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語凌癟著嘴點頭,“我也不信。
咱還是大姐的直系親屬,也沒見姐夫有多照顧我們呀。”
“那可不是?
這老小子肯定有啥事瞞著我們,看來得讓你大姐去套一套。”
“你可拉倒吧,讓大姐去套?
別被姐夫給套出點咱家其他事兒來,就不錯了。
你還想讓她去套姐夫的話?
放棄吧……”
大將軍扯了扯嘴角,自家這大丫頭,的確是啥話都藏不住的那種。
除了她兒子,任何事情在她那兒都不叫秘密。
不過,這可能也是皇帝喜歡她的原因吧。
紀景軒在朝堂上暈倒被送回家的事情,很快就傳到了魏雪瑤的耳里。
她心里著急,也顧不上別人怎么說了,在家里庫房拿了一些補品就往紀府跑。
這個事情,初小七也聽中午過來蹭飯的張逸峰講了,但她沒有回去。
只是讓張逸峰送了一碗粥和一個藥方過去。
張逸峰說是急性胃出血,應該是這些天沒有好好吃飯,空腹喝酒造成的。
紀父沒有在家,魏雪瑤說是過來探病的,門房就將人給放了進去。
她熟門熟路的去了紀景軒的廂房,沒有敲門,輕手輕腳的推門走了進去。
紀景軒被送回來后,就一直昏睡,什么都不知道。
魏雪瑤走到炕邊坐下,看著紀景軒蒼白的臉色很是心疼。
她心里大抵也清楚,紀景軒是為了什么人才變成這樣的。
“軒郎,你怎么就不能好好看看我?
初小七有的,我魏雪瑤哪樣比她差?
你為了她要死要活的,人家壓根就不在乎。
你這又是何必呢?”
說了許久,炕上的紀景軒仿若一尊木雕,一絲反應都沒有。
她準備起身讓下人打水,幫紀景軒擦洗。
目光不經意間掃過梳妝臺,那一排擺放得整整齊齊的脂粉,便不自覺地朝那邊走去。
看到邊上放的一摞盒子,正是紀景軒昨天從脂粉店提出來的那些。
她坐到梳妝臺邊上打量著這些瓶瓶罐罐,隨便拿起幾盒打開。
見全部還是新的,她滿心疑惑。初小七又不在,紀景軒將這些化妝品拿出來擺放在這里做什么?
難道……
難道是買來,等她進門的時候給她用的?
想到這兒,她心里跟灌了蜜糖一般甜膩。
面帶微笑的拿出眉黛聞了聞,淡淡的桂花香鉆入鼻腔,讓人心曠神怡。
這是這個月文家出的新品。
紀景軒感覺口干舌燥,迷迷糊糊的醒過來。
轉頭間,看到一個身影坐在梳妝臺的邊上,開心的拿著什么正在看。
他虛弱的喊道:“七七,七七,是你嗎?”
魏雪瑤一門心思擺弄著那些罐子,這個打開瞧瞧,那個揭開嗅嗅。
正沉浸其中,不亦樂乎,壓根沒聽見紀景軒那細若蚊蠅的聲音。
她見銅鏡邊上放著個裹滿頭發的怪梳子,一臉嫌棄的將上面的頭發全部扯下來,丟在地上。
她怎么允許還有其他女人的東西,在自己將來的房間存在?
紀景軒甩了甩腦袋,用力的擠了擠眼睛,這才看清楚,坐在梳妝臺邊上的人了是誰。
“住手……”
紀景軒歇斯底里的大吼道。
“你在做什么?誰讓你進來的?誰讓你碰那些東西的?”
魏雪瑤嚇得手一抖,將梳子摔落在地上。
齒梳是用竹子鋸出來的齒,用木頭挖槽,將竹齒用膠水粘進木頭槽里去的。
用的時間也有些長了,竹齒和木頭之間本就有些脫膠。
被魏雪瑤那么一砸,直接分尸了。
紀景軒見梳子壞了,一把掀開被子沖過去,跪在地上將梳子和被丟在一邊的頭發,撿起來抱在懷里。
他看著有一排竹齒斷已經成了兩半,氣得雙眼通紅的轉頭看向魏雪瑤。
“魏小姐,這就是你們高門貴女的家教嗎?
未經主人家的允許,隨意進入主人的臥房,翻動主人家的私人物品,你這與賊有何區別?”
“軒,軒郎……
這,這不是以后我們成婚的房間?
這些東西,我以為你都是買給我的,所以……”
魏雪瑤結結巴巴的解釋,一不小心將心里話全給說了出來。
紀景軒簡直要被氣笑了。
“魏小姐,我只答應與你先相處,這才幾天?
八字都還沒有一撇,你就跑到我家來認房間,合適嗎?
即便是真到談婚論嫁那天,我也只答應你平妻之位,你也不可能住正妻與我的房間。
何來這個房間是我與你的婚房,這里的東西都是你的一說?”
魏雪瑤尷尬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眼淚嘩啦啦的往下流,委屈的解釋。
“軒郎,我,我……”
“魏小姐,我覺得我們之間并不合適,以后婚嫁的事情莫要再提。
紀某高攀不起魏家的門楣。
魏小姐無事就請回吧,以后也請不要再到紀某家中來,這對一個姑娘家的名聲不好。”
“軒郎,你……”
“來人,送客!”紀景軒沒有等魏雪瑤再開口,徑直對著門的方向,聲如洪鐘般喝道。
魏雪瑤見他是真的怒了,再待下去恐怕也討不到好,便捂著嘴,哭著跑出紀家。
紀景軒坐在梳妝臺邊上,想將摔壞的梳子拼好,但不管怎么努力,就是拼不回去。
他捏著被魏雪瑤從梳子上扯下來的那一團頭發,放在心口,眼眶通紅的看著四分五裂的梳子,自言自語的道:
“七七,我們倆是不是也會像這把梳子一樣,再也回不到過去了?”
咚咚咚……
“師爹,醒沒有?我進來了啊!”
紀景軒沒有做聲,張逸峰將門推開一個縫往里看。
見他光著腳踩在地上,坐在梳妝臺邊上發呆。
“醒了我敲門也不做聲。
這都入秋了,咋還光著腳踩在地上?
趕緊將鞋穿上!”
張逸峰在床邊,把他的鞋給拎到他腳邊給他套上。
“唉……
一個大男人,天涯何處無芳草,都要與丞相的千金成親,馬上官途坦蕩了。
你這要死要活的做什么呀?”
紀景軒木訥的轉頭看向張逸峰。
“逸峰,你也是這么看我的嗎?
為了官途,拋棄糟糠之妻,迎娶高門貴女?”
張逸峰摳了摳后腦勺,呆頭呆腦的道:
“不是我這么看,是外面現在所有人都是那么說的。
連你和魏雪瑤什么時候成親,人家都給你們將日子定好了。”
紀景軒緊緊的捏著手里的頭發,低著頭狠狠咬了咬后槽牙。
張逸峰見他面色鐵青,擔心他再吐血。
趕緊將食盒里的粥拿出來,放在梳妝臺上推給他。
“行了,事情既然都已經成這樣了,順其自然吧。
吃點兒東西,不然你可撐不了多久,就要換個世界待了。
人只要活著,萬事皆有可能。死了,啥都沒可能。”
紀景軒突然被張逸峰這句話提點到了。
對!——他得活著,才能等到初小七回家。若自己死了,不就成全了鳳語凌嗎?
他將粥拿過來攪拌,舀了一小勺放進嘴里。
“逸峰,這粥……”
“吃吧,啥也別問……”
紀景軒一口就嘗出,這粥是初小七親自熬的。
初小七不喜歡喝白粥,她熬的粥,一般都是咸口的。
而且她懂藥理,哪怕熬出的藥粥,都只有鮮香沒有藥味。
福臨樓的廚師嘗試了很多遍,不管怎么做,都做不出初小七這碗粥的味道。
他喝了兩年多,自然是一下就能辨別出來。
這讓他覺得,初小七的心里,是不是還有那么丁點兒在意他的?
他一口氣將粥喝得干干凈凈。
張逸峰見他能吃下東西了,安心了許多。臨走的時候,給了他一張藥方,讓他照著吃兩天。
有了這一碗粥,紀景軒心中好像又充滿了希望。
隔了幾天,身體有了好轉,下朝又直奔酒樓去找初小七。
馬車剛到酒樓,他還沒下車,就看到鳳語凌伸手虛扶著初小七,從酒樓里面出來。
兩人臨上馬車的時候,還相互給對方整理了下衣服,看上去,儼然就像是一對恩愛夫妻一般。
紀景軒頓時覺得心口陣陣鈍痛,他捂住胸口,趕緊招呼馬夫回家。
他擔心自己一口氣上不去,死在情敵的面前,丟臉。
回到家中,那口氣都還沒有喘勻,小廝就跑來給他說,魏雪瑤來了。
“我不是說了,以后她再來,不要將人放進來嗎?”
小廝為難的道:“大人,人家是丞相的千金。
她要進來等您,小的哪敢將人拒之門外呀?”
紀景軒重重地吐出一口濁氣,抬腿往正廳的方向走去。
剛進門,魏雪瑤就哭哭啼啼的迎了上來。
“景軒,那日是我唐突冒犯,言語與舉動多有失當,還望你海涵,別與我一般計較。”
“魏小姐,那日紀某的語氣也不太好,也望您海涵。
只是今日身體欠佳,實在是無心招待,改日有機會定登門道歉。
紀某先……”
“喲呵,這是小三趁著原配不在,登門入室鳩占鵲巢來了?”
紀景軒和魏雪瑤還在正廳你一句我一句的互相周旋,花園里就傳來秦含玉帶著幾分調笑的聲音。
“紀景軒,以前沒看出來呀,你還玩得挺花的哈。
初小七還沒與你和離,你跟魏雪瑤這孤男寡女獨處一室,這叫啥?
說好聽點兒叫“會客”,說難聽點叫“偷情”。
這大瓜,我一會兒非得好好跟初小七講講。”
“小玉,你休要胡言,我與魏小姐清清白白……”
“清白?
紀景軒,你是揣著明白裝糊涂呢?
出門左轉,到大街上好好聽聽,人家是怎么說你們兩人的。
全皇城百姓都在說,你們連成親的日子都已經看好了,就等拜堂成親了。
你們何來的清白?”
“算了,我懶得與你們浪費口水。
我過來給初小七收拾她的私人物品。
你放心,不是她的東西,我一樣都不會拿,她也不會要。”
秦含玉說完就徑直往內院跑去。
剛走到門口,紀景軒就追過來擋在門前,不讓秦含玉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