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又給二號床的孟凡宇做了筆錄。

他是體育生，靠特招進來的，他身材高大，說話不是很利索，經常考班級倒數第一。

他的口供跟夏陽陽的差不多，沒有提供什么有用的線索。

根據幾人的口供，嫌疑最大的還是宋秦漢。

他們剛給孟凡宇做完筆錄，就聽到外面傳來了一陣喧鬧聲。

“是不是你放火燒傷我家子維的?小小年紀，竟然這么惡毒！”

校長室門口，一個穿著名牌套裝的女人拉住宋秦漢的衣領，她先是狠狠打了宋秦漢一巴掌，又拽著他惡毒咒罵起來。

宋秦漢像個木偶娃娃一樣，任由她廝打咒罵。

“我家子維要是毀容了，你這張臉也別想要了！我會找媒體曝光你這個超雄。讓你社會性死亡。”

寧子維的媽媽帶著一大群親戚來給學校施壓，必須要嚴懲引起火災的兇手。

得知起火的床鋪是宋秦漢的之后，她就揪著他不放，務必要學校開除宋秦漢。

現在正是傍晚吃晚飯的時候，樓下圍了一群學生看熱鬧的學生。他們都對宋秦漢指指點點起來。

“聽說了嗎，宋秦漢放火燒寢室了。”

“據說他是想燒死寧子維，結果把楊珺和李粵也給燒傷了。”

“是不是因為寧子維搶了他的第一，所以他肆意報復?這人的妒忌心也太強了吧。”

“我早就覺得他精神不正常，每天獨來獨往的，有大病！

”

班主任攔在宋秦漢面前，“子維媽媽，火災的起因還在調查中，您先不要著急，一旦有結果，我們會通知你的。”

寧子維媽媽戳著宋秦漢的腦門道:“還調查什么?火是不是從他的床上燒起來的?是的話，就是他的責任！他還跟我家子維吵過架，沒準他就是惡意放火報復。”

宋秦漢爸爸忙和稀泥:“應該是意外事故。醫藥費我們家會賠的。”

“賠錢就想了事?我缺你們這點醫藥費嗎?”

啪，宋秦漢的爸爸反手就扇了宋秦漢一巴掌。

“還不跟人家道歉！都怪你，為什么要偷偷帶違禁電器進寢室?現在釀成了火災，你還不跟子維媽媽道歉?”

宋秦漢的臉被打得紅腫，但他卻沒有什么情緒反應，他平靜說道:“警察的調查結果還沒出來，你們現在說的每一句話都是對我的誹謗。請跟我道歉。”

啪，宋爸爸又狠狠打了他一巴掌，“你讀書讀傻了?竟然敢跟我這么說話嗎?快道歉！”

班主任又趕緊去攔他。

“宋曉東，你的行為已經構成了家暴。”宋秦漢提醒道。

寧子維媽媽在一旁煽風點火，“你看看他這囂張的態度！你兒子肯定是反社會人格！你快送他去精神病院看看吧。別下次把你家給點了。”

宋爸爸臉色一變。宋秦漢從小就性格扭曲，沒準他真能做出這種事。

宋秦漢看著他爸爸的表情變化，眼里閃過一絲失落。但他很快又恢復了無所謂的態度。

林司言他們趕緊過去調解他們的矛盾糾紛。

他把宋秦漢拉到他身后，對那些家長解釋道:“我們是負責調查這起案件的警察，現在事情還沒調查清楚，請不要胡亂懷疑學生。”

寧子維媽媽看了他們一眼，滿臉不悅，“都一天了，還沒調查清楚嗎?我看你們是想聯合學校包庇這個小畜生吧！”

宋秦漢立刻對林司言他們道:“警察同志，你們聽到了吧，她侮辱我。我要告她，到時候請你們幫我作證。”

寧媽媽不屑道:“你告啊，我老公是知名律師，你看看你能不能告得贏。”

她還指了指林司言他們，“你們要是敢作假證包庇他，我讓你們沒工作！”

班主任和校長忙安撫她，宋秦漢的爸爸也一個勁地給她道歉，勸了好半天才把她勸走。

他們走后，宋秦漢面無表情道:“她故意把我拽出來，鬧這么一通，為的就是把我的名聲搞臭。”

唐進覺得宋秦漢有點可憐。唐進也是單親家庭長大的，但是他媽媽和他的家人都很愛他，他無法想象，如果是自己遭遇這一切，該有多絕望。

唐進安慰他，“等調查結果出來了，如果兇手不是你，我們可以當眾為你澄清。”

“一塊白布被沾染上污漬，再怎么洗也不會干凈了。”宋秦漢聳聳肩，“不過沒關系，這些事情影響不了我。我要去學習了。”

宋爸爸送走寧子維媽媽后，又折返回來，他一把拽住宋秦漢，“跟我回家。”

宋秦漢收回手，“我還要上晚自習。”

“你把寢室都給點了，你還想上課?走，跟我回家。”

宋秦漢看著他，反問道:“哪個家?你家，還是爺爺家?爺爺死了，他的房子被你們賣了，我回不去了。”

“宋秦漢，你就這么跟爸爸說話的嗎?”

宋秦漢面無表情道:“你把我拉回家，不怕我一把火把它燒了?”

“你……”

宋秦漢沒搭理他爸，去食堂吃晚飯了。周圍的同學對他指指點點，但他毫不在意，依舊淡定地吃飯、上課。

宋爸爸對林司言他們道:“警察同志，他還是個孩子，難免會犯錯，你們如果查到什么，報告能不能往意外事故寫?他還這么小，他不能有污點。你們想要什么，都好說……”他隱晦地暗示道。

宋曉東是公司高管，收入很高，并不缺錢。

江寧希打斷他:“你就這么不相信自己的孩子嗎?”

“我……可是他……這孩子打小就心理扭曲。”

“那你為什么不帶他去看心理醫生？為什么不好好教育他？”

“你這話說得，好像他放火是我的錯一樣的。手長在他身上，我還能綁住不成。”

“我們會公正調查的。”林司言強調道。

走去停車場的路上，唐進嘆氣道:“宋秦漢好可憐啊。”他又忍不住懷疑，“兇手不會真的是他吧。他生長在這種家庭環境里……”

江寧希打斷道:“可他似乎并不覺得自己可憐。他是一個很理智的人。他可以合理化自己的情緒。”

林司言看著她，反駁道:“但這種狀況很不健康，長期壓抑自己，情緒缺乏出口，遲早會出問題吧。”

林司言覺得，宋秦漢很像極端化的江寧希。他們都喜歡掩飾自己的情緒。用理智壓抑情緒。

江寧希打開車門，她本來想上車，余光卻看到寧子維的媽媽抱著一個穿著西裝的男人哭了起來。

她目光一頓。

那個男人四十多歲，但依舊長相英俊，他溫柔地安慰著他懷里的女人。

這個男人很眼熟。

她想起媽媽曾經拿著一張照片，指著上面的男人，苦苦哀求她，“希希，這個就是你爸爸，你幫我找到他好不好?你幫我問問他，為什么他一直不來找我們?”

時間太久了，她已經快忘記那個人的樣子，但此刻卻突然記了起來。

他老了一點，但相貌沒什么變化。

為什么?還能是為什么?那個愚蠢的女人，為了她可笑的愛情，葬送了自己的一生。

“江寧希，你為什么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