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芝聽著老五的說話聲有點喘，還當他是路上跑得急。

而老黃卻看見，他右臂上皮袍子破了，鮮血染紅了里面的羊毛，他的腿上還插著支箭頭。

山子那張比女人還秀麗的臉上蒼白一片，左臂不自然的垂著，似乎是脫臼了。老小也是一臉的血，不知道傷哪兒了，一雙眼睛冰冷異常。

他們三人都受了傷，老黃立即一撥馬頭，將他們往山坳里帶，到了一處極為隱蔽的山凹處，幾人下馬，開始默不作聲的處理傷勢，包扎傷口。

不多久，秀才他們也找了過來。

林芝看他們，每人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傷口，她上前，默默地幫著包扎完，然后就呆在一旁默默的整理著自己的裝備。

隊友們大多都受了傷，他們得留下，可是自己得去救父親。

林芝想起剛剛看到的景象，雙目赤紅。她將布條緊緊的纏在手上，正想要獨自離開時，聽見老黃說道。

“我剛看了下，魏水河大營和東、西兩大營都沒來支援。要么是這三座大營都遇上了敵軍，要么是那三邊還不知道信。但寧州城這么大的動靜，我不信他們那邊不知情。寧州城內的守備大營應該還能撐一撐，秀才，你說，我們現在是分頭去搬援兵，還是怎么？”

林芝被他的話吸引，轉過頭來怔怔的看著他，停滯不動的腦袋慢慢活過來，順著老黃的話，看向秀才。

秀才看看林芝，一臉的低沉。眼前的局面，他也不知道該怎么辦了。但有一條，不能做無謂地犧牲，死，要死的值得。便是作鬼，也要拉上兩個，才不枉這身血肉存活一世。

“別看他們這次來了這么多的人，他們的糧草帶得可不多。”

秀才說著，將一條牛皮筒子丟在當中一塊石頭上，指著說：“這是我從他們那邊搜到的，里面沒有多少糧。這還是他們派出來的哨兵身上的糧袋，他們身上都沒多少，那些攻城的人呢？”

眾人聽了，有的想到點什么，有的不明所以。

“他們平時本就是分散而居，這時聚了這么多人，糧草肯定供應不上，這也是他們同時攻打青崖堡、角屯堡、黑石堡、寧州城的原因。我想派人往魏水河和西大營去看看，若是能找來援兵，寧州城可解。”

他們都知道林芝有兩位兄長在魏水河大營和西大營，若要找援兵，這兩處可去看看。而這三處大營本來就有拱衛寧州城的職責，此時寧州城被圍差點破城，這三大營卻一點動靜都沒有，讓秀才不得不往壞里想。

老黃立即說：“老小，你去西大營。山子你去魏水河。你倆都只去看看，不成立刻回來。”

兩人稱是，連忙起身騎上馬奔了出去。

林芝說道：“就算有援兵，他們過來還要一時，我們卻可以打他們個出奇不意。”

“打穿插。”

當下，幾人圍在一起，細細研究起來。

……

“此一戰，生死難料。家中尚有父母弟妹要贍養的可退。”林芝說道。

老黃看看自己的兄弟，沒有做聲，林海看看林江，荷花幾個卻看著林芝。

“正是非常時刻，我們自是一同共進退。”秀才說道。

荷花也說道：“小姐，我們跟著你。”

林芝眼含熱淚，看著面前聚攏在一起的戰友們，心情激蕩。

林芝沉聲命令，

“上馬”

林芝一馬當先，朝著敵軍步兵側翼沖去，其他戰友也急速跟上。

……

林芝伏在馬背上，手里緊握著長槍，槍尖上還在滴著血珠。她打頭陣，與身后的隊友排成楔形，從敵軍的步兵長陣中穿插而過。

“西北三里，北戎游騎過來了。”老五大聲喊道。

老黃沒回頭，右手沖后面的人做個轉向的手勢。

“左突！”由他打頭變換隊形，林芝緊隨他馬后，往東回撤，迅速脫離戰場。那隊游擊跟著追了一陣，隨后放棄追擊退了回去。

……

眾人跑到一處山包后，翻身下馬，荷花幾個立即在外圍警戒。

秀才從懷里掏出一張地圖鋪在地上，指著上面的寧州城說道：“北戎的主力集中在東門和南門，西門只有少量牽制部隊。北戎的糧草在營地北面，前面這里，我懷疑是主帳。”

地圖上有秀才做的標記，大家看得分明。

老黃立即看著他問，“你看清楚了？”

“不肯定。”

虎子說道：“可我們只有十二個人，燒糧草可以，要打主帳，怕不是嫌命長了。”

老黃嘿嘿一笑，說：“誰說我們要打主帳。傻子都知道的，我會不知道。”

虎子氣得沖他直瞪眼。

風雪早已經停了，可是天氣還是很冷。他們這隊人也是人困馬乏，這樣拖下去整隊人都會危險。

老黃想玩票大的。

夜里，老黃悄悄隱在黑暗里，如壁虎般吸附在墻壁上，迅速攀上寧州城城頭。兩刻鐘后，他又從隱蔽的出口出來，與尸堆后面躲藏的虎子會合，往黑夜深處跑去。

……

北戎的輜重營設在騎兵營前面，與主帳緊鄰，屬于北戎營地中心地帶。正是如秀才和老黃猜測的那樣，他們這次用最后的糧草來打這場仗，不可能把糧草放在外圍的地方。

今年的天氣異常，他們出發時還沒變天，不想到了這里竟然開始下起雪來。也正因為下雪，夜里寒，怕把馬凍著。北戎在背風的林子后搭了片木棚，給戰馬休息用。

虎子悄摸著摸到馬棚處，不多時，馬棚著起火來，老黃、林芝、荷花四處放火。火遇著油立即燃起，那些馬受驚，不住踢打圍欄，有烈性的沖了出來，有慢一步的，或被燒、或被木頭砸傷。北戎士兵來救，虎子幾人立即潛進去，射出幾支火箭，將北戎糧草點燃。

他們來時說好，點了火就跑，不管燃不燃。

林芝和荷花點了火就往回跑。老黃最先到會合地，林芝看見他時，聽見后面傳來打斗聲。

一回頭，虎子叫人纏上了。

她正要回頭去幫，被老黃叫住。老黃拉滿弓，連射三箭，箭無虛發。虎子脫困，立即朝他們跑來，不想后面又追出一伙北戎士兵。

老黃幾人立即翻上馬，往寧州城的方向跑去。

后面的追兵越來越多，老黃幾人頭也不回直往西城門那兒跑。

寧州城西城門這時打開，北戎騎兵看見前面的人進了城門，本來打轉馬頭都要回返，聽著里面的人，不知為什么驚慌失措的大喊大叫，本來要關閉的城門不知為什么卡住，進門后的老黃幾人在城門口下了馬，忙著要關門，可門卻關不上，他們立即撥回馬頭，揮舞著手中的大刀沖了進去。

不多時，老黃幾個從西城門內騎馬跑了出來，往山里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