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小七驟然僵住,唇瓣翕動數(shù)下,終究沒能擠出半個字。
“大人知道你懷了身孕,高興得像個孩子一般。
但知道你不想要孩子,想悄悄拿掉他的骨肉,又差點兒被氣瘋掉。
老頭我雖然不知道您為什么那么恨大人,但大人是真的稀罕你。
為你掏心掏肺,連命都可以舍去。
所以……
夫人,求求你,對他稍微好一點點,行嗎?”
初小七眉頭緊蹙,滿臉震驚的抬頭問管家。
“誰說的我要背著他落胎?”
曲管家對著桌子上的藥包點了下頭,“喏,過來給你診病的大夫說,你那些草藥里面有多種墮胎藥物。”
初小七深深的嘆了口氣,現(xiàn)在她終于知道,紀(jì)景軒為什么會那么瘋了。
原來是以為自己要打掉他的孩子,以此報復(fù)鳳家。
不過她一直都不明白,這紀(jì)景軒就因為最初鳳家不待見他,所以才那么大的仇和恨嗎?
至于嗎?
她感覺那家伙肯定還有事情瞞著自己。
等他回來了,自己非得撬開他的嘴,問個清楚。
初小七懷孕,曲管家將注意事項交代下去,整個府里都充滿了喜悅。
下人們?nèi)齼蓛傻膰谝黄鹫f笑,猜測小主子的性別,幻想著的他們的長相,是像初小七還是像紀(jì)景軒。
當(dāng)然,這份喜悅可不包括西偏院。
魏雪瑤知道初小七懷孕了,氣得差點兒將房頂給掀了。
這次屋里的家具,那可真是沒有一件完整的。
就連放在角落的恭桶,都被她砸得稀巴爛。
辛辛苦苦策劃一番,非但沒有將初小七干掉,還讓她在府里的地位水漲船高。
“小姐,你打砸這些個物件做什么?
你總是那么浮躁,生怕別人不知道你恨極了這府里的當(dāng)家主母嗎?
她不是懷孕了嗎?
這么喜氣的事情,你怎么能裝作不知道呀?
明天,你就給她送點兒補(bǔ)品過去,讓她徹底不孕不育。
再不行,約她去湖邊散散步,有利于孕期胎兒健康成長。
畢竟,這湖邊的意外,數(shù)不勝數(shù)……”
魏雪瑤還真把丫鬟的話給聽了進(jìn)去。
對呀,能懷就能掉,有啥大不了的?
“不過,要是被軒郎知道的話,我怕是沒有什么好果子吃。”
丫鬟冷笑一聲,陰狠的道:
“怕什么?
初小七沒權(quán)沒勢,大人就算是知道被你設(shè)計滑胎,又能如何?
沒有娘家撐腰,這啞巴虧,她也只能自個兒默默的消化。
你是丞相的千金,計相大人再生氣,還能殺了你不成?
而且,日后初小七不能懷了。
我就不信,計相大人為了延續(xù)香火,能一直不碰你!”
說到這兒,魏雪瑤頓時來了精神,巴不得現(xiàn)在就一腳踩在初小七的肚子上,將她肚子里的那孽種踩死。
主仆三人坐在地上,嘀嘀咕咕的商量了一個晚上。
安祿在莊子上焦急等待著,自己的“意外之喜”。
結(jié)果等到次日凌晨,嬤嬤都來給她梳妝了。
仍然沒等到她的意外之喜,也沒等到鳳家人來給她送嫁。
從嬤嬤嘴里得知,昨日計相帶兵上門與鳳家人打架,雙雙被皇帝關(guān)進(jìn)了天牢反省。
她一口老血差點兒吐出來。
怎么早不打晚不打,偏偏在自己出嫁的頭一天打?
沒有親人送嫁,這讓她的臉要往哪里擱?
其實這還不算什么。
出門后,她看見門口只有一輛灰撲撲的小馬車,后面一件嫁妝都沒有,一種不祥的預(yù)感頓時涌上心頭。
她滿臉焦急的問送嫁嬤嬤,“嬤嬤,我的嫁妝呢?”
嬤嬤滿臉疑惑的看了安祿三秒,反問道:
“你在莽洲的時候,夫人不是給了你五十金,讓你自己采購嫁妝嗎?
你的嫁妝呢?”
安祿頭暈?zāi)垦#_步虛扶的連連后退。
鳳家怎么能這樣,真的一點兒嫁妝都沒有給她準(zhǔn)備?
她咬了咬后槽牙,轉(zhuǎn)身就往庫房跑去,瘋狂的將鎖頭砸開。
既然鳳家不仁,就不要怪她不義。
不給,她就硬搶……
反正她進(jìn)了南陽王府的大門,上了皇家玉蝶,那就是皇族。
鳳家人能奈她幾何?
一刻鐘后,她神情呆愣的跪坐在地上,看著裝滿食物的箱子又哭又笑。
這會兒她終于知道,每隔一段時間,從皇城和碼頭拖回來的這些大箱子是干什么用的了。
——是用來運(yùn)輸食物,供莊子上的工人吃喝的。
跟自己所想的嫁妝,半毛錢關(guān)系都沒有。
她還坐在地上悲悲戚戚,兩把刀刃壓在她的肩膀上,身后傳來冰冷的聲音。
“馬上就要出嫁了,居然還跑來盜取庫房食物,真是不知羞恥。
就你這樣的人,南陽王娶進(jìn)門簡直就是拉低了他王府的門楣。
起來,趕緊滾出去……”
鎮(zhèn)北軍的語氣十分的強(qiáng)勢,嚇得安祿直打哆嗦。
她沒有任何的理由為自己辯解,只有跌跌撞撞的從地上爬起來,被押著往外走。
走到門口,嬤嬤一臉輕蔑的看向她,不悅的道:
“我真是搞不懂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不想嫁就早點講,我們好通知老爺?shù)酵醺ネ擞H。
心心念念的要嫁進(jìn)南陽王府,卻又在臨出門之前跑去偷盜庫房,耽誤吉時。”
安祿聽到嬤嬤的話,厲聲吼道:
“你休要胡言,誰說我不想嫁了?”
嬤嬤被吼這一聲,立刻就不愿意了。
看都沒多看安祿一眼,轉(zhuǎn)身就回了莊子。
另外一個送嫁嬤嬤見自己的老姐妹回去了,對著安祿翻了個白眼,也轉(zhuǎn)身離開。
安祿呆住了,這沒有送嫁嬤嬤,又沒有媒婆,自己這要怎么嫁?
但都已經(jīng)將人給得罪了,再去求,耽誤時間不說,人家也不愿意。
她轉(zhuǎn)頭的瞬間,馬夫也牽著馬車回了莊子的馬廄。
“啊……,鳳家人太過分了,等我進(jìn)王府后,一個都不會放過……
啊……”
她還站在原地大吼大叫,就被人一腳踢在屁股上,一個踉蹌摔在邊上的草叢中。
“我是鳳家的三小姐,你敢欺主?”
“當(dāng)著我們的面說不會放過鳳家的每一個人,你真當(dāng)我們死了不成?
三小姐?
我呸……
一條養(yǎng)在鳳家的毒蛇罷了。
嫁進(jìn)南陽王府你就是皇族了?
想得美……
等著吧,你的報應(yīng)還在后頭!”
一個年輕的士兵,拿著長矛指著安祿,憤憤不平的怒吼。
安祿聞言,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難道鳳家真的已經(jīng)全都知道了?
“小智,跟她廢話那么多做什么?
給她一匹馬,趕緊將人送到城門邊交給南陽王府的人,我們這邊就算完事了。”
叫“小智”的年輕士兵,冷哼一聲轉(zhuǎn)頭,去馬廄里面牽了一匹高頭大馬出來。
“我不騎馬,我不騎馬……”安祿十分抗拒的連連往后退。
她已經(jīng)懷孕幾個月了,騎馬跑幾十里路,這不是要她的命嗎?
而且,她不會騎馬……
兩個士兵對視一眼,想了想,為了不耽誤時間,還是將馬車牽了出來。
結(jié)果人家馬夫不愿意給安祿送嫁,讓她們自己駕馬。
暫且說安祿今天出嫁,不宜駕車,就算能駕車,她也不會呀。
小慧就更不用說了,啥都不會。
在將軍府生活的這十幾年,除了繡花,舞文弄墨,這主仆二人武將有的技能,一樣不行。
小智眉頭緊蹙,想了想,罵罵咧咧的從馬廄里面牽了一頭小毛驢出來。
“這個總行了吧?
再不走,王府那邊怕是要退婚了。”
安祿看看天色,的確再不離開的話,今天這婚事怕是要黃了。
在小慧的攙扶下,她坐上了毛驢,咬牙切齒的將鳳家所有人,在心里詛咒了個遍。
毛驢走得本來就沒有馬快,安祿要護(hù)著肚子,又不會騎驢,那走得更慢。
原本騎馬兩刻鐘就能到城門,結(jié)果她是從天黑一直走到日曬三竿,才走到城門口。
比預(yù)計的時間晚了一個時辰。
南陽王早就等得肝火冒,快想要發(fā)火了。
晃眼間看到一頭小毛驢,馱著一身普通紅嫁衣的女人,搖搖晃晃進(jìn)了城。
他還以為是哪家平民娶親,原本還沒有放在心上。
但看到牽著毛驢背著包袱的小慧,還有后面跟著的兩隊士兵時,他傻眼了。
——這他媽的是怎么回事?
“參見南陽王!”
鎮(zhèn)北軍見到南陽王,趕緊一躍下馬,禮貌的請安。
南陽王瞠目結(jié)舌的伸手,指著安祿的這一身行頭,半天說不出話。
“這,這,這……
是安祿?”
蓋頭下面?zhèn)鞒霭驳摽蘅尢涮洌醪唤L(fēng)的聲音。
“王爺,是妾身。”
“你這一身行頭是怎么回事?”南陽王蹙眉,冷聲問道。
“王爺,妾身不得姐姐喜歡。
所以她下旨讓妾身只能穿這一身出嫁,以此羞辱妾身。”
“那嫁妝呢?”
“府里都聽從姐姐的,未給妾身準(zhǔn)備嫁妝。”
南陽王咬牙切齒,鳳家真是欺人太甚,這不是明擺著“啪啪啪”打他南陽王的臉嗎?
“胡說八道……”
站在身后的小智,怒氣沖沖的站出來指責(zé)安祿。
“安祿小姐,你知不知道你的這番話,會給南陽王府和鎮(zhèn)北大將軍府,造成多大的誤會?”
南陽王一聽,事情有內(nèi)情,疑惑的看向小智。
小智也沒有等他問話,便開口道:
“安祿小姐,嫁衣的事情當(dāng)真是皇后娘娘故意為難你的?”
安祿手心緊緊的拽著手帕,狠狠地咬著后槽牙,恨死了小智。
主子說話,什么時候輪到一個下人插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