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分鐘的自殘鬧劇很快就結(jié)束了,人群中的慘叫聲和哭聲也稀疏了不少,在無盡黑暗的籠罩之下,人人自危,沒有人知道接下來迎接他們的會是什么。
“時間到了!各位,合同簽訂完畢,請各位睜開自己的雙眼!”
老板那空靈詭異的聲音響起,但話中的意思卻著實讓人摸不著頭腦。
“剛讓人挖掉自己的眼睛,現(xiàn)在又讓人睜開,他腦子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不少人的心里都是這個念頭,趙勛也有些疑惑,但很快他就放下了這份疑惑,因為眼眶傳來的疼痛幾乎在一瞬之間就消散了。
他試著控制著還在抽動的眼皮,緩緩做出睜眼的動作。
下一秒,光明重現(xiàn),似乎剛才自殘的舉動沒有發(fā)生過一樣,但事實并非如此,因為犯罪證據(jù)還保留在他的手中。
他看著自己手中那尚且保有余溫的眼球,陷入了沉默。
“那家伙說的合同,就是給所有人換了一雙眼睛么?但這么做的意義又是什么?”
趙勛伸出手,戳了戳自己的眼眶,確實是長了一雙新的眼睛出來,但流淌在面部的那些血液并未消失。
又過了一會兒,已經(jīng)有很多人都睜開了自己的雙眼,這些人雖然不理解發(fā)生了什么,但臉上或多或少都帶著欣喜,對自己重獲光明的欣喜。
“這......我的眼睛回來了?”
張揚(yáng)原本還憋了一肚子火,可就在他發(fā)現(xiàn)自己重獲光明后,火氣瞬間就降了一大半。
“不是你的眼睛回來了,是那家伙送了我們一雙眼睛?!?/p>
趙勛冷冷地說道,他們這里還醒著的幾人都睜開的眼睛,只?;杷膬蓚€女生緊閉著眼。但趙勛并不擔(dān)心這些,她們一定也恢復(fù)了。
因為他看見陸飛正小心翼翼地掀開鐘婷的眼皮,隨后就松了一口氣。
“太好了,我以為我這輩子注定要成一個瞎子了!”
徐燕松了一口氣。
“這真的是一件好事么?那家伙可不見得是什么好東西。”
趙勛沉吟著說道,他瞥了眼張揚(yáng)等人,表情有些怪異,
“這眼睛似乎有些古怪,怎么死氣沉沉的......”
隨后,他再次環(huán)顧周圍,不禁皺起了眉頭,
“人數(shù),似乎比剛才少了?因為沒完成任務(wù)么......”
隨著天空中的聲音再度響起,趙勛的疑惑也隨即解開。
“你們做的很好,剩下的307名員工們。
相信你們已經(jīng)注意到了周圍少了不少認(rèn)識的伙伴,很遺憾地通知你們,就在剛才,他們的一些行為讓我這個老板感到心寒,明明我對他們這么好,可一件簡單的小事都做不好,我怎么放心把工作交給他們呢?
所以,我只能忍痛,將他們給開除了。”
說完,天空之中又傳來幾道哭聲,只是這哭聲假模假樣的,讓人感到憤怒。
人群在沉默,但都深知剛才話里傳達(dá)出來的意思,消失的人不是被開除了,而是死了,被徹底剔除生的范疇了。
“入職儀式就到這了,祝各位......”
“工作順利!活的愉快!”
聲音戛然而止,猩紅的天空之上在也沒有任何動靜傳出。
“結(jié)束了?”
人群中傳來疑問,似乎對這個現(xiàn)狀感到無盡的困惑。
“他是不是還沒告訴我們該干什么?”
張揚(yáng)撓了撓自己的腦袋,隨后看向趙勛。
趙勛此時也是一頭霧水,明明在電梯里說好的,一旦他決定成為員工,他立馬就告訴自己工作內(nèi)容,可到頭來整了半天什么入職儀式,愣是一個字也沒透露。
而就在這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傳入人群的大腦。
“哐哐哐哐!”
還沒來得及反應(yīng)發(fā)生了什么的時候,所有人便集體失去了意識,陷入一片無盡的空白之中,就像是,又死了一次那樣......
......
“哐哐哐哐!”
那詭異的聲音仿佛直接敲打在趙勛的顱骨上,帶著一種催促的、令人煩躁的韻律。
他猛地睜開眼,劇烈的疼痛如同潮水般從胸前和后背洶涌襲來,讓他瞬間倒抽一口涼氣,吸入的卻是混雜著木頭腐朽味、劣質(zhì)油漆味和……一種難以言喻的、冰冷粘稠的消毒水氣息的空氣。
“這是哪?”
睜開雙眼的趙勛只感覺渾身一陣劇痛,他想看清楚周圍的情況,但此刻的他正處于一個狹小黑暗的空間之中,什么也看不清。而且這里似乎太小了,連翻身都做不到,只能支持他往左右擺動腦袋,但也只能看到一片漆黑。
“嘶!”
趙勛疼得渾身肌肉都在抽搐。他下意識地伸手去摸了一下胸前劇痛的來源,指尖觸到的不是柔軟的皮膚,而是一道道粗糙、凸起、縱橫交錯的縫合線!
傷口邊緣腫脹發(fā)燙,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撕裂般的痛楚。背后的疼痛更為尖銳,像是被什么東西狠狠砸過,骨頭都在**。
“我真的回來了么?但這里是哪?那個聲音怎么還在?”
巨大的困惑瞬間壓過了疼痛。他清晰地記得那猩紅的天空,那挖眼的劇痛,隨后他伸出手打量著周圍的情況,
“冰涼的觸感,木材質(zhì),我在一個長方體的木盒子里?”
他試圖抬手敲擊頭頂?shù)哪景宕_認(rèn),手臂卻沉重得仿佛灌了鉛,牽動著胸前的傷口又是一陣劇痛。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一股難以形容的鐵銹混合著陳舊藥物的苦澀味道在口腔里彌漫開來,嗆得他直皺眉。
“嘴里這怪味……太久沒刷牙了么?”
這個認(rèn)知讓他胃里一陣翻江倒海。
“哐哐哐哐!”
那聲音又響起來了!這次更清晰,仿佛就在咫尺之外,伴隨著一種有節(jié)奏的、沉悶的震動感。
就像是……有人在釘什么!
“長方形的木盒子?等......等會兒?難不成......
我草!”
心情漸漸平息下來的趙勛思考問題的能力在逐漸恢復(fù),一個荒謬又恐怖的念頭閃電般擊中了他。
棺材!
外界,殯儀館告別廳。
肅穆,壓抑,低沉的哀樂勉強(qiáng)掩蓋著周遭的啜泣聲。
棺前,站著一位面容枯槁的中年女人,正是趙勛的母親。她雙眼紅腫,眼神空洞。她旁邊站著趙勛的父親,一個沉默寡言的男人,此刻也佝僂著背,仿佛一夜之間老了十歲。角落里,一個穿著洗得發(fā)白校服的年輕女孩,正死死咬著嘴唇,無聲地流淚,身體抖得像風(fēng)中的落葉。
告別儀式接近尾聲,幾個穿著深色工裝、表情麻木的殯儀館工作人員正拿著手中的錘子敲打著手中的一根棺材釘!
砰!砰!砰!砰!
一連串猛烈、急促的撞擊聲,清晰無比地從棺材內(nèi)部傳來!聲音之大,甚至蓋過了哀樂和哭泣聲!
霎時間,整個告別廳瞬間陷入死寂!
所有哭泣、勸慰的聲音戛然而止。所有人都像被按下了暫停鍵,目光齊刷刷地、帶著難以置信的驚恐,死死盯住了那口暗紅色的薄木棺材!
離得最近的工作人員感受最為劇烈,手僵在半空,錘子再也沒有下落,他有些茫然的看向周圍的眾人。
可其他人此刻也是一臉驚恐,臉色不比他好到哪里去。
趙勛的父母也停止了哭泣,無助地看著棺材,仿佛無法理解發(fā)生了什么。
“什……什么聲音?”一個親戚顫抖著問。
砰!砰!砰!砰!砰——!!!
里面的撞擊更加狂暴、更加瘋狂!仿佛里面關(guān)著的不是一具冰冷的尸體,而是一頭被激怒的、想要破籠而出的野獸!
“媽呀!詐……詐尸了?!”
不知是誰尖叫了一聲,聲音因為恐懼而扭曲變調(diào)。
這一聲如同點燃了炸藥桶!原本肅穆壓抑的告別廳瞬間炸開了鍋!
“鬼啊!”
“救命!”
“快跑!”
瞬間,尖叫聲、哭喊聲、桌椅被撞倒的哐當(dāng)聲混雜在一起!人群像受驚的羊群,完全失去了理智,驚恐萬分地互相推搡著,哭爹喊娘地朝著門口瘋狂涌去!場面徹底失控!
趙勛的父母和妹妹被洶涌的人流沖得東倒西歪,茫然又驚恐地看著那瘋狂震動的棺材,完全不知所措。
他們沒有跑,他們是趙勛的家人,并不相信趙勛此刻變成了鬼,就算變成了鬼,也絕對不會傷害他們。
“砰——喀嚓!”
一聲比之前任何一次都響亮的爆裂聲響起!在所有人驚駭欲絕的目光中,棺材頭部一側(cè),那顆剛剛釘入一半的棺材釘,硬生生被從內(nèi)部頂?shù)孟蛏贤蛊鹆艘唤兀∧拘俭湎拢?/p>
里面的撞擊聲停了,仿佛在積蓄著最后的力量。
死寂再次籠罩告別廳,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心臟狂跳的擂鼓聲。所有人都死死盯著那口瘋狂震動后突然安靜下來的棺材,空氣凝固得如同鉛塊。
趙勛的父母忘記了哭泣,相互攙扶著,指甲幾乎掐進(jìn)對方的肉里。妹妹的眼睛瞪得溜圓,淚水掛在睫毛上,忘記了落下。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死寂中——
“呃啊啊啊——!!!”
一聲非人的、飽含痛苦與狂怒的嘶吼,如同受傷野獸最后的咆哮,猛地從棺材內(nèi)部炸開!這聲音嘶啞、破碎,仿佛聲帶被砂石磨過,帶著濃重的血腥氣和一種……從地獄深處爬回來的瘋狂!
伴隨著這聲嘶吼,棺材內(nèi)部傳來一陣令人牙酸的、骨骼和肌肉極限拉伸扭曲的“咯吱”聲!仿佛里面的存在正在將身體強(qiáng)行折疊、壓縮,做出一個完全違背常理的姿態(tài)!
“砰——轟?。。?!”
不是敲擊,而是爆炸般的巨響!
棺材頭部那本就松動的蓋板,連同幾顆被強(qiáng)行頂起的棺材釘,如同被炮彈擊中般,驟然向內(nèi)爆裂、向上掀飛!
在所有人幾乎要撕裂眼眶的驚恐注視下,一個身影以一種極端詭異、扭曲的姿態(tài),從破口處猛地彈射了出來!
那不是正常的坐起,更像是……被巨大的力量從內(nèi)部強(qiáng)行“彈”了出來!隨后又落回棺材之中。
趙勛,把棺材板,踹飛了!
整個告別廳鴉雀無聲。
時間仿佛凝固了。
沒錯,一個前不久死去的人,就在剛才,從棺材內(nèi)“飛”起來了,這放到哪一家新聞都絕對可以成為頭條。
隨后,頭條的主人公再次出現(xiàn),趙勛雙手扒拉著棺材的兩側(cè),從棺材中坐了起來。
一個本該躺在棺材里等待下葬的死人,此刻正以一種扭曲怪誕的姿態(tài),在他們面前掙扎、喘息、咳血!
這不是鬼魂!這是實實在在的、活生生的、剛剛從棺材里破封而出的……趙勛!
幾秒鐘令人窒息的死寂后,趙勛終于勉強(qiáng)從地上撐起了上半身。他依舊佝僂著,劇烈的疼痛讓他無法挺直腰背,只能用手肘艱難地支撐著身體。
他抬起那張沾滿冷汗、因痛苦而扭曲的臉,似乎剛才的舉動耗盡了他所有力氣。
時間再次凝固了幾秒。
趙勛張開干裂的嘴唇,嘶啞得如同砂紙摩擦銹鐵的聲音,艱難地、一字一頓地從喉嚨深處擠出來,每一個字都帶著濃重的血腥氣和滔天的怒火:
“誰……他……媽……要把……老子……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