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植園丙三區(qū)的“天罰冰沙”事件余波未平,管事堂的調(diào)令又到了。這一次,連象征性的“閑置”都省了,直接發(fā)配——靈獸園,鐵甲犀獸欄清潔組。
凌墨捏著那張墨跡未干的調(diào)令,看著上面“即刻報到”四個字,再看看懷里用破布裹著、依舊昏睡但呼吸平穩(wěn)了些許的小金毛(他給尋藥鼠起的臨時名字),默默嘆了口氣。果然,瘟神不配擁有寧靜。靈獸園…聽起來比藥田危險系數(shù)高了不止一個量級。
丁字柒叁貳號房的室友們得知消息,看他的眼神如同目送壯士赴死。王二狗偷偷塞給他半塊硬得能砸死狗的雜糧餅,眼神悲憫。錢多多則把自己的鋪蓋又往墻角縮了縮,仿佛凌墨身上帶著瘟疫。
靈獸園位于青云宗外門后山一片開闊的山谷。還未靠近,一股濃烈到令人窒息的混合氣味便如同實質(zhì)的墻壁般拍打過來——那是無數(shù)種靈獸糞便、體味、飼料發(fā)酵以及消毒藥水混合而成的、極具侵略性的“生化武器”。
凌墨努力運轉(zhuǎn)著“盆栽級”斂息術,同時將袖子里的小金毛裹得更緊些,盡量隔絕這可怕的氣味。饒是如此,胃里也是一陣翻江倒海。
負責接收他的是靈獸園一位姓馬的管事。馬管事身材矮壯,皮膚黝黑粗糙,穿著一身油膩發(fā)亮的皮圍裙,臉上帶著常年與牲畜打交道形成的暴躁和不耐煩。他捏著鼻子,遠遠地上下打量著凌墨,眼神里充滿了毫不掩飾的嫌棄和警惕。
“你就是凌墨?那個…咳,行了,廢話少說!”馬管事的聲音如同破鑼,帶著濃重的鼻音,“看見沒?那邊!丙字號獸欄!里面那群皮糙肉厚、拉得比吃得還多的鐵甲犀!你的活兒,就是每天把它們欄里的‘寶貝’清理干凈!運到后山堆肥坑去!聽明白沒?”
他指著山谷一側(cè),一排用粗大原木和堅硬巖石壘砌的巨大獸欄。欄內(nèi),十幾頭龐然大物或站或臥。這些鐵甲犀體型堪比小型卡車,皮膚呈現(xiàn)出一種厚重的青灰色,粗糙如老樹皮,上面覆蓋著大大小小如同鐵片般的角質(zhì)凸起,在陽光下泛著金屬般的冷硬光澤。碩大的頭顱上頂著一長一短兩根猙獰的彎角,鼻孔噴著粗氣,尾巴如同鋼鞭般甩動,發(fā)出沉悶的破空聲。它們每一次走動,地面都仿佛在微微震動。
此刻,這些大家伙身下,堆積著如同小山丘般、散發(fā)著濃郁氨氣和**草料味道的深褐色排泄物。新鮮的覆蓋著陳舊的,熱氣騰騰,蒼蠅成群。
“工具在那邊!”馬管事指著獸欄旁一個散發(fā)著濃烈腥臊味的工具棚,“糞叉,獨輪車!動作麻利點!天黑前必須清完!要是讓這群祖宗踩在自己的屎尿里著了涼,或者被臭味熏得胃口不好掉了膘,老子扒了你的皮!”
他惡狠狠地瞪了凌墨一眼,又嫌惡地捂緊鼻子,仿佛凌墨本身就是個移動的污染源:“晦氣!真他娘的晦氣!” 罵罵咧咧地轉(zhuǎn)身走了,留下凌墨獨自面對那片“金山”和十幾頭散發(fā)著危險氣息的巨獸。
凌墨深吸一口氣(吸進去的只有更濃的惡臭),走向工具棚。他挑了一把看起來相對結(jié)實的長柄糞叉,又推出一輛咯吱作響、沾滿不明污垢的獨輪木車。他走到丙字號獸欄巨大的木門外,看著里面那些如同移動堡壘般的鐵甲犀,以及它們身下那散發(fā)著致命“芬芳”的“戰(zhàn)利品”,頭皮一陣發(fā)麻。
他小心翼翼地推開沉重的木門,發(fā)出刺耳的“嘎吱”聲。幾頭離得近的鐵甲犀懶洋洋地抬起眼皮,瞥了這個闖入的渺小生物一眼,那眼神淡漠得如同看一只路過的螞蟻,隨即又低下頭,繼續(xù)慢悠悠地反芻著胃里的草料,或者用粗壯的蹄子無聊地刨著地面。鼻孔里噴出的粗氣,卷起地上的草屑和灰塵。
還好,似乎沒什么攻擊性。凌墨稍微松了口氣。他努力運轉(zhuǎn)斂息術,把自己偽裝成獸欄里一件移動的清潔工具,躡手躡腳地靠近離門口最近的一座“小山”。
惡臭如同實質(zhì)的拳頭,狠狠砸在他的嗅覺神經(jīng)上。他強忍著嘔吐的**,屏住呼吸,舉起沉重的糞叉,瞄準“小山”的邊緣,用力插了下去!
噗嗤!
糞叉深深陷入粘稠松軟的排泄物中,發(fā)出沉悶的聲響。一股更加濃郁、帶著發(fā)酵酸臭的氣味猛地爆發(fā)出來!
就在糞叉插入的瞬間!
那頭距離最近、正在低頭反芻的鐵甲犀,龐大的身軀猛地一震!它那原本半瞇著的、如同銅鈴般的巨眼驟然睜開!眼神里不再是慵懶,而是充滿了某種…極致的驚恐和突如其來的、無法抑制的生理沖動!
“哞——嗚——!??!”
一聲低沉、痛苦、又帶著強烈宣泄**的怪異嘶鳴,猛地從它巨大的喉嚨里爆發(fā)出來!這聲音如同悶雷,震得獸欄頂棚的灰塵簌簌落下!
緊接著,在凌墨驚愕的注視下!
這頭鐵甲犀那如同柱子般粗壯的后腿猛地繃緊、岔開!覆蓋著厚重角質(zhì)鱗片的巨大屁股,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劇烈收縮、繃緊、再繃緊!那條鋼鞭似的尾巴,也瞬間僵直翹起!
一股不祥的預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間纏繞上凌墨的心頭!災厄圣體的被動預警瘋狂拉響!
跑!
他幾乎是本能地,丟下糞叉,轉(zhuǎn)身就朝獸欄大門外沖去!速度快得在身后留下一道殘影!
就在他沖出獸欄大門的剎那!
轟——噗噗噗噗噗?。。?!
一聲如同高壓氣泵爆炸般的恐怖巨響,混合著粘稠液體高速噴射的、令人頭皮炸裂的噗嗤聲,猛地從獸欄內(nèi)部爆發(fā)出來!
一道粗壯無比、色澤金黃粘稠、散發(fā)著難以形容的恐怖惡臭和發(fā)酵酸氣的液體噴泉,如同決堤的黃河之水,帶著摧枯拉朽的氣勢和巨大的沖擊力,從那頭鐵甲犀繃緊的屁股,呈扇面狀,狂暴地噴射而出!
這噴射是如此猛烈,如此猝不及防!金黃色的粘稠液體如同高壓水槍,瞬間覆蓋了它身后大片區(qū)域!將另一頭正在打盹的鐵甲犀從頭到腳淋了個通透!粘稠的液體糊滿了它厚重的角質(zhì)鱗片,順著它驚恐的眼睛往下淌!
“哞嗷——!!!” 被淋透的鐵甲犀發(fā)出一聲凄厲到變調(diào)的慘嚎,巨大的身軀猛地蹦跳起來!如同被燒紅的烙鐵燙到!它驚恐萬狀地甩著頭,試圖甩掉臉上那惡心的東西,龐大的身軀在狹窄的獸欄里瘋狂沖撞!
它的驚恐和沖撞,如同點燃了連鎖反應的***!
第一頭噴射的鐵甲犀,仿佛打開了某個恐怖的泄洪閘門!那痛苦的嘶鳴和排泄的轟鳴,如同最可怕的傳染源!
“哞嗚——!”
“哞——噗噗噗!”
“嗷——!!!”
丙字號獸欄內(nèi),如同被投入了沸騰的油鍋!
一頭接一頭的鐵甲犀,如同接收到了統(tǒng)一的指令,紛紛發(fā)出痛苦而驚恐的嘶鳴!它們粗壯的后腿岔開,肌肉繃緊,巨大的屁股瘋狂收縮!
轟轟轟轟——噗噗噗噗噗噗噗!?。?!
一道!兩道!三道!… 十幾道粗壯無比、色澤金黃粘稠、散發(fā)著地獄般惡臭的液體噴泉,如同失控的消防水炮,在獸欄狹小的空間內(nèi),毫無規(guī)律地、狂暴地噴射、掃射、對轟!
粘稠的、金黃色的液體如同暴雨般傾盆而下!瞬間覆蓋了整個獸欄的每一寸空間!墻壁上、頂棚上、食槽上、甚至幾頭鐵甲犀自己的身上、頭上、角上,都糊滿了厚厚一層、還在不斷流淌的、散發(fā)著沖天惡臭的“黃金涂料”!
獸欄變成了一個巨大的、瘋狂運轉(zhuǎn)的、金汁噴射攪拌機!
鐵甲犀們驚恐地嘶鳴、沖撞、踐踏,試圖躲避這從天而降(或從同伴屁股噴射而來)的恐怖“洗禮”,卻讓場面更加混亂!粘稠的金汁被踐踏、飛濺,混合著泥土、草料,形成更加恐怖的泥漿!空氣中彌漫的惡臭,已經(jīng)濃烈到足以讓最堅強的神經(jīng)瞬間崩潰!
“怎么回事?!哪個天殺的驚了老子的犀群?!” 馬管事那破鑼般的咆哮聲由遠及近!他剛剛巡視完其他獸欄,就被這邊驚天動地的動靜和沖天而起的惡臭吸引了過來。
他怒氣沖沖地沖到丙字號獸欄門口,一把推開虛掩的木門,肥胖矮壯的身體堵在門口,叉著腰,正準備用最惡毒的語言咒罵那個新來的瘟神。
“凌墨!你他娘的…”
話音未落!
仿佛冥冥之中,有一雙無形的大手,為這位氣勢洶洶的馬管事,精心挑選了一個最“完美”的靶點!
就在他推開門的瞬間!
一頭因為同伴沖撞而驚慌失措、正背對著門口、屁股肌肉繃緊到極限的鐵甲犀,如同被命運之神按下了發(fā)射按鈕!
轟——噗嗤嗤嗤嗤?。。?!
一道比之前所有噴泉都更加粗壯、更加粘稠、色澤更加“璀璨”、沖擊力更加狂暴的金黃色液體噴泉,如同蓄力已久的巨龍吐息,帶著毀滅一切的惡臭和恐怖動能,精準無比地、結(jié)結(jié)實實地、狠狠地轟擊在了剛剛推開門的馬管事身上!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定格。
馬管事臉上的憤怒和咆哮瞬間凝固,扭曲成一種無法形容的、混合著極致驚愕、難以置信、以及…被萬噸巨錘正面擊中的呆滯!
他矮壯的身體,如同狂風中的一片破布,被這股狂暴的金汁洪流直接沖得雙腳離地,倒飛了出去!
噗通!
他肥胖的身體重重摔在獸欄外幾丈遠的泥地上,濺起大片泥漿。
然而,災難并未結(jié)束!
那頭完成了“精準狙擊”的鐵甲犀,似乎也耗盡了力氣,龐大的身軀晃了晃,轟然側(cè)倒在地,發(fā)出痛苦的**。但它屁股的噴射口,仿佛卡住了,依舊在持續(xù)不斷地、如同高壓水槍般,向外狂噴著金黃色的粘稠液體!
而馬管事摔倒的位置,恰好就在這道持續(xù)噴射的射程范圍之內(nèi)!
“呃啊——?。?!”
“呸!呸呸!什么東西??!”
“救命!停下!快停下啊——!??!”
馬管事終于從被“糊臉”的極致沖擊中回過神來!粘稠、滾燙、散發(fā)著地獄般惡臭的金黃色液體糊滿了他全身!眼睛、鼻子、嘴巴、耳朵…無孔不入!他發(fā)出殺豬般的慘嚎,本能地想要爬起來逃跑!
然而,那持續(xù)噴射的“黃金水槍”,如同長了眼睛的死神之鞭,精準地追著他移動!
他剛掙扎著爬起來,一道金汁水柱就狠狠抽在他背上,將他再次打趴在地!
他手腳并用地向前爬,金汁水柱就追著他的屁股噴射,如同給他進行著最骯臟的“灌腸”!
他試圖翻滾躲避,金汁水柱就澆遍他全身每一寸肌膚,將他徹底染成一個“金人”!
“啊啊啊!滾開!滾開?。 ?/p>
“嘔…呸!嘔——??!”
“救命啊!誰來救救我——?。。 ?/p>
馬管事凄厲絕望的哭嚎和嘔吐聲,混合著獸欄內(nèi)鐵甲犀痛苦的嘶鳴和噴射的轟鳴,在山谷中回蕩,構成了一幅極其慘烈、極其荒誕、又令人作嘔的地獄繪卷。
凌墨早在第一頭鐵甲犀開始噴射時,就憑借著災厄圣體的預警和煉氣四層的反應速度,在混亂爆發(fā)前就沖出了獸欄。他沒有跑遠,而是憑借“盆栽級”的斂息術,悄無聲息地攀上了獸欄旁邊一個堆放草料的低矮棚屋頂。
此刻,他正抱著袖子里被驚醒、正瑟瑟發(fā)抖、用小爪子死死捂住自己鼻子的小金毛,蹲在草棚頂上,面無表情地看著下方那場驚世駭俗的“金汁洗禮”追逐戰(zhàn)。
看著馬管事在持續(xù)噴射的“黃金水槍”下翻滾、哀嚎、被淋得通透,如同一條在糞坑里掙扎的泥鰍。
看著獸欄內(nèi)如同被黃金融化般的地獄景象。
凌墨默默地伸出手指,安撫了一下袖子里被惡臭熏得直哆嗦的小金毛。
然后,他用一種近乎麻木的、帶著點哲學思考的語氣,對著下方那個翻滾的“金人”,低聲地、自言自語般地說了一句:
“看,小金毛?!?/p>
“這就叫‘屎’命必達。”
“咱這差事…算是完成了吧?”