鐲子，說是給她的見面禮。

玉鐲價值不菲。

被顧杳拒絕。

程牧見狀在旁搭腔，安撫道：“長輩的一點心意，你就收著吧?！?/p>

不待當事者回應，程夫人笑著接話：“是啊，這小子日思夜想，就盼著今日這頓飯。眼下飯吃了，我們是否該進入正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