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婉婉知道霍凌寒不喜歡話癆，只對那兩人點了點頭，沒糾正，沒搭話。

否則回一句，人家又問會百句。

和不熟悉的人保持社交距離是對自己的保護。

她對霍凌寒說：“凌寒，我現在有點困，想休息一下。”

這個年代的火車座椅靠背是直的，坐著不舒服，靠著也不太舒服。

霍凌寒寵溺道：“靠我肩膀休息吧。”

還主動把胳膊湊過去。

陸婉婉莞爾，“好。”

自己的男人可以靠，自然要靠一靠。

穿越過來才體驗了有丈夫的好處，晚上有人暖床陪睡覺，出門凡事不用操心。

陸婉婉便將頭枕在霍凌寒結實的臂膀上，踏實地閉上眼睛。

霍凌寒還從行李袋里取出一條毛毯給她披上。

這年頭軍干部要副團以上級別才有資格買臥鋪車票，地方官員是縣長級別才有資格坐臥鋪車廂，科研人員也要滿足技術級別14級以上或者護送機密文件才能坐臥鋪。

霍凌寒滿足坐臥鋪車廂資格，陸婉婉是副營級別，不夠格，雖然她還有研究員身份，但目前只是普通研究員，又沒有護送重要科研物資材料的任務，沒資格坐臥鋪，所以兩人都選擇坐硬座。

對面兩個女同志看得一臉羨慕。

心里嘖嘖。

這女人嬌氣哦。

卻嫁了個好丈夫。

真是命好。

她們兩人都是已婚婦女，從沒見過這么公開疼媳婦的男人。

何況還是這么英俊的年輕軍官。

郎才女貌，真養眼啊。

年紀大的那個婦女四十多歲，笑著問霍凌寒：“解放軍同志，你們結婚多久了，小兩口感情真好啊。”

霍凌寒隨口一說：“我們結婚兩年了。”

陌生人，自然不會說真話。

隨即，他做了個安靜的手勢，“我愛人懷孕了，容易發困，請諒解。”

陸婉婉心里一笑，這也隨口就來?

懷孕估計沒那么快吧，至少也得一個月后才知道結果。

“懷孕了？”

這兩個女同志聞言驚訝一瞬，還想說些什么，霍凌寒已從軍大衣口袋里取出一本紅書皮的語錄，認真翻看起來。

對面的兩個人看到書封面上的幾個大字，頓時肅然起敬，也不敢和霍凌寒搭訕了。

她們可沒有帶語錄，更不確定背誦得爛熟于心，萬一聊這個話題背錯了，后果很嚴重。

氣氛安靜后，陸婉婉微睜眼一瞄。

霍凌寒這招高啊。

他有時候冷漠起來，誰也不敢惹。

很快，列車在鳴笛聲中緩緩行駛起來。

有人在安靜看書，也有人在高聲聊天。

這個車廂后面幾排坐著五六個年輕的返鄉知青，他們是最早下鄉的老三屆，得到機會回家過年，情緒激動地高談闊論。

哐啷-嗤的震動聲以及車廂內各種聊天的聲音夾雜著，熱鬧一片。

可能是因為返鄉過年的，天南地北的人聚在一起，所以有些興奮交談起來。

這些噪音讓陸婉婉根本睡不著。

但沒辦法，她要是睜眼，估計對面的婦女又會拉呱起來。

霍凌寒全程認真看書，給陸婉婉依靠的那只肩膀動都沒動過。

他是訓練有素的軍人，一點也不覺得酸痛。

反而因為陸婉婉靠在自己胳膊上，感覺很甜蜜。

不時轉頭看她一眼。

眼睫濃密，鼻梁秀挺，皮膚白里透紅，越發覺得媳婦可愛。

愛不夠的感覺。

她的兩只麻花辮還是他編織的呢。

霍凌寒心里就像被一只羽毛輕輕撫過，柔軟一片。

對面兩個婦女想聊天，又怕打攪陸婉婉這個孕婦休息，只能憋著話，無聊地看窗外的風景。

一個小時后，陸婉婉不想裝睡了。

保持同一個姿勢靠著不舒服，而且腿也坐得有些發麻。

想到要這樣坐三天兩夜，就郁悶。

難挨啊。

霍凌寒察覺她坐得不舒服，很是心疼。

媳婦遭罪了，穿越前的她哪里需要坐這種火車呢。

誒，早知道就不帶她回京市了。

霍凌寒提議，“婉婉，要不你躺下?”

躺他腿上?

“不用。”陸婉婉搖頭，這樣親昵的舉止肯定會招人閑話，這可是在七十年代。

霍凌寒又提議，“不如你換過道坐吧。”

坐過道，腳方便活動。

“好。”

陸婉婉起身和他換位置。

這會兒腳活動一下， 沒那么麻了。

有列車員提著大水壺挨個問過去要不要喝開水。

服務態度倒是不錯。

對面的兩個婦女都要了開水，用自己帶的搪瓷杯裝著。

閑著無聊，一個拿出一包花生米吃起來。

還有一個嗑瓜子。

霍凌寒從行李袋里取出軍用水壺，“婉婉，喝水嗎？”

“嗯。”陸婉婉接過喝了兩口。

對面的兩個婦女微笑看她。

“懷孕幾個月了？很難受吧？”

陸婉婉點點頭。

“要不要吃點零嘴?”

兩人熱情把油紙包的花生米和瓜子推過來。

“不用，謝謝，我吃這個?”

陸婉婉從口袋取出一個小紙包，打開，里面有幾顆話梅。

本來也是提前為坐火車準備的防暈車零嘴。

“酸兒辣女，愛吃酸的，肯定生兒子。”兩個婦女以過來人經驗說道。

“生兒生女都一樣。”霍凌寒一臉正色。

他可不想給陸婉婉壓力。

“那是，反正你們還年輕，可以多生幾個孩子，肯定兒女雙全。”

對面的婦女還想就這個話題繼續談下去。

中午飯點到了，列車售貨員推著餐車來銷售午餐，扯著嗓子高聲通知，“午餐供應盒飯，三毛一份，不要糧票，面包一毛一個，麻花五分一根。”

“哪位旅客要用餐的，請提前準備好零錢。”

話音落下，有的旅客便詢問。

“有什么菜?”

列車員道：“辣椒炒肉，梅菜扣肉，白菜炒肉這三種，黃瓜炒雞蛋，都是一個價，廚師現炒現做的，都熱乎呢。”

這個年代，沒有預制菜，火車上的飯菜是廚師在餐車現做的，而且還是大廚制作，畢竟能坐火車出行的大部分是機關干部和軍人，伙食不差。

有人買了盒飯，售貨員一手收錢一手遞飯盒配一個調羹。

也有人只買面包。

也不是每個人都會買飯盒，不少人帶了大餅，喝開水配著吃，將就解決午飯。

陸婉婉有些好奇看了會。

很快，售貨員便推著餐車到她們這一排，熱情問，“解放軍同志，你們買飯嗎？”

陸婉婉現在看清楚餐車的飯菜了，餐車里碼滿了鋁制的飯盒，一小盒子一份，米飯多，菜有幾種，紅燒肉炒大白菜，黃瓜炒雞蛋，辣椒小炒肉，但一個疊一個，全都沒蓋蓋子。

一個籃子里裝著小調羹，也是鋁制的。

大部分鋁盒子邊緣已經變形了。

一看就是重復使用的餐具，不衛生啊。

陸婉婉沒了食欲：“不買了，我自己帶了干糧。”

售貨員頓時不悅地看她，“不買還看得這么仔細，三毛一盒，你們是軍官，不可能買不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