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寧希做了漫長的噩夢。

整個世界都被墨綠色的菌絲侵占了，那些菌絲黏黏糊糊的，層層疊疊地包裹住了她。

透過菌絲間的縫隙，她看到外面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

那人緩慢回頭，露出詭異的笑容。

她的臉竟然跟她一模一樣！

強烈的恐懼感襲來，江寧希開始困惑，外面那個人是江寧希，那她是誰?

菌絲纏繞得越來越緊密，讓她無法呼吸。她感覺自己快要死了。

“希希，過來這里。”媽媽溫柔的呼喚穿透層層菌絲。

江寧希猛地睜開了眼睛。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做這種奇怪的噩夢。

厚重的棉被蓋住了她的臉。

她掀開被子，大口大口地呼吸了一會，然后愣愣地望著天花板。

現在才凌晨三點多，比起失眠，噩夢對她來說更煎熬。

為了不睜眼到天亮，她拿出手機，開始看季安暖的視頻打發時間。

季安暖剛做博主時，就讓親戚朋友們關注她的賬號，江寧希關注了她，但從來沒有看過她的視頻。

季安暖的賬號有351萬粉絲，每條視頻的播放量都很高。

她上傳的視頻基本上是她在做蛋糕、吃蛋糕。節奏很慢，但配合舒緩的音樂，能讓人平靜下來。

看著視頻，江寧希突然把自己想象成了兇手。

我是個美食愛好者，但同時我也是一個神經性貪食癥患者，我暴飲暴食，長期的催吐讓我喪失了對食物的感知，我突然間無法感受到食物帶來的快樂。

后來我才發現，我生病了。這一變故毀掉了我的事業，我面臨巨大的壓力。

壓力讓我無法控制地去嘗試一些奇怪的物品，它們沒有味道，但割破我舌頭的瞬間，我感受到了痛覺……我以為那是食物的味道。

我愛上了這種感覺。

長期吞咽硬物讓我的食道受損，我無法吞咽食物。

那么只能讓別人代替我去感受。

我選中了他們，因為他們的吃播能讓我再次感受到食物帶來的快樂。

面對第一個目標，我太暴力了，我讓他吃了太多硬物，導致他很快就死了。

我是故意的，我在嫉妒他，為什么同樣暴飲暴食，他卻很健康？而且他并不是真的喜歡食物，他每次吃完都會催吐，他對食物的熱愛都是表演的。我討厭虛假。

第二個目標是個可愛的女孩，她會自己制作食物。她吃食物是在享受它的味道，而不是為了賺錢。我想讓她活得久一點。

……

江寧希又沉沉地睡過去了。

——

林司言他們熬夜調查了季安暖的手機。在她遇害前，她沒有接過陌生電話，也沒有異常的聊天內容。

不過，她發了一條朋友圈，內容是:[好激動，終于要見到我最喜歡的人了。]

她的朋友在評論底下詢問她要見誰，她只回了一個保密，并沒有透露那個人的信息。

蘇欣慧道:“她肯定是要去見她的偶像！我以前去我愛豆的見面會也發了類似的朋友圈。”

唐進翻了翻季安暖的手機相冊，嘆氣道:“她的偶像好多，從娛樂圈到二次元再到直播圈，她的偶像加起來得有三十多個人。”

蘇欣慧打電話問了江奕明關于季安暖的事，江奕明回復道：“小暖她說最喜歡的，那應該是一般喜歡的。如果是特別喜歡的人，她會說最最最喜歡。”

“知道了。”

江寧希頂著兩個黑眼圈來上班。蘇欣慧見平時最愛精致的她滿臉憔悴，心疼地給了她一個擁抱。

“寧希，我們會抓到那個兇手的！”

唐進想了想，也給了江寧希一個擁抱。

“寧希姐，如果忘記了她的樣子，你找我，我會幫你記住的，一直記住。”

蘇欣慧無奈道:“有照片和視頻在呢，哪用你幫忙記住?”

“照片和視頻里的她，沒有我記憶里的鮮活。”

江寧希露出蒼白的笑容，“謝謝你，唐進。”

王小濤覺得男女有別，自己也去抱一個不合適，但為了表達自己對江顧問的安慰，他很機智地給江寧希發了一個擁抱的表情包。

他發完后，看了一眼身旁的林司言，“林隊，要不然你也發個表情包?我分享一個穩重點的表情包給你。”

“不用了！”林司言道，“讓大家去會議室開會。”

早會上，溫雨瀾匯報了尸檢情況，“死者死亡時間在3～5天前，死因是異物堵塞呼吸道導致的窒息。

我們在死者的胃里檢測到大量物品，包括:大量石塑黏土捏成的小物品、拇指大小的樹脂卡通玩偶、太空沙、橡皮泥、小米珠、珠光粉……”

比起釘子、玻璃那些硬物，食用這些物件對死者造成的痛苦較輕一點。

李光耀氣憤道:“這個兇手肯定是個變態！殺人就殺人，還玩得那么花干嘛！”

蘇欣慧分析道:“這些都是做手工的材料。難道兇手是個手工博主?

在第一個拋尸現場，有村民目睹到了一個女鬼。而第二名死者胃里發現的這些東西都是偏女性化的手工材料，看來兇手很可能是女性。”

溫雨瀾反駁道：“兇手應該不是女性。”

“你怎么知道？”

“我們在死者胃部內容物上檢測到了多枚指紋，經過鑒定，大多數指紋是死者的。死者胃里的小物件很可能是死者自己捏的。”

溫雨瀾語氣一頓，“但是我們在一個樹脂做成的微縮蛋糕里找到了一根帶有毛囊的短發。是在樹脂凝固前放進去的。頭發不屬于死者。很可能是兇手的！檢測結果顯示那根頭發是男性的。但是沒有在DNA庫里找到匹配的。”

江寧希的眼睛濕潤了。

她想起了季安暖曾經問過她，“姐，如果我被連環殺手抓了該怎么辦？你會來救我嗎？”

江寧希告訴她要想辦法拖延時間，盡量稱贊兇手，不要忤逆兇手。她很快就會來救她。

“姐，如果拖延不了呢？我是不是該留下點證據幫你抓兇手？怎么留證據呢？這樣吧，我偷偷把他的頭發吃進胃里，法醫解剖尸體的時候就會找到頭發，你們就有證據抓兇手了！”季安暖滿臉天真地說道。

“吃頭發也沒有用，如果沒有毛囊，也檢測不到DNA。再說，兇手不會給你這個機會。”

“哼，那可不一定。”

江寧希眨了眨眼睛，將眼淚憋了回去，她輕聲說道：“那根頭發是兇手的！這是小暖留給我的證據。”

大家都沉默了。

唐進已經能想象到，季安暖知道自己活不下去了，努力為他們留下證據的樣子。

江寧希給出了對罪犯的側寫:“兇手的年齡在25～30歲之間。

他曾經從事吃播行業，現在已經離開這個行業了。離開的原因很可能是他患有嚴重的胃病。

他很可能還患有神經性貪食癥，無法控制自己的食欲，長期暴飲暴食。

他曾經因為吞食硬物進過醫院。最近一段時間，他很可能食道受損，只能通過胃管進食或靠營養液維持體力。

他主觀上并不想殺害死者。他只是想通過觀看死者吃他選擇的物品，再次感受食物的美味。他很可能失去了味覺。

連環殺手挑選目標會先從自己身邊找起，他很可能跟第一名死者有過交集，并且對第一名死者有一定的恨意……”

兇手的特征很明顯，再加上他們得到了兇手的DNA，接下來就是進行大面積的排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