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我懷疑他。”江寧希語氣篤定道，“當時我們給他做筆錄時，我就懷疑他。

縱火癖對與火有關的一切事物都非常感興趣。他們會了解和火有關的知識和信息。

除了縱火本身能讓他感到滿足、愉悅，目睹火災，甚至是參與救火都會給他們相同的滿足。

有一種畸形的縱火行為是縱火者自己縱火，然后打電話報火警，甚至自己參與救火，從而體驗到‘英雄感’。”

林司言恍然大悟道:“難怪李粵在慌忙中能快速找到滅火器，甚至熟練使用滅火器。”

唐進想起李粵滿臉期待地問他，警察哥哥，我這樣的身高，有機會成為消防隊員嗎？我真的，真的很想當一個消防員。

唐進忍不住為李粵說話:“可是李粵想成為消防員，他有這么崇高的夢想，他……他會縱火嗎？”

江寧希輕聲道:“可他的夢想受挫了。”

高中生的身高已經定型了，即使李粵還能再長高，他瘦弱的身材也很難通過體能檢測。

李粵應該也很清楚地知道這點。

江寧希道:“如果李粵真的有縱火癖，那么他不僅會在學校里放火，他家附近可能也頻繁地發生過火災。我們去他家附近調查一下就知道了。”

李粵是未成年人，即使懷疑他，在沒有證據之前，也不能隨便對他進行審訊。他們需要先找到足夠的證據。

李粵家住在老城區，他父母在菜市場旁邊的步行街開鹵煮店。

這條步行街已經快被廢棄了，商鋪破敗不堪，每個店鋪都飽經風霜，灰撲撲的，連招牌都沾滿油污。

地面坑坑洼洼，電線亂拉，各種雜物堆積在過道，存在非常多的安全隱患。

在去李粵家的路上，他們發現路邊有個空店鋪似乎遭遇過火災，店面被熏得烏漆嘛黑，里面的東西也被搬空了。

林司言問對面商鋪的老板，“那邊那個店鋪是什么時候被燒掉的？”

“你說那個按摩店？去年10月份吧，國慶節那會。”

“起火的原因知道嗎？”

“不太清楚。有人說是電線老化起火的，有人說是顧客抽煙把窗簾點著了的，還有人說是顧客老婆去抓奸，一把火點的，說什么都有。”

“為什么要去這里抓奸？”唐進震驚道。

“那地方不太正經。”

“怎么不正經？”

老板打量著林司言他們三個，看他們不像是這附近的居民，瞬間警惕起來。

唐進出示了證件，“我們是警察，來調查案件的。”

老板更不想說了，他打哈哈道：“店都燒沒了，沒必要調查吧？”

林司言冷冷看著他。

老板立刻交代道：“以前那里是個按摩店，據說里面有不正經的服務。到底有沒有我就不知道了，我也沒去體驗過。”

老板娘一巴掌拍他頭上，“你要是敢去體驗，看我不打斷你的狗腿！”

“……”

江寧希問道：“你認識李粵嗎？就是‘李氏鹵煮店’家的兒子。”

“認識啊，這孩子又乖又聰明，還考上了一中，簡直是我們這里的驕傲。”老板嘆氣道，“要是我兒子有他一半好，我就知足了。”

老板娘在一旁道：“可惜了，就是個子不高，不好找對象。”

江寧希又問道：“你們這附近經常發生火災嗎？”

“沒有啊。前兩年倒是經常發生火災。”

“能詳細說說嗎？”

“前年年底，突然接連發生了好幾起火災，不是這個店鋪著火，就是那個過道著火，搞得消防天天來我們這里查，逼著我們整改這里、整改那里，我們整改了大半年，效果是不錯，起碼沒發生火災了。

沒想到，去年國慶假期，那個按摩店起火了。消防又讓我們整改了一通。”

唐進指了指頭頂雜亂的電線，又指了指過道里的雜物，“這是整改后的？”

“是啊。沒辦法，這些都是歷史遺留問題，能整改成這樣，已經很不錯了。”

“……”

江寧希道：“整改之后，就不怎么發生火災了？”

“是啊。大家用火用電都格外小心了，我們抽煙都必須摁滅才敢扔地上。”

“那些火災沒有造成人員傷亡嗎？”

“沒有，都是白天起火，很快就被人發現，撲滅了。最嚴重的那次，差點出人命，好在有人及時打119，這才把人救了出來。”老板一拍大腿道，“就是你們剛才說的李粵報的警。消防員還去他學校給他頒獎狀了。”

林司言和江寧希對視了一眼。

看來江寧希的推測是對的。

他們又去了李粵家。

現在臨近中午，他家的鹵煮店卻沒什么生意。

他家的店鋪看起來很破舊，桌子和碗筷都油膩膩的，收拾得倒是挺整潔的。

李粵爸爸翹著二郎腿在看手機。李粵媽媽正忙著備菜。

見有人來了，李粵媽媽大聲道：“客人來了，你還不快來招呼一下？”

“你是死人啊，你不會招呼？”李粵爸爸屁股都沒挪一下。

“你沒看我正忙著備菜啊。你就知道天天刷手機。有本事你跟手機里的美女去過啊！”

“我倒是想啊。這不是沒錢，美女不跟我嘛！”

李粵媽媽放下菜刀，忙過來招待林司言他們。

唐進出示了證件，并說明了來意，“李粵在學校受了點傷，我們想調查一下他的同學關系，看看兇手是誰。”

李粵媽媽為難道：“我們成天忙著做生意，對孩子在學校里的情況也不是很了解。”

“我們可以去他房間看看嗎？”

“可以。就在二樓。我帶你們去。”

李粵的房間很小，還很昏暗，但是收拾得整潔有序，床單、窗簾都是暖色系的，看著很舒服。

他的書桌上擺放著幾個消防員的樹脂玩偶，被擦得很干凈，還用小的玻璃罩子蓋住了。

江寧希問李粵媽媽，“李粵很喜歡消防員嗎？”

“是啊。他從小就特別喜歡，他說他長大后也要成為消防員。”李粵媽媽嘆氣道，“可是他那個身高，隨了他爸，估計是長不了了。”

“他爸爸是不是去過街角那個按摩店？”江寧希問了一個具有冒犯性的問題。

“你……你怎么知道的？”

“他是不是還……”

“那個混蛋，之前天天去那里私會女人。還好那個店被一把火燒了，不然家底都要被他搬去那里了。”

江寧希突然明白李粵的放火動機。

林司言檢查了李粵的房間，并沒有找到蠟燭。他問道：“你家有蠟燭嗎？”

“蠟燭？有。過年祭祖的時候買了一些，就放在儲物間里。”

林司言問她要了一些，拿回去跟現場找到的蠟燭燃燒物進行比對。

李粵媽媽終于意識到有些不對，她不解道：“你們要蠟燭做什么？”

林司言隨便找了個借口：“點熏香。”

“……”

離開李粵家，唐進嘆氣道：“兇手不會真的是李粵吧，可他……”他還是希望李粵是無辜的。

江寧希分析道：“他放火的動機不是為了破壞，而是為了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