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對的虛無。時間與空間的概念在此處徹底溶解。唯有那點塵埃般的灰白光點,裹挾著微弱月華清輝,在永恒的黑暗中無聲飄蕩。凌塵的意識沉浮于光點核心,如同沉入墨海的微光,感知被剝離至最原始的“存在”本身。源初王權之核的崩解,噬燼王座的終極重創(chuàng),蘇沐月烙印的徹底消散……一切過往的輝煌與悲慟,皆被碾磨成靈魂深處最沉重的疲憊,幾乎要將這僅存的意識火種徹底壓滅。
“歸途……”殘存的意念本能地錨定著那縷月華清輝指引的方向。它微弱卻堅韌,是混沌中唯一的燈塔。光點循著這無形的牽引,在無垠的虛空中緩慢移動,每一次“前進”都仿佛耗盡最后的氣力。構成光點的灰白源焰黯淡無光,表面蛛網(wǎng)般的裂痕如同干涸河床,隨時可能徹底碎裂。
不知飄蕩了多久(時間已無意義),前方的絕對黑暗中,一點……極其微弱的……擾動……被月華清輝敏銳地捕捉到。
不是光,不是能量波動。而是一種……空間結構……異常扭曲……產(chǎn)生的……漣漪。如同平靜水面下暗藏的漩渦,散發(fā)著混亂、破碎、卻又帶著一絲……通道……的氣息。
“裂隙……”凌塵的意識泛起一絲微瀾。月華清輝的指引驟然清晰,輕柔卻堅定地將灰白光點推向那片異常區(qū)域。
靠近。無形的阻力陡然增大??臻g如同粘稠的膠質,拉扯、擠壓著光點,試圖將其撕裂?;野自囱鎰×颐鳒?,裂痕加深。月華清輝爆發(fā)出最后的守護之力,形成一層薄如蟬翼的屏障,艱難抵御著空間的撕扯。
嗤——!
光點終于觸及那片漣漪的核心!如同燒紅的鐵釬刺入冰層!劇烈的空間震蕩瞬間爆發(fā)!灰白光點被一股無法抗拒的吸力……狠狠……拽入……一道……狹窄、扭曲、布滿空間碎片利刃的……幽暗……甬道!
轟——?。。。o聲的感知沖擊)
天旋地轉!不,是存在本身的劇烈震蕩!構成光點的灰白源焰在狂暴的空間亂流沖刷下,如同狂風中的沙堡,飛速剝離、消散!裂痕瘋狂蔓延!核心那點殘存的源核之芒,在亂流撕扯下發(fā)出瀕死的哀鳴!凌塵的意識被劇痛與剝離感徹底淹沒,如同墜入絞肉機的殘魂,即將徹底粉碎!
“塵……定……心……”蘇沐月最后一絲守護意念,如同冰原上最后的火星,在亂流中頑強閃爍,傳遞著最后的指引。
“定……心……”瀕臨潰散的意識本能地抓住這最后的浮木。不再抵抗亂流的撕扯,不再試圖凝聚潰散的源焰。而是……將殘存的所有意志……死死……錨定……在那點即將熄滅的……源核之芒……最深處!任憑亂流如何肆虐,任憑源焰如何剝離,只守住……那一點……存在之核!
嗡——?。?!
源核之芒……在極致的壓力與守護意念的加持下……猛地……向內……坍縮!凝聚!化作一顆……僅有米粒大小、卻散發(fā)著前所未有……堅韌……與……純粹……的……灰白……星核!
星核成型的剎那!狂暴的空間亂流沖刷其上,竟發(fā)出金鐵交鳴般的刺耳銳響!亂流無法再輕易剝離其結構,反而被其表面流轉的微弱灰芒……強行……排開!滑過!
星核……如同激流中的……頑石!雖被沖擊得劇烈震顫,卻……死死……定住了……潰散的趨勢!
嗤啦——!??!
前方甬道盡頭!一片……破碎的……光……驟然……撕裂了……永恒的黑暗!
不是溫暖的陽光!而是……一種……暗沉、昏黃、如同凝固血漿般……的……殘陽……余暉!帶著濃烈的……硫磺與金屬銹蝕……的……刺鼻……氣息!
灰白星核……裹挾著最后一點月華清輝……如同被巨浪拋出的石子……狠狠……撞出了……空間甬道!
轟——!!!
沉重的撞擊感!并非撞上實體,而是……砸入了一片……粘稠、厚重、充滿塵埃與輻射……的……渾濁……大氣!
視野……瞬間……被……填滿!
天空……是……破碎的!巨大的、不規(guī)則的漆黑裂痕如同猙獰的傷疤,橫亙在暗紅色的天幕之上。裂痕深處,是冰冷死寂的宇宙虛空。暗紅的“殘陽”——或許是一顆瀕死恒星的余燼——低垂在地平線上,散發(fā)著毫無熱量的、令人窒息的昏黃光芒,將天地萬物染上一層絕望的銹色。
大地……是……骸骨的!無邊無際的灰黑色“土壤”,并非泥土,而是……厚達數(shù)尺的……金屬粉塵與……生物骨骸……碾碎混合的……灰燼!無數(shù)巨大的、扭曲的、斷裂的金屬結構如同史前巨獸的殘骸,半埋在灰燼之中,銹蝕的裝甲板在殘陽下反射著冰冷的微光。更遠處,隱約可見坍塌的、風格詭異、布滿巨大炮口殘骸的……城市廢墟……輪廓??諝庵袕浡瘫堑牧蚧俏丁⒊粞跷?、以及……某種……更深的……腐朽……與……衰亡……的氣息。
重力……異常沉重!是玄元大陸的數(shù)倍!渾濁的空氣粘稠得如同液體,每一次“呼吸”(如果意識體需要呼吸的話)都帶著強烈的阻滯感。無處不在的、肉眼可見的……暗紅色……輻射塵?!缤钗锇阍诳諝庵芯従忥h蕩、沉降,發(fā)出極其微弱的、令人不安的滋滋聲。
“星骸……燼土……”一個名字,帶著沉重的宿命感,在凌塵殘存的意識中……浮現(xiàn)。噬核之眼的本能,讓他瞬間“看”穿了這片天地的本質——一個被徹底榨干、廢棄、正在緩慢走向徹底死寂的……源核……墳場!
灰白星核懸浮在離地數(shù)尺的空中,表面灰芒黯淡,月華清輝幾乎徹底消散。凌塵的意識在劇烈的環(huán)境沖擊下,如同風中殘燭。構成星核的源初王權本源,在這片充滿死亡輻射與衰亡法則的廢土中,如同被投入強酸的金屬,發(fā)出細微的、持續(xù)不斷的……侵蝕聲!存在本身……正在被……緩慢……消磨!
“必須……找到……源核……殘骸……”求生的本能壓倒了一切。噬核之眼艱難運轉,掃視這片絕望的大地。視野中,萬物皆“核”,卻盡是……死核!殘核!廢核!大地灰燼中,零星散落著一些黯淡無光、布滿裂痕的源核碎片,如同風化的枯骨,內部能量早已枯竭,只剩下最頑固的“核”之結構,散發(fā)著微弱的、絕望的……存在余燼。
就在此時!
轟隆——?。。?/p>
大地……猛地……震顫!
不遠處,一座半埋在灰燼中的巨大金屬殘骸……劇烈地……蠕動起來!覆蓋其表面的厚重灰燼簌簌滑落!露出下方……銹蝕、扭曲、由無數(shù)廢棄金屬與巨大骨骸強行拼接融合而成的……龐大……軀體!
一頭……高達數(shù)十丈的……星骸巨獸!蘇醒了!
它的頭顱如同被砸扁的攻城錘,由半融化的戰(zhàn)艦裝甲與巨大顱骨構成,獨眼處鑲嵌著一顆……流淌著污濁暗紅光芒的……巨大……源核殘?。埡”砻娌紳M裂痕,散發(fā)著混亂、暴戾、饑餓的……輻射污染……意志!粗壯的四肢如同巨柱,末端是鋒利的金屬利爪與破碎的骨刃!一條由銹蝕鎖鏈與脊椎骨構成的巨尾,在身后緩緩擺動,抽打著空氣,發(fā)出沉悶的爆響!
“吼——?。。 ?/p>
震耳欲聾的咆哮撕裂渾濁的空氣!帶著硫磺味的腥風撲面而來!星骸巨獸那污濁的獨眼……瞬間……鎖定了……懸浮在空中的……灰白星核!
在它那混亂的感知中,這枚散發(fā)著微弱、卻異?!凹儍簟痹春藲庀⒌男呛恕沁@片死寂廢土中……唯一的……活物!最美味的……食物!
轟!轟!轟!
巨獸邁開沉重的步伐,如同移動的山巒,朝著星核……狂奔而來!大地在它腳下**、龜裂!灰燼如同海浪般被掀起!鋒利的骨刃巨爪高高揚起!帶著撕裂空間的惡風!朝著渺小的星核……狠狠……拍下!
死亡……近在咫尺!
凌塵的意識在巨爪的陰影下……繃緊!凝固!
逃?星核速度太慢!重力太強!
擋?源核之芒瀕臨熄滅!力量枯竭!
噬核?目標源核殘骸污穢混亂,強行吞噬無異于飲鴆止渴!
絕境!
就在巨爪即將拍落的萬分之一秒!
嗡——!??!
那點即將熄滅的源核之芒……在死亡的極致壓迫下……在凌塵意識深處爆發(fā)的……不甘咆哮中……猛地……爆發(fā)出……最后的……灰白……光焰!
光焰并非攻擊!而是……擴散!籠罩!瞬間……包裹了……整個……灰白星核!
緊接著!
星核……動了!
不是閃避!不是格擋!而是……迎著……拍落的……巨爪……主動……撞了上去!
噗嗤——?。。?/p>
如同燒紅的鐵珠……射入……腐肉!
星骸巨獸那由銹蝕金屬與堅韌骨骸構成的巨爪……在接觸到灰白光焰的瞬間……發(fā)出刺耳的……腐蝕聲!消融聲!構成爪尖的金屬與骨骼……如同被投入王水的合金……迅速……軟化!溶解!化為……粘稠的……灰黑色……泥漿!
“嗷——?。。 本瞢F發(fā)出痛苦與暴怒的咆哮!它猛地收回巨爪!爪尖處……赫然出現(xiàn)了一個……巨大的……腐蝕……空洞!空洞邊緣,灰黑色的泥漿不斷滴落,露出內部……更加污濁、流淌著暗紅輻射膿液的……源核殘骸……脈絡!
而那顆灰白星核……在撞穿巨爪的剎那……速度……不減反增!化作一道……拖著灰白尾焰的……流光!順著巨獸收回的手臂……逆流……而上!目標……直指……巨獸頭顱……那顆……污濁的……獨眼……源核!
“噬……核……燼……燃!??!”
凌塵的意識……發(fā)出了……孤注一擲的……咆哮!
灰白星核……狠狠……撞入了……那顆……流淌著暗紅污光的……巨大……源核殘骸……之中!
嗤——!??!
如同冷水澆入滾油!劇烈的能量沖突瞬間爆發(fā)!
污濁的暗紅輻射能量……瘋狂……侵蝕!污染……灰白星核!
灰白的源初王權光焰……則……霸道……焚燒!凈化……污穢的輻射!
兩種截然相反的能量在源核殘骸內部……瘋狂……對沖!湮滅!爆炸!
“吼嗷嗷嗷——!??!”星骸巨獸發(fā)出凄厲到變調的慘嚎!它的頭顱劇烈膨脹、扭曲!污濁的獨眼……光芒……瘋狂……閃爍!明滅不定!構成其龐大身軀的金屬與骨骸……如同失去支撐的積木……劇烈……顫抖!崩解!
灰白星核……在爆炸的核心……如同怒海中的孤舟!源核之芒……在雙重能量的沖擊下……如同風中殘燭……瘋狂……搖曳!黯淡!構成星核的灰白源焰……飛速……消耗!消散!
“撐住……吞噬……它的……核……燼……”凌塵的意識在劇痛與能量沖擊的夾縫中……死死……堅守!噬核之眼……運轉到極致!強行……解析……污濁源核殘骸內部……那點……最核心的……尚未被徹底污染的……‘核’之……本源結構!
找到了!
“給我……燃——?。。 ?/p>
灰白星核……猛地……向內……坍縮!爆發(fā)!所有的源初光焰……不再與輻射能量對抗……而是……化作……無數(shù)道……細微的……灰白……根須!狠狠……扎入……源核殘骸……最核心的……那點……黯淡的……‘核’之……本源!
嗤嗤嗤——!??!
如同樹根扎入巖石!灰白根須……瘋狂……汲??!吞噬!凈化!將那點污濁源核殘骸中……最后一絲……精純的……‘存在’本源……強行……抽離!轉化!注入……自身……即將熄滅的……源核之芒中!
“呃啊——?。。 毙呛【瞢F發(fā)出最后一聲……絕望的……悲鳴!它那龐大的身軀……猛地……僵直!隨即……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頭的皮囊……轟然……垮塌!解體!化作……漫天……飛濺的……銹蝕金屬碎片……與……灰白……骨粉!融入……下方……無盡的……灰燼……大地!
原地……只留下……一顆……懸浮在漫天骨粉與金屬塵埃中的……灰白星核!
星核表面……灰白光芒……微弱……卻……穩(wěn)定!核心的源核之芒……不再搖曳欲滅……而是……穩(wěn)定地……燃燒著……一絲……微弱……卻……純凈的……灰白……火焰!
火焰之中……一絲……精純的……星骸……燼土……本源氣息……緩緩……流轉!融入……
凌塵的意識……從瀕死的邊緣……緩緩……復蘇。一種……前所未有的……虛弱……卻……真實的……力量感……在星核核心……滋生。
他……活了下來。以……吞噬……星骸巨獸……源核殘骸……的方式。
星核……緩緩……降落。懸浮在……一片……相對……平整……的……灰燼……之上。
殘陽……如血……將……星核……孤寂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
這片……名為……星骸燼土的……廢土……迎來了……一位……新的……噬核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