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003章夏草在毛氏宗祠走魂
詩曰:
醉探宗祠,思痕殘記。覽祈族譜尋根蒂。指尖刺破柜頭寒,驚魂一瞬時光異。
午夜迷途,朔風(fēng)侵體。祖居癡鬢由霜洗。茫然誰意解癡言,霧寒年舊空天際。
踏莎行--走魂
“‘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虧你還是博士,滿腦子都是這些野蠻念頭!”秋花媽媽把李白的詩句念得字正腔圓,眼角擰成疙瘩,上下打量夏草的眼神像審視件剛從泥里撈出來的古董,“比我家秋花還小一歲,小小年紀就舞刀弄槍的,趕緊收斂收斂!”她把“博士”二字咬得格外重,仿佛那頭銜跟“野蠻”放在一起是天大的諷刺。
夏草被訓(xùn)得一愣,隨即像被按了開關(guān)的機器人,腰桿挺得筆直:“是!阿姨教訓(xùn)得是,我一定注意言行?!闭\懇得像在導(dǎo)師面前做匯報時犯了錯,耳根都泛起紅暈。
秋花正端著水杯抿了一口,聞言“噗嗤”笑噴,水珠濺在碎花裙上像撒了碎鉆。她爸爸手里的紫砂壺蓋“當啷”磕在壺身,也跟著笑:“孩子媽,人家小夏是說典故呢,你倒好,直接上綱上線了。”
秋花拉著媽媽的胳膊搖晃:“媽,別嚇唬夏草同學(xué)了。他的房間安排好了嗎?得找間既便宜又實用、設(shè)備齊全的,人家來考察領(lǐng)袖早年事跡,要住二三十天呢?!?/p>
“考察領(lǐng)袖事跡?”秋花媽媽的眼睛突然亮得比堂屋的節(jié)能燈泡還晃眼,拍著手說:“那必須給最好的!203房給他!”那間房原本留著給熟客,采光好,空調(diào)還是去年剛換的變頻款。
“夏同學(xué),你的行李就一個背包啊?”秋花打量著夏草肩上磨得發(fā)亮的帆布包,恍然道,“看來是輕裝上陣了。放心,在我家住宿全包!走,現(xiàn)在就帶你出去轉(zhuǎn)轉(zhuǎn)!”
夏草眼睛一亮:“太好了秋同學(xué)!考察領(lǐng)袖故里全靠你了!出發(fā)!”
“爸媽,住宿憑證、旅游指南給夏同學(xué),還有他的身份證和學(xué)生證也別忘了。”秋花轉(zhuǎn)身叮囑,又俏皮地歪頭問,“我這算公出導(dǎo)游吧?有額外補貼嗎?”
秋花爸爸笑著擺手:“去吧去吧,注意安全,保持聯(lián)系,回來吃飯?zhí)崆罢f一聲?!痹捳Z里滿是寵溺。
秋花開車帶著夏草出發(fā),銀灰色小面包車上貼著“秋花民宿”的藍色標牌。先到領(lǐng)袖廣場祭拜,再到故居謁見,最后去紀念園參觀。有代步車,游覽速度快了不少,加上民宿標牌的“加持”,所到之處都能得到便利,省了排隊時間。
出發(fā)前,秋花去街角買了三份小吃:米豆腐浸在紅亮湯汁里,撒著蔥花;艾葉粑粑散發(fā)著艾草香,外皮軟糯;糖油粑粑金黃油亮還冒熱氣。她把小吃放在儲物格里:“嘗嘗韶山特色,邊吃邊逛才有意思?!?/p>
夏草拿起艾葉粑粑咬了一口,清甜中帶點草木微苦,點頭道:“好吃,比學(xué)校食堂的糕點有味道?!?/p>
秋花得意地揚下巴:“那是自然,這是我從小吃到大的味道?!?/p>
到領(lǐng)袖紀念園下車后,秋花介紹:“這里借鑒‘世界之窗’微縮景觀理念,用建筑記錄偉人革命足跡,集紀念、教育、游樂于一體,逛下來約 1.5小時。”
夏草皺眉道:“廣場、故居、紀念園這些,我在學(xué)校圖書館都看過資料,腦海里有印象。我們?nèi)ッ响籼冒桑俊?/p>
秋花糾正:“是毛氏宗祠哦。那是韶山毛氏祭祖的地方,也是領(lǐng)袖曾開辦農(nóng)民夜校的場所,能感受傳統(tǒng)文化與革命歷史的交融。那里最受重視的是毛氏族譜,不過真正感興趣的人不多,大多買本刊印本作紀念,很少有人看進去。”
“我就是想看看早期的原本?!毕牟菡Z氣堅定,眼神透著學(xué)者的執(zhí)著。
秋花看了看時間:“那先簡單吃點午餐,再去滴水洞,最后去宗祠?”
夏草搖頭:“這時候去滴水洞,坐纜車要排隊,走路耗時,不如以后專門安排?,F(xiàn)在去宗祠,人少適合研究,這是我考察的重點。先去小吃店簡單吃點,馬上過去吧?!?/p>
秋花覺得有理,點頭同意。兩人在附近吃了碗米粉,便驅(qū)車前往毛氏宗祠。
毛氏宗祠分三進,各進風(fēng)格獨特、功能明確,保存著大量文物和歷史資料。第一進是戲樓,中部戲臺能容數(shù)十人演戲,臺柱刻著古樸楹聯(lián),字跡蒼勁。第二進是中廳,是全族辦公、祭祀、設(shè)宴的地方,青石板被磨得光滑,仿佛能看見當年族人聚集的熱鬧。第三進是敦本堂,安放著歷代祖宗神主牌位,莊嚴肅穆,透著歷史的厚重。
最后,兩人走進領(lǐng)袖家世展覽室。第一室介紹毛氏家族由來,末處轉(zhuǎn)錄《韶山毛氏族譜》和領(lǐng)袖生平記載;第二室講領(lǐng)袖一家滿門忠烈的歷史。夏草在第二室匆匆看一眼,就回第一室盯著族譜資料,展覽的文物、圖片、錄像都沒吸引他,注意力全在泛黃的族譜上。
族譜原本存放在玻璃柜臺里,靠墻的木柜堆著刊印本。夏草湊近柜臺,眼睛一眨不眨盯著里面的族譜,手指無意識地在玻璃上滑動,突然“嘶”了一聲,無名指被柜臺毛刺劃破,血珠順著指縫往下滴。
“天哪,我受傷了?!毕牟莸秃?,下意識想把手指放進嘴里。
秋花在看墻上的老照片,聽到聲音轉(zhuǎn)身,見夏草流血的手指,驚叫:“夏同學(xué),你怎么了?怎么受傷了?嚴重嗎?”她趕緊從包里翻創(chuàng)可貼,快步走過去。
沒等秋花靠近,夏草眼前一黑,直挺挺暈倒了。秋花嚇得魂都快沒了,搖晃著他的胳膊大喊:“快呀!有人暈倒了!快來人幫忙!”周圍幾個游客聞聲圍了過來,管理員也趕過來了,開始搶救夏草。可是無論怎么叫喊、心臟按壓和人工呼吸,都沒有把夏草救醒。
奇妙的事情發(fā)生了。夏草的意識脫離身體飄了起來,感覺不到疼痛,聽不到呼喊,周圍一切都模糊遙遠。
“剛才明明在毛氏宗祠,還是中午,怎么變夜晚了?”他滿心疑惑,記得陽光透過窗欞投下斑駁光影,可現(xiàn)在四周漆黑,只有遠處幾點微光。
更怪的是,七月盛夏他只穿夏裝,卻冷得直哆嗦,眼前分明是大冬天!
忽然,他看到前方淡淡的燈光,還有女人痛苦又帶著期盼的呻吟。飄近一探,驚詫道:“這里怎么是領(lǐng)袖故居?看著不一樣,凹型祖屋雖形似,房屋卻少很多,看不出是領(lǐng)袖故居,更沒有游人!”
見有人在祖屋門口走動,夏草迅速向凹型祖屋右邊的男人掠去。祖屋不大,他這么大個人過來,對方竟毫無反應(yīng)。他從背包掏出平板電腦,查得祖屋右邊鄰居是李南華,便飄向那人,對方還是沒反應(yīng)。
夏草在李南華身邊停下,輕聲問:“你好,請問是李南華先生嗎?”
男人沒回應(yīng),只是望著祖屋方向,神情凝重。夏草這時才發(fā)現(xiàn),他穿著厚厚的棉襖,臉上凍得通紅,呼出的氣息成了白霧。
夏草更困惑了,看向那間有燈光的屋子,呻吟聲還在繼續(xù)。他忍不住飄近些,透過虛掩的門縫往里看:女人躺在床上蓋著厚棉被,臉色蒼白,額頭滿是冷汗,表情痛苦。床邊坐著個老婆婆,不停搓手,嘴里念叨著什么,聲音低微聽不清。
“這到底是哪個年代?我為什么會在這里?”夏草心里全是問號,像掉進巨大的謎團。他想回自己身體,回秋花身邊,可怎么努力都沒用,只能像旁觀者一樣,漂浮在陌生時空看著眼前一切。
他飄回李南華身邊仔細打量,對方身材高大,穿打補丁的棉襖,手里拿著煙桿沒點燃,目光始終盯著那間屋子,滿是擔憂。
夏草又問:“李南華先生,您能聽到我說話嗎?這里發(fā)生什么事了?”
依舊沒回應(yīng)。夏草嘆氣,意識到自己可能真“走魂”了,來到了不屬于自己的時代。他不知這“走魂”會持續(xù)多久,能否回到現(xiàn)實,只能繼續(xù)漂浮觀察,希望找到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