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房門輕輕從外面推開,初小七不用抬頭,都知道是誰。
紀景軒進屋后,走到一片狼藉的梳妝臺面前,輕手輕腳的收拾剛才摔破的瓶瓶罐罐。
全部收拾了,確定地上沒有玻璃渣子,才躡手躡腳的上床,小心的將初小七摟進懷里,掖好被子睡覺。
溫熱的氣息拂過耳畔,初小七沒有推開紀景軒,睫毛在黑暗中輕顫,心里實在是五味雜陳。
五更天,曲管家過來小聲的敲門,紀景軒動作輕緩地起身穿戴。
臨出門之前,還像往常一般,把初小七今日要穿的衣服找出來,折好放在枕頭邊。
俯身親親她的柔軟的小嘴,掖好被子,才起身出門去上朝。
他的一舉一動,初小七都知道。
想到日后,他會對其他女人做著相同的事情,眼眶頓時酸脹不已。
這家伙明明就要迎娶新婦了,還這樣對她,真是壞死了。
等國事塵埃落定,她一定要趕緊離開這個大壞蛋,走得遠遠地,眼不見心不煩。
朝會上,因為生產和賦稅,還有國家基礎建設要出錢的問題,紀景軒又將整個朝堂都得罪了個遍。
就連丞相都沒有放過,舌戰群雄,把眾臣氣得七竅生煙。
皇帝坐在高臺上,惆悵不已。
自家弟弟莫不是得了初小七說的,那啥更年期綜合癥了吧?
看誰都不順眼,都想要懟上兩句。
自己這里每天彈劾他的折子都快要堆成山了,整得自己頭疼不已。
晚上回去還要飽受媳婦兒的摧殘——他也實在是太慘了。
弟弟再那么作下去,他怕是要按不住自家媳婦兒了。
果然,退朝后,鳳語霜聽說紀景軒又在縮減軍用開支,一氣之下拿著棍子,站在官員下朝的必經之路上等著。
一見到紀景軒,掄著棍子就向他舞去。
紀景軒手里沒有兵器,被打得節節敗,退毫無還手之力,身上多處受傷。
皇帝帶著萬福趕過來,見紀景軒被打趴在地上,真是怒了,一把搶下鳳語霜的棍子丟在地上。
結婚幾年以來,第一次對鳳語霜黑臉。
把鳳語霜吼得一愣一愣的,整個人都懵了。
紀景軒被送回家,初小七看到他滿身的傷,給心疼壞了。
拿著牌子,沖進宮去把鳳語霜說了一頓。
“我說鳳語霜,你做事兒能不能別那么粗魯,從小到大都這個樣子。
打一頓,他就能不縮減軍用開支了?
你確定明個兒他不會翻舊賬,直接將鳳家和文家又給丟進天牢?”
鳳語霜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怒吼道:
“他敢……”
初小七冷哼一聲,“他有啥不敢的,這事兒他又不是沒有做過?!?/p>
“若不那老色批護著,老娘早就將那紀狗賊給宰了……”
“然后呢?
宰了他,你被關進冷宮,牽連整個將軍府和太傅府?”
鳳語霜聞言,抿著嘴低頭不語。
“鳳語霜,做事以前能不能多動動腦子?
別整天覺得自己會點兒功夫,天上地下都唯你獨尊的模樣。
你不為自己想想,也為你兒子想想行嗎?
自從我把你兒子救回家,都是他在帶,把屎把尿都是他。
病了,抱著孩子整宿整宿在屋里轉悠都是他。
將孩子抱在懷里,讀書認字,抓著孩子小手一筆一劃寫下“國泰民安”的也是他。
你不念及其它的,至少看在孩子的面上,你也不能將人給打成那個樣子?!?/p>
初小七那么一說,鳳語霜心中頓時感覺內疚不已。
“還有,其實我不愿多管你們夫妻的事情。
畢竟我的夫妻關系處理得也不是很如意,但我想給你講一個曾經好友的故事?!?/p>
她把丁云如和陳震海,還有卡莉兒的故事,講給了鳳語霜聽。
“鳳語霜,這是個男權至上的封建時代。
我們沒有能力改變,這個社會男人三妻四妾的普遍性。
但我們能管好自己,在婚姻中為自己爭取最大利益。
皇上現在寵愛你,你可以肆無忌憚。
若是后面他對你失去了新鮮感,喜歡上了新人,你還能如此的放肆?
等到了那個時候,別說你在宮里舞刀弄槍,追著朝臣喊打喊殺。
即便你坐在那里什么都沒做,他看到你都覺得惡心厭惡。
巴不得將你打入冷宮,將文家和鳳家連根拔起。
這種例子,在各國各朝各代還少嗎?
你既然坐在這個位置,就請你發揮好這個位置該有的職責,給孩子做出個榜樣……”
鳳棲宮里的對話,被帶著大將軍來說教的皇帝翁婿聽到。
皇帝心里感動弟弟給自己帶兒子之余,還感慨這個皇帝之位,果真還是應該弟弟來坐。
很明顯,初小七比鳳語霜更加合適坐在皇后的位置上。
若不是那場宮變,自己應該不會娶鳳語霜。
弟弟順利登基的話,鳳家與弟弟年紀匹配的,也只有最小的鳳語汐,還有那個養女。
養女是不可能登上后位的,最后還是只能鳳語汐嫁給弟弟為后。
說明這兩人的緣分,那都是命中注定了的。
無論怎么折騰,最后還是會走到一起。
紀景軒被打了,原本還想著要怎么報復回去。
但看到初小七和孩子們那滿心滿眼的心疼,又感覺這頓打,挨得值。
初小七不僅跑宮里去為自己打抱不平,回來后還親力親為的伺候喂藥。
孩子也是又喂水果,又喂零食的,關心得不行。
皇帝那更不用說了,好藥材一箱一箱的往計相府里面抬。
在家休息了七八天,可把他給幸福壞了。
魏雪瑤聽說紀景軒被打了,跑到計相府來看他。
門房不讓她進門,她又準備耍那未來女主人威風。
結果才皺了個眉頭,就被曲管家三兩句話給說走了。
她回家后,越想越生氣,跑去跟丞相夫人商量,將定在三個月以后的日子,改到了半個月后。
魏丞相沒管她們,只要能進計相府就行,就算改明天出府他都沒有意見。
上門去做個妾室,沒啥好操辦的,也沒發請帖通知誰。
時間久了,你不說,朝堂的人也就都知道。
丞相府的人,將婚期變更的帖子送到計相府,那邊也沒回話行還是不行。
魏雪瑤母女就決定按照這個時間出門。
丞相府遞來原定的時間和修改的時間,紀景軒壓根都不知道,帖子全在曲管家的手里。
曲管家知道紀景軒無所謂魏雪瑤的事情,便沒有跟他說。
只是按照他的交代,把最靠西面的一處小院收拾出來。
家里也沒做什么喜慶的布置,紀景軒也不會允許布置,不想讓初小七有半點兒不適。
一轉眼,到了魏雪瑤出門的日子。
這母女二人,特意選了一天休沐的日子。
其一,方便魏丞相送女兒出門。其二,大張旗鼓的走街串巷,告知眾人,丞相府的小姐,嫁到了紀家。
可遺憾的是,從天不亮,魏家一家子等到天光大亮,都沒見紀景軒過來接親。
這可把丞相一家子氣得夠嗆。
雖說當時的確講好的,一頂小轎抬進門即可,但魏雪瑤畢竟是丞相之女。
紀景軒總不能一點丞相的面子也不給吧?
誰知道,他還真不給。
眼看吉時就要過了,相府實在沒法,只有甩一柄鞭炮打個響聲,魏雪瑤自己上門。
一頂大紅色的花轎,后面跟著一排嫁妝,在儀仗隊聲勢浩大的造勢下去了計相府。
這么大的陣仗,很快就引起了街道百姓和正在閑逛官員的注意。
大家心里都納悶——這么大陣仗,是朝中哪個官員嫁姑娘,他們怎么都沒有聽說呢?
送親隊伍后面,很快就跟了一大群看熱鬧的人,想看看是誰家的姑娘,要嫁到哪戶去。
跟著,跟著,就看到花轎在計相府門前停下。
這吃瓜群眾納悶呢,這姑娘是要嫁給計相?
計相不是有正妻嗎?而且傳言兩人特別恩愛……
那這姑娘是來唱哪出的?
難不成是計相在外面的桃花債,被人家逼婚上門了?
結果很快就打消了這個猜測。
就計相那個奸臣,除了魏雪瑤整日對他糾纏不休的,其他家那個好姑娘能看上他?
再說這計相府看著冷冷清清的,也不像是要辦喜事兒的樣子。
連媒婆都看傻眼了,隔著矯簾帶著幾分忐忑問魏雪瑤:
“魏小姐,丞相府確定沒有搞錯人和時間嗎?
確定是定在今日,你與計相大人喜結連理?”
轎子里的魏雪瑤,正心情激動的等著紀景軒出來踢轎門,牽著她出轎子去拜堂成親。
聽到媒婆的問話,她一時半會兒沒有反應過來,嬌羞的答應,“沒錯,卻是今日……”
媒婆轉頭抬眼上下打量計相府大門,納悶的問道:
“嘶……,魏小姐,可計相府可不像要辦喜事兒的樣子呀。
宅門緊閉,連對紅燈籠都沒有掛。
你確定真的沒有弄錯時間?”
魏雪瑤聞言,猛的回過神來,抬手撩開轎子的窗簾,拉起蓋頭往外看。
這一瞧,一口老血那點兒噴出來。
紀景軒還真不顧她魏家的臉面,什么都沒有準備。
既然如此,就別怪自己今日不給他留臉面,逼著他出來將自己迎進門去拜堂成親,奪了初小七的那正妻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