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刻。
論道臺上,霜氣驟起。
曉夢廣袖輕拂,秋驪劍在地面已凝結出三尺見方的冰蓮。
她足尖輕點蓮心,白衣飄然如謫仙臨世。
顏路含笑拱手,含光劍佩懸于腰間,竟連劍穗都未晃動半分。
“曉夢大師先請。”
話音未落,他周身突然泛起朦朧光暈——
坐忘心法已臻化境,整個人仿佛與天地融為一體!
曉夢眸光一凝。
她驟然前踏,冰蓮爆裂成無數鋒利冰晶爆射而出!!
每一片冰晶都折射著七彩光芒,晃得觀戰眾人睜不開眼。
顏路卻紋絲不動,含光劍佩突然自動飛起,在身前劃出完美的圓。
冰晶撞入這“圓”中,竟如泥牛入海,消弭無形。
“好一個‘君子如圓’!”
曉夢冷笑,終于拔劍出鞘。
秋驪劍寒光乍現的剎那,整個論道臺的溫度驟降十度!
劍鋒劃過之處,空氣凝結成冰晶軌跡,竟在半空繪出道家符箓。
顏路面色微變,坐忘心法全力運轉。
他雙手虛抱成球,含光劍佩在其中急速旋轉,帶起的氣流形成太極圖案!
當秋驪劍刺來的瞬間,太極圖與冰晶符箓轟然相撞——
“轟!”
氣浪掀翻了前排觀戰的百家弟子。
冰霧散去時,眾人駭然發現顏路已退至臺邊,左袖結滿冰霜!!
而曉夢的秋驪劍尖,正抵在他咽喉前三寸。
“承讓。”
曉夢歸劍入鞘。
轉身時,裙擺掃過顏路凍結的衣袖,冰霜頓時簌簌落下。
與此同時。
臺下尚未從震撼中回神。
星魂已化作幽藍殘影掠上高臺。
他狂笑著甩出兩道氣刃,將臺面犁出深深溝壑:
“張良先生!該我們了!”
張良飄然后退,凌虛劍終于出鞘!
劍身通透如玉,在陽光下竟似透明。
他劍尖輕挑,精準點碎襲來的氣刃:
“星魂大人何必著急?”
“哈哈哈!”
星魂雙手突然合十,八成功力的聚氣成刃暴漲三丈,幽藍光芒刺得人眼淚直流。
“接我這招!”
巨刃劈落的瞬間,張良的身影忽然模糊!!
他竟如閑庭信步般穿過氣刃間隙,凌虛劍劃過一道玄妙弧線,直取星魂手腕!
星魂倉促變招,氣刃回旋格擋,卻見張良劍勢陡然一變——
“叮!”
清脆聲響中,星魂的護腕裂開一道細縫。
他暴退數步,眼中首次露出凝重。
張良卻不追擊,劍尖垂地含笑而立!
“你找死!”
星魂突然撕開右臂衣袖,露出布滿詭異咒紋的手臂。
咒紋亮起刺目藍光,他竟直接催動十二成功力!
氣刃未出,臺面青磚已開始崩裂。
張良終于變色。
凌虛劍急速畫圓,劍氣形成層層疊疊的防護。
但當星魂雙刃合擊時,這防御如紙糊般破碎!
千鈞一發之際,張良突然棄劍后仰,氣刃貼著他鼻尖掠過,將后方石柱斬為兩截。
“噗——”
星魂突然噴出一口藍血,魂力反噬讓他單膝跪地。
而張良雖避開致命一擊,胸前衣襟也被余波撕裂,露出里面滲血的肌膚。
他的右手卻仍牢牢握劍,氣息雖亂,目光未曾動搖分毫。
星魂抬眸,眼中寒光閃動。
他緩緩起身,抹去唇邊藍血,咬牙冷笑:“你比我想的,還難纏。”
他右手猛然上抬,咒紋徹底綻放,竟在掌心凝聚出一輪殘月形的幽藍印記!
臺下眾人駭然!
那赫然是陰陽家秘術“逆月破魂”!
張良面色驟變。
他知道,這一招若真擊中,不死也必重傷。
“你已輸了。”
他沉聲開口,左手食指輕點劍脊,凌虛劍驟然光芒大盛。
“儒家并不執著勝負,但也絕不茍活。”
星魂卻大笑:“那你接好了——!”
幽藍殘月爆射而出,轉瞬逼近張良眉心!
張良竟不閃避,反而仰首而立,手中長劍緩緩垂落!!
就在幽月將至之際,張良體內驟然沖起一股浩然劍意!
凌虛劍自地面飛起,與那殘月于空中硬撼一記。
“砰——!”
巨響震天,整座論道臺都在顫抖。
光華炸裂,煙塵彌漫,眾人急忙運功護體!
良久,煙塵散去。
張良單膝跪地,劍尖插地,臉色蒼白如紙,胸口已然塌陷,顯然受了極重一擊。
而星魂則站在對面,亦是搖搖欲墜,氣息紊亂,掌心咒紋熄滅,右臂劇烈顫抖,幾乎失去知覺。
“咳……”
他低咳一聲,終是勉強穩住身形,一字一句道:“你…不愧是張良。”
張良低聲笑了笑:“你也還不算輸。”
裁判席上的儒家主事默然片刻,終于起身拱手:“此戰,星魂大人略勝。”
場下百家沸騰!
兵家代表拄戈而立,面沉如水:“這場,怕是要進年鑒了。”
農家弟子低聲喃喃:“張良這人,太危險。”
法家代表卻輕嘆一聲,慢慢合上落地的竹簡:“險勝而已。”
臺上。
星魂緩緩轉身,幽藍長袍卷起殘風。
他看了眼贏子夜方向,嘴角緩緩翹起:“下一場,該你了吧?”
贏子夜輕笑不語,手中酒盞悠悠旋轉,水面卻再無波瀾。
他緩緩起身,每踏出一步,腰間佩劍就輕顫一分。
劍鞘與玉帶碰撞發出清脆的“叮咚”聲,如同催命的更漏!
“伏念先生。”
他停在論道臺中央,指尖輕撫劍柄,“圣王劍法‘內圣外王’之名,本公子向往已久。”
伏念的劍穗突然無風自動。
他深吸一口氣,圣王劍鏗然出鞘三寸:“六公子說笑了。儒家劍術不過……”
“請。”
一個字,如驚雷炸響。
論道臺上,秋風驟起。
伏念聞言,深吸一口氣,將圣王劍歸鞘,雙手抱拳行禮:
“既如此,六公子,刀劍無眼。不若我們就比試劍道意境與內力修為?”
贏子夜唇角微揚,玄色衣袖輕拂間,佩劍已然歸鞘:“依大莊主所言。”
伏念盤膝而坐,圣王劍橫置膝前。
他閉目凝神,周身突然泛起淡金色光暈。
劍鞘上的“禮”字篆文逐一亮起,在半空中投射出巍峨宮闕、錦繡山河的虛影——
正是儒家“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劍意顯化。
——天下大同!
臺下儒家弟子紛紛跪坐,如朝圣般仰望這恢弘景象。
“好一個圣王劍意!”
贏子夜輕贊一聲,卻依舊負手而立。
他甚至連佩劍都未解下,只是眸光微凝。
“錚——”
一聲劍鳴,響徹九天!
清越之音貫穿云霄,仿佛撕裂了天地間所有的寧靜。
贏子夜身后,浮現出一道通天劍影。
高達百丈,通體幽黑,劍鋒纏繞著猙獰血雷,每一道雷痕中仿佛都封印著千軍萬馬的怒吼!
劍影微顫,伏念顯化的“錦繡山河”瞬間龜裂!
那原本端正祥和、禮樂交融的社稷幻象,如一面遭雷擊的銅鏡,碎裂成千萬光片,化作風中塵埃。
可那破碎之后,卻顯露出另一幅景象:
鐵騎踏山河,龍旗卷風云!
千軍萬馬自山川而出,破城、焚宮、碎鼎、斬王,血色烽煙染紅天地,戰鼓如雷,哀鴻遍野。
一柄通體墨金、銘刻古篆的巨劍橫空而出,直指天穹!
定秦劍!!!
劍鋒所向,天地色變,群雄折服,六國盡墨!
萬民跪拜于塵土,山河為之俯首,連那日月星辰仿佛都要避其鋒芒!
“帝王之劍……”
伏念神色駭然,渾身血氣凝滯,心神如陷泥沼,竟連抬手都做不到半分!
這不是劍氣。
這是王朝更替的意志,是一人即帝,一劍即法的威壓!
而那一刻。
贏子夜依舊負手而立,玄袍無風自揚,眸中映著破碎山河與嶄新霸圖,猶如立**年亂世巔峰的王者。
他沒有說話,甚至沒有動。
只那道通天劍影,便已替他說出:
“此劍所指,天命歸秦!”
“噗!”
下一刻,伏念猛地噴出一口鮮血,圣王劍“咣當”墜地。
他難以置信地抬頭,卻見贏子夜眼中似有星辰幻滅——
那根本不是劍意,而是……帝王之道!
臺下一片死寂,落針可聞。
張良的凌虛劍佩突然裂開一道細紋。
顏路的坐忘心境首次出現波動。
而百家眾人更是噤若寒蟬,連呼吸都停滯了。
“第二場,內力。”
贏子夜仿佛沒看到伏念的慘狀,隨手摘下一片飄落的梧桐葉。
“大莊主,請。”
伏念強撐起身。
從侍從手中接過一盞青銅爵。
他運起畢生功力,爵中酒液竟緩緩升起,在半空化作一條栩栩如生的水龍,鱗爪飛揚間灑落晶瑩水珠。
贏子夜輕笑,指尖梧桐葉輕輕一拋。
葉片旋轉著上升,突然定在半空。
下一刻,整片天空的落葉全部靜止!!!
每一片葉子都泛起金屬光澤,葉脈中流淌著肉眼可見的劍氣。
那青銅爵中的酒液突然沸騰,伏念的水龍還未成型就蒸騰成霧。
最恐怖的是,這些霧氣竟也被劍氣禁錮,在半空凝成“法”字篆文!
“嘩啦——”
伏念手中的青銅爵突然裂成兩半,切口平滑如鏡。
他踉蹌后退,臉色慘白如紙。
這哪里是內力比拼?
分明是對方將劍氣融入每一寸空氣,連呼吸都帶著鋒銳!!
贏子夜抬手接住落下的梧桐葉,葉片完好無損。
他轉身望向小圣賢莊最高處的閣樓——
那里,荀子的身影剛巧轉身,往竹林而去。
贏子夜冷笑道:“聽聞荀夫子乃當世大賢,本公子這次既來小圣賢莊,自當拜訪。”
伏念額頭沁出細汗,圣王劍在鞘中微微震顫:
“師叔常年閉關,不問世事……”
“巧了。”
贏子夜從袖中取出一方玉匣,匣蓋開啟的瞬間,整座論道臺突然安靜!
匣中黑白棋子,竟是由星辰砂與玄冰玉雕琢而成。
棋盤更是整塊天外隕鐵打磨,紋路天然形成河洛圖譜。
棋子相碰時發出的清越聲響,讓在場所有人心神為之一清。
“這是本公子偶然所得的‘星羅棋’。”
他指尖輕撫棋盤,一道微光順著紋路流淌,
“據說對弈時可見星河倒懸,不知荀夫子可有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