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雪瑤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被家丁放在竹架上,抬著走街串巷。
街邊的百姓各個都一臉嫌惡的捏著鼻子,指指點點。
她兩眼一翻,又暈了過去。
魏丞相那邊知曉了此事兒以后,也已經見怪不怪,比之前平靜了很多。
畢竟魏雪瑤干的丟臉事兒,也不止這一件兩件,他都已經習慣了,如同家常便飯一般。
如今他連斥責的興致都沒有。
索性放手任其自生自滅,只要不攪擾自己籌謀的大事,便由得她去了。
皇宮門口的這場鬧劇,被張逸峰跑去天機閣當笑話說了。
將閣里的人逗得前仰后合的,連連大喊:“活該……”
紀景軒以為出了那么丟臉的事情,魏雪瑤應該不會再對他糾纏不休了。
誰知道,一個月不到,人家又戴著面紗,跑到宮門口去找他。
“軒郎,我那日……”
“魏小姐,你不要過來,請自重……”
魏雪瑤剛想靠近紀景軒,紀景軒連忙后退兩步,伸手阻止。
他現在一看到魏雪瑤,就想起那天她拉褲兜里的事情,心里惡心到不行。
紀子墨和紀子涵都是他帶的,給兩個小崽子擦屁股,倒屎尿。
都沒有看著魏雪瑤當場拉,那么惡心。
回去后,他兩三天都沒能好好吃飯。
“軒郎,我那天只是病了,不是故意的。”
“魏小姐,你是否故意不用給我解釋。
若你真有那閑工夫,還不如好好去跟人家內務府的王總管道個歉。
你拉的那一堆污穢之物,害得人家內務府泛著惡心,打掃了三天都沒能清掃干凈。
受到了朝堂眾多官員的斥責,只差將折子遞到皇上跟前去了。
紀某還有事,先行告辭……”
魏雪瑤看著紀景軒如同見鬼一般逃跑的背影,委屈得眼淚直在眼眶中打轉。
那天她只是實在太激動才拉到褲兜里的,紀景軒怎么就不能理解一下自己?
將來都是一家人,他怎么能如此嫌棄自己?
紀景軒才沒功夫與她周旋。
他現在除了每天在朝堂上打壓良臣,就是差人四處打探初小七的下落。
確定人真的沒有藏在將軍府,就派人到皇城以外的地方去找。
天機閣消息靈通,但他并沒有去找天機閣。
因為他知道天機閣是初小七創辦的,自己從那里是打聽不到任何關于她的消息。
已經找了三個多月,這人就如同人間蒸發了一般,沒有一絲的消息。
他已經不能繼續心平氣和的再等下去,擔心再等下去,這人就要冠上其他男人的姓氏了。
朝堂上他越發的猖狂,針對良臣,打壓武將,直接將好幾個良臣給丟進了大牢。
皇帝一看,好家伙,現在還不止動嘴,居然還動手了。
他實在是按耐不住,生怕再不相認,那家伙真站在自己的對立面與自己為敵。
于是,半夜深更在龍衛的遮掩下,她悄悄從密道出了宮。
一行人神不知鬼不覺潛進紀家的時候,已經是子時。
但紀景軒還沒有睡,坐在書房正看著桌上初小七的畫像發呆。
聽到書房“吱嘎”一聲被推開,他以為是家中小廝過來催他休息,連頭都沒有抬一下。
皇帝見自家弟弟這警惕性那么差,眉頭微蹙,有心想要斥責他兩句。
但見他神色憂傷,欲言又止,只是淡淡的干咳了幾聲。
咳咳……
“知道了,馬上就去休息。”
紀景軒仍然沒有抬頭,自顧自平淡的道。
皇帝扯了扯嘴角,這都聽不出來?
“景軒……”
紀景軒聽到這熟悉的聲音,還是將頭抬了起來。
萬福接住皇帝脫下的黑色斗篷,站在門邊守著。
“微臣參見……”
紀景軒連忙站起身來準備請安,皇帝上前一把將他扶住。
“免了……”
紀景軒站起身,連忙將皇帝請到書房里的茶桌邊上坐下。
“皇上深夜來訪,可有事情交代微臣?”
“沒啥大事兒,就是過來認個親。”
紀景軒不解的問道:“認親?”
皇帝點頭,轉身看向萬福,示意他將東西拿過來。
萬福將一個畫卷和木盒子,放在桌面上。
皇帝示意紀景軒,“打開看看。”
紀景軒一臉茫然的將畫卷打開,看到上面與自己長得**分像的男人,驚愕不已。
“皇上,這人是……”
“這是我的曾祖父,也是你的曾祖父……”
“什么?”紀景軒眉頭緊蹙,神色大驚。
皇帝將盒子打開,從里面拿出一塊玉牌遞給他。
“把你腰上的那塊玉牌取下來,與這一塊合在一起看看。”
紀景軒接過那刻得有個“恒”字的玉牌,一把扯下自己腰間的玉牌,將兩塊放在手心靠攏。
兩塊玉牌之間的鱗紋,竟然能嚴絲合縫的合并在一起,形成一條龍。
他不解的看向皇帝,希望他能給自己一個說法。
一個時辰后,紀景軒瞠目結舌的問道:
“意思是,你當時錯把望北河當成清河,將我粘在盆里送了出去?
然后,被我北上回鄉的養父母給撿到了?”
皇帝眼淚吧嗒的點頭。
紀景軒的眼淚也突然奪眶而出。
在之前的二十年,他認命的以為,自己就是個窮苦命,任勞任怨的供養著紀家一大家子人。
當牛做馬毫無怨言。
即便紀母插手破壞他的家庭,他仍然好吃好喝的將人供養著。
敢情自己不但是皇族,還是個親王。
要是初小七早點兒知道自己的身份,是不是就不會離開自己了?
他嗚咽著埋怨道:
“哪有你這樣當哥哥的?
將剛出生弟弟粘在盆子里面,順著河水漂流,你就不怕我被淹死嗎?”
皇帝有些心虛的道:
“當時我還沉浸在失去父母的悲痛中,又急于隱匿你的存在。
黑燈瞎火的,清河和望北河相隔幾米,情急之下弄錯,那不也挺情有可原的嘛。
我本來想著夢溪村離皇城不遠,最多一刻鐘就能順河而至,而且水不深,才將你粘在盆里的。”
紀景軒緊緊抿著嘴不講話,責備的意思那是相當的明顯。
“哎呀,好了嘛。
都是皇兄的錯,以后慢慢補償你行嗎?”
“那你給我把媳婦兒找回來。”紀景軒趁機提要求道。
皇帝的手微微抖了一下,面上卻不顯,淡定的答應。
“行行行,我幫你去找。
但你要千萬注意丞相黨,別太作,弄巧成拙真把老宿家的基業給毀了。
你可要知道,若不是二十年前的那場宮變,這個位置本該是你坐。
而皇兄我,本應該是個逍遙的閑散王爺,四處游山玩水的。
現在皇兄替你守了二十多年,你要是太作,再繼續打壓良臣,毀宿家的基業,我就要摞挑子不干了。
這皇帝你自個兒來當。”
紀景軒抿了抿嘴道:“你幫我把媳婦兒找回來,我會好好配合你做事兒的。”
“行,我盡力。
但明個兒,你要想辦法將你弄進去的大臣,給我想辦法放出來。”
紀景軒點頭答應,心想著,有皇上派人去找初小七,應該會更快一些。
次日起,紀景軒干了三件事。
第一件,就是將被他關進天牢的良臣,找了個由頭放了出來。
第二件,在城墻邊上給紀母買了個二進院,讓她搬了出去,安排幾個人將人守著。
沒有他的命令,不準將人放出來。
對于他的這個決定,除了紀母,紀家其他人都沒有任何的異議。
紀母是被紀父押送出去的。
否則,她往地上那么一躺,誰都拿她沒轍。
說不得,打不得,碰不得,罵不得……
只有紀父才敢一把抓住她的頭發,將人拖拽著往外拉。
紀父將人送到城墻小院,便轉身離開,連個眼神都沒有給她。
門房安排了四個壯漢,日夜輪守,不準進也不準出。
紀母住進去后,整天鬧騰著要回紀府找紀景軒。
沒有人搭理她,久而久之自然就不鬧了。
整天就呆呆傻傻的坐在院子里面,看著大門發呆。
紀景蘭偶爾去看她一眼,給她送幾件換季衣衫,她逮著紀景蘭就是一頓哭訴。
讓紀景蘭帶她回去,她保證以后再也不會插手紀景軒的事情了,也不會強迫他娶魏雪瑤。
“娘,你說的話,就如那滿嘴抹石灰一般,沒人敢信。
在這里,你有吃有喝有人伺候,與在紀府有什么不同?
您呀……,就安安心心待在這里養老就是。
哦,對了,我爹讓我轉告你。
若是你覺得這里的日子太過于安逸,她不介意送你回鄉下去,與大伯母作伴。”
紀母聞言,眼睛都差點兒哭瞎。
她這么苦心的為這個家鉆營,怎么就沒有人能理解她,念著她的好?
反而還被整個家庭給拋棄。
實在是太讓她寒心了……
紀景軒做的第三件事,就是不再躲著魏雪瑤,兩人經常出雙入對。
但他不準魏雪瑤靠近他三尺的距離。
即便如此,魏雪瑤都開心得很。
整天準時準點的,站在宮門口等著紀景軒下朝,就為了說上一兩句話。
紀景軒從不與魏雪瑤同席用餐,也不會食用她遞過來的任何東西,更不會與她同乘一輛馬車。
連魏雪瑤碰過的東西,他都會直接丟掉。
但文家胭脂鋪每次出新品,他都會跟魏雪瑤一起去逛一圈,將新品全部買下來。
只不過不是買給魏雪瑤的,而是買了提回家,整齊的放在初小七的梳妝臺上面。
魏雪瑤很是生氣,奈何她不敢發作。
也只有自我安慰,不要與一個死人爭風吃醋,那正妻之位遲早都是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