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小明突然拍了一下大腿,恍然大悟道:“紙箱子里躺著的不會是孫博吧?不可能啊,他上個月24號就離開了工廠,怎么會在紙箱里?”
他瘦得跟猴似的,皮膚干黃,說話直噴口水。
江寧希看著他浮夸的表情,總感覺這人嘴里沒一句實話。
林司言道:“最近有人聯系過他嗎?”
“沒有吧。聯系他干嘛。這小子人緣很不好,沒人肯搭理他。他還欠我幾千塊沒還呢,估計也欠別人的,我尋思著他應該是躲債去了。”
“他為什么離職?”
孫小明陰陽怪氣道:“嫌這里工資低唄。”
車間組長道:“偷廠里的東西被開除的。”
兩個聲音同時響起。
孫小明朝車間組長翻了個白眼:問你了嗎?插什么話?
林司言看向車間組長,“他偷了什么?”
車間組長看了一眼孫小明,不敢說話。
孫小明大聲呵斥道:“林警官問你話呢,趕緊說啊。”
“他偷了陳經理的水果手機。本來廠長打算報警抓他,最后是看在孫總的面子上,才放了他。”
“陳經理是你們的業務經理陳歡嗎?”
“不是。陳經理叫陳LUCy。”
“LUCy是她的英文名啊!”孫小明打斷道,“她中文名是叫陳歡。林警官,你記性真好。”
“孫博是你的親戚吧?你有他家人的聯系方式嗎?”
孫小明尷尬地陪笑道:“不是親戚,就是一個村里的。”
他立刻從兜里掏出手機,打電話給孫博的老婆。
“嫂子,是我,明子。我哥他回家了嗎?”
“還回家?都已經好幾個月沒給我打錢了。估計死外邊了吧!這狗東西,不會勾搭野女人去了吧?”
“他最近沒打電話回家嗎?”
“沒呢,我打電話給他,他也不接。馬上孩子就要開學了,學費都沒著落。孫總,你借點錢給我唄,到時候你找他要就行……”
“嫂子,我這邊信號不好,你說什么,我聽不到……我先掛了啊!”孫小明怕被纏上,趕緊摁掉了電話。
他哭喪著臉,哀嚎道:“林警官,完犢子了,死的還真是孫博!”
林司言道:“他離職前有沒有跟廠里的人發生過矛盾糾紛?”
孫小明不假思索道:“沒有啊。”
“那他人緣怎么會不好?”
“他這個人就是個無賴,手腳又不干凈,每次打牌輸了都賴賬。大家都習慣了,沒人會為了幾百塊去殺人啊。”
林司言覺得孫小明這個人非常不老實,刁鉆耍滑,倒是一旁的車間組長看著挺實誠的。
他找了個借口把孫小明給支開了。
孫小明臨走前向車間組長投去了警告的目光。
車間組長是個四十出頭的中年男人,個子不高,看著木訥老實。
林司言問道:“你們下班之后經常喝酒打牌嗎?”
“嗯,”他趕緊澄清道,“但我們只是打著玩的,不是賭博。”
“孫博是什么時候離開工廠的?”
他找出手機,翻了下聊天記錄,然后才說:“7月24號晚上,我們下了晚班回到宿舍后,發現他不見了,他還順走了小劉新買的一雙鞋。”
“他是幾點離開的?”
“不知道啊。他悄摸著就走了,都沒跟我們打招呼。”
“那晚所有員工都加班了嗎?”
“沒有,木工組和縫紉組沒有加班。我們工廠最近的訂單少。那兩組人多,效率高,最近半個月來都沒怎么加班。”
江寧希插話道:“孫博補過牙嗎?”
“這我就不清楚了。不過,他手里有幾個錢就賭掉,要不就買酒喝,應該沒錢去補牙吧。我們這種打工的,哪有這閑錢。”
林司言道:“誰跟他關系比較好?”
“我們管倉庫的張宇跟他關系好,他們經常一起喝酒打牌。兩個人都不是好東西。”他壓低聲音道,“這話別告訴他們啊。”
林司言把張宇單獨叫了過來。
張宇搓了搓手,嬉皮笑臉道:“林警官,你們找我來,是要給我發獎勵嗎?尸體可是我發現的。要是沒我,這集裝箱運去了國外,可就是跨國大案了,查著得多麻煩啊。”
李光耀沒好氣道:“還獎勵?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里面有尸體,故意演這么一出?”
張宇立刻臉色大變,“冤枉啊!我真不知道。要知道,我早就報警了。當時我還摸了一手尸水呢,回去泡了好久的肥皂水,才把味道泡掉的。惡心死我了!”
張宇的表情不像是在說謊。
“你跟孫博的關系怎么樣?”
“不怎么樣。這孫子欠了我好幾千塊,我正想找他還錢呢。”
“最近你一直沒聯系上他?”
“對啊。我都懷疑他跑路了。頭天問我借了三千塊,第二天就離職了。這個龜孫子,竟然坑我的錢!啊,人不會是他殺的吧?不然好端端的,怎么跑路了?”
“案件還在調查中,別瞎猜!”
“哦。”
種種跡象都表明,死者很可能是孫博。
林司言讓孫小明通知孫博的老婆帶著孩子過來認尸。
孫小明滿臉為難,“可他老婆現在沒錢,估計路費都出不起,怎么過來認尸啊?”
李光耀道:“你想辦法解決啊!那是你哥,人現在死在你工廠了,你不得意思意思?”
孫小明不情不愿地“哦”了一聲。
他們又走訪了孫博的同事,他們都反映,他離職那天情緒狀態不太好,而且都曾問他們借過錢,然而他當天晚上就悄無聲息地離開了工廠。
李光耀吐槽道:“他怎么不像是死者,更像是畏罪潛逃的兇手?”
林司言也覺得他的行為不太正常。
畏罪潛逃?江寧希突然想起,孫博是因為盜竊手機被開除的。
她疑惑道:“孫博為什么要去偷陳經理的手機?就算偷手機,偷他同宿舍人的不是更方便嗎?”
“誒呀,打工仔的手機值幾個錢啊,賣都賣不出去!但是業務經理的手機,怎么著也值大幾千吧。這種賭徒,輸紅眼之后什么都敢偷。”李光耀道。
他們去找廠長了解了這件事的來龍去脈。
“當時陳經理去車間拍產品的照片,拍到一半,她發現有款產品沒按照客戶要求去做,就把手機放到一邊,跟組長說了修改意見。
完了之后,她就直接走了,忘了拿手機。結果孫博這個龜孫子,就把手機揣兜里,帶回宿舍了。后來被我們抓了個現行。”
“是什么時候發生的事情?”
“24號下午啊,我們當天就開除了他。”
“陳經理當時沒要求報警嗎?”
“有!她特別生氣,因為她手機里有很多客戶的聯系方式和產品資料,這些可都是商業機密。他偷什么不好,偷這個!”
林司言覺得這個陳歡有作案動機。她作為業務經理,肯定對整個外貿流程非常熟悉,所以才能想出用集裝箱運尸的方法。
孫博曾經偷過她的手機,沒準手機里有什么秘密,導致陳歡不得不對他痛下殺手。
但是陳歡一個人,肯定是無法完成藏尸的工作,她大概率還有幫手。
林司言對廠長道:“你們公司一共有幾個外貿員?”
“就陳經理一個啊。”見警察們不信,曾白趕緊解釋道,“我們和外貿公司合作,不用自己找客戶,外貿公司會給我們訂單。陳經理以前就是那個外貿公司的員工,但是她被裁員了,這才駐扎在我們工廠。”
難怪陳歡跟這個工廠看著格格不入。
“陳經理和孫博的關系怎么樣?”
“他們不認識!在偷手機事件之前,他們都沒說過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